憶卡斯特羅那年訪問陝西（上）

當我從電視上得知前古巴共和國國務委員會主席兼部長會議主席菲德爾·卡斯特羅·魯斯主席與世長辭的噩耗【卒於2016年11月25日】，內心十分悲痛。卡斯特羅是一位世界知名的革命領袖，是這個時代的偉大人物，是一位傳奇式的社會主義鬥士。他是一個在十分艱難困苦的條件下頑強地頂住外部強大壓力和封鎖的硬漢，他帶領古巴人民開創了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也成為第一個與中國建交的拉美國家，他是中國人民親密的、真誠的朋友。他不屈不撓的戰鬥精神令人欽佩，他在法庭上的辯護詞廣為傳頌。他當然也是我心目中的偉大英雄。卡斯特羅的去世，使得他當年訪問陝西的景象，又一幕幕地重現在我的眼前。

卡斯特羅於1995年底訪華。他抵達北京的時候說：「訪華是我的夙願。這次來訪還了一筆積年的欠賬。」他說：「江主席1993年訪問古巴後，我就想早日回訪，而工作的繁忙以及古巴緊靠美國特殊的地理環境，使我不能經常出國。現在我終於實現了訪華的願望。」他還感慨地說：「我們十分感謝中國對古巴的支持。在當今世界上，中國是古巴可以指望的為數不多的支持者和合作者之一。」

卡斯特羅一行的先遣人員7人於1995年11月23日先期抵達西安。這個先遣組的費用除國際長途和含酒精飲料由古巴人自理外，其餘費用連同在中國國內機票等均由中方招待。這種特殊禮遇是極其少見的，它體現了我國對社會主義古巴兄弟般的情誼。

先遣組是為卡斯特羅的訪問做各方面準備工作的。他們到達西安後對陝西省公安廳的安全官說：「卡斯特羅主席執政後，美國妄圖謀殺他有三百次，希望你們也加強防衛。」我對他們說：「請你們放心。我們省外事辦公室和省公安廳一起配合做外國國賓接待和安全保衛工作有二十多年了，從來沒有出大事的記錄。儘管這樣，公安廳的同志對每一批國賓都十分謹慎，成立了專門班子，對每一個活動地點都加以研究落實。我們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卡斯特羅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他們聽我說了這些話很高興。

代表團一行110人於7天之後的12月2日下午4點10分乘我國專機到達西安咸陽機場。時任陝西省委書記安啟元、副省長徐山林、西安市市長馮旭初以及省外辦副主任饒篤均等地方高官一起到機場迎接。

卡斯特羅主席一出現在機艙艙門時，便像磁鐵般地吸引了迎接他的領導和群眾的目光。他身材高大，有一米八多，目光炯炯，精神矍鑠。他那富有魅力的大鬍子令人矚目。他頭戴軍帽，身著草綠色戎裝，足登一雙黑色皮鞋，緩步走下舷梯和迎接他的省市領導一一握手,見到翻譯還主動地握手。我們外事辦公室那時沒有西語翻譯，專門從西安國際旅行社請來了曾在古巴留學的陶國臣同志擔任翻譯工作。

一位女少先隊員給他獻花，向他行隊禮，他也把右手舉到額頭中間，還了一個禮。那年他69歲，臉上已經有幾顆老年斑，鬚髮皆白，只是後腦勺部分的頭髮顏色稍深些。他舉止緩慢，看上去好像有些老態龍鍾。

他到飯店稍事休息後便參加會見。我陪他乘坐電梯從16樓下到2樓的時候，外交部禮賓司的人和他講了幾句話，我也用中學時候學過、當時也忘得差不多的有限的俄語和他打招呼，因為我覺得他應當多少能說些俄語的，他還真用俄語向我作答。他和我說話的時候，我聞到了他滿口的酒味，我想他剛才一定喝了不少酒。為了招待這位兄弟國家的領袖，我們在他房間里特地擺放了洋酒，茅台和西風酒，但是我們發現他一點兒也沒動，事後知道他自己帶去了不少XO。

我感到有些不解的是，這位叱吒風雲、威武無比的領袖，說話的聲音卻有些纖弱而含混。禮賓司的人好像也沒聽懂他說些什麼，好像是說他沒穿大衣，宴會後去看文藝演出之前要上來取大衣。

當他步入會見廳的時候，安啟元書記向他介紹了徐山林副省長，他問：「怎麼沒見省長？」一位領導解釋說，程安東省長現在國外訪問，沒法接待他，他說：「我們也發生過這種事。」

大家落座後，我（時任禮賓處長）向他介紹了在座的六位地方領導。在介紹安啟元書記的時候，安書記站了起來，卡斯特羅也令人意外地站了起來，結果後邊被介紹的人統統一直站著，直到我說了一聲「謝謝」，大家才重新落座。當介紹到省人大主任張勃興（曾任省委書記）時，國家計委主任陳錦華說：「勃興同志曾在前年去過古巴」。卡斯特羅對此還記得比較清楚，因為那時卡斯特羅接待張書記的禮節很重，除了會見，宴請他，還重點陪同他參觀訪問。介紹到省外辦副主任饒篤均時，他說：「省長出訪是你們安排的吧？」卡斯特羅的問話和插話，使得這場正式的會見變得十分輕鬆而親切，彼此間的初次見面也不太拘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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