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掃墓的女人
文/張長國
保安李到城裡打工快有二十年了，像他這樣沒有一技之長的打工族，只能是幹些出力的送快遞、工地小工之類的活，好在多年的打工生活，讓他和其他打工人員比起來，他多了吃苦耐勞和勤奮能幹的優點，這讓他在這城市裡不至於找不到工作。
去年，因為保安李所在的工地工程完工，於是，他又重新找了這份保安的工作。說起來，他的這個工作沒有什麼人願意干，因為本身保安工資低，而且，這個崗位是一個陵園保安，所以，這是一個不多受人歡迎的崗位。
對於保安李來說，他本身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要能掙錢就行，再說，這裡管吃管穿管住，有什麼不好？只是，平時沒有什麼人來，讓他有些寂寞。因為寂寞，也是因為職責所在，所以，保安李也經常到陵園四處轉轉，只是，他從不去那些一個個的石碑前去看。
雖然這陵園裡沒有多少事，他也見慣了那些前來悲悲啼啼的人，但沒事時，保安李也總是觀察，哪些人是真心實意，哪些人是虛情假意。可有一個女人總是讓保安李記憶深刻，這個女人大概有六十多歲，她每個周末都要到這個陵園來掃墓，遠遠看去，這個女人祭掃的墓前非常乾淨，為了怕被雨水弄髒，黑色的大理石墓碑還用玻璃罩子罩著，罩子周圍擺滿了塑料的假花，每次來，這個女人還會擺上豐盛的祭品。
保安李注意到，這個女人幾個月前的一個周末來時，還帶了幾個工人，給這個墓前安上了太陽能路燈，到了晚上，這裡就亮起了燈光。那天晚上巡邏到這裡，一陣忽然響起的念經聲還把他嚇了一跳，後來，他才明白，這是女人專門安裝的太陽能供電的念經機，到了晚上就會自動播放。
保安李看到這些，時常喟嘆，在他們農村，逝去的人哪裡有這待遇？都是一個黃土包了事，保安李也想，這個女人真是性情中人，不但每周末來祭掃，還出資這些錢安裝這些玩意，裡面不定是她的長輩或者晚輩。
時間長了，保安李內心越發對這個女人尊重起來，每次周末，這個女人來，保安李總是送上一個微笑，接著再點點頭，女人也總是心事重重地回敬一個點頭。
也是在一個周末，當這個每周末都來的女人離去時，保安李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那個在農村、在黃土地上刨挖的女人，還有自己的兩個孩子，進而，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己出來打工快二十年了吧，這些年來，他自己在城市裡掙著為數不多的錢，卻荒廢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光，看這個每周末都來的女人，不知道她是怎麼樣的情況，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這是在彌補荒廢的親情。霎時，親情的潮水在保安李的胸中開始泛濫，他雖然輕易不流眼淚，但在這個女人的感染下，保安李也不能自己，當時就流下了熱淚。
保安李毅然決定，辭職回家，守著家人好好過日子，不能讓自己以後留下和那個女人一樣的遺憾。
第二天是周一，保安李向公司提出了辭職，面對公司的挽留，保安李說什麼也要走，他心裡想，不能讓自己以後再留下遺憾。辦好手續，保安李最後一次來到他工作的地方，他遠遠看到了那個女人經常來祭掃的墓地，他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去看看這個女人的親人，到底是她的什麼人。
保安李慢慢踱到那個墓前，他看到了那個墓碑刻著「小山」兩個字，再看落款，是「爸爸媽媽」，保安李開始搖頭嘆息了：這裡面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保安李又想看看這個孩子的照片。
當他往上看到大理石墓碑上鑲嵌的照片時，保安李怔住了，照片上是一隻白色的小獅子狗，原來，這是一個寵物墳，保安李看到，那照片上的小狗似乎還在搖頭擺尾地看著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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