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卡斯特羅那年訪問陝西（下）

介紹後，安書記開始向卡斯特羅介紹陝西的概況，改革開放的成果和存在的問題，並坦率地說，陝西有400萬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所謂貧困線也就是人均年收入為350元，加上今年有大面積遭受了自然災害，困難不少。卡斯特羅稱讚陝西「創建偉業的人」，表示向他們致意。他說，他對陝西在中國幾千年的古老歷史中所佔的地位早有所聞。他還說，古巴與陝西在科技、高等教育以及醫療衛生方面的交流已經有了良好的開端，他將儘力促進這種友好交流合作。他還鼓勵安書記說：「不要因為困難而氣餒。小麥有年600毫米降雨量，再加上融化的積雪，也足夠了。」看來他對農業也很在行的。他還說：「所有這些都使我相信陝西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卡斯特羅因個子大，雙腿彎曲地坐在那裡，講話時，頭稍上揚，手勢較多。他說：「書記剛才講到你們資源豐富，但是缺乏資金。這次國家計委陳錦華主任陪我來陝西，你們好好接待他，他可以向你們說話。」他的話逗得大家笑了起來。看來，他不僅了解我們的國情，還不乏幽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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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安啟元宴請古巴全體貴賓後，徐副省長陪同卡斯特羅一行觀看具有地方特色的《仿唐樂舞》。因為是旅遊淡季，劇院隔日演出一場，而2號那天適逢休息。劇院為了招待卡斯特羅作了專場演出，還按照古巴客人的要求，演出時間從70分鐘壓縮到40分鐘。卡斯特羅戴著眼鏡看完了每一個節目。演出結束後，他和中方領導人上台和演員一一握手。在演員的包圍之中，他說：「這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最好的節目。」然後問：「誰是吹排簫的？印象太深了。」排簫演奏者高明剛好站在卡斯特羅的對面，他握著卡斯特羅的手鞠了一躬，恭敬地說了一句：「偉大領袖。」

回到賓館，古巴記者已聚集在大廳向他說了一兩句致意的話，他伸出右手，將中指和食指一起彎曲了兩下，算是回禮。然後有幾個記者徐徐圍上來，用話筒對他進行採訪，攝像機也對他拍了起來。他一直站在那裡說了六七分鐘。

我將他一直送到16層樓，問他明天早上要不要送餐服務。他說不要了，因為他帶了一些果汁，然後問翻譯次日的日程，用手搭在我的肩上問我：「明天幾點飛上海？」我說下午五點。他看上去面色有些沉重，輕而緩慢地說：「我真不想離開西安了。」說完慢慢轉過身朝他的房間走去。

次日上午，卡斯特羅興緻勃勃地參觀了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他仍舊穿著軍裝，裡面的襯衣也是草綠色的。儘管當時警衛級別很高，加上又是旅遊淡季，遊客較少，但為了安全起見，省公安廳採取了他所參觀的每一個展廳臨時清場的措施。這樣，他從每一個展館出來，便看見被擋在警戒線之外的遊客，這些遊客大部分是中國人。他的眼光和群眾的眼光相遇了。他舉起右手向人們致意。他參觀得很仔細，不斷地提問，表現出對中國古代文明的熱愛和興趣。離館之前，他被邀到一個圈子裡留言。他不假思索地欣然命筆：「給人的印象深刻，值得銘記，值得回味。修復工作者的業績和創造兵馬俑的人同樣偉大，值得全人類尊敬。」他寫的字體很規整，也瀟洒，只是寫著寫著寫歪了。他寫完之後，端起本子，輕聲念了一遍，又修改了一個字母。他對一旁的袁仲一館長帶著歉意地說：「天氣有點冷，手不太自然。」袁館長用雙手捧上一本兵馬俑畫冊送給他留作紀念。他掂著這本畫冊的分量，詼諧地說：「這裡好像有一個兵馬俑。」

離開博物館後，代表團到秦陵鎮王儉村龐溝組訪問，卡斯特羅和兩戶農婦談家常，談農業，和她們合影，顯示出深入中國基層群眾時的快樂。

參觀結束後，代表團回到賓館用午餐。卡斯特羅和他的幾個主要領導人在他的總統套房裡，由自己帶去的廚師做午餐，有些原材料是賓館提供的。午餐後稍事休息，便驅車參觀了西安衛星測控中心。

在中心主任做介紹的時候，卡斯特羅不無幽默地特別「提醒」說，「保密的東西不要告訴我。」主任說：「對古巴同志沒有保密的。」主任說完成績之後，他直言不諱地說了一句：「你們有幾次失敗了，你沒有跟我說。」引得在場的人都笑了。他說：「今天上午看了2 000多年前的兵馬俑，現在看到了衛星測控中心，中間有一個很大的跨越，我看到了兩種技術發展的開始。」

在指揮大廳里他問主任：「現在能給衛星下個指令嗎？」主任說不能。

在離開中心前，他在留言簿上留下了一段話：「我對你們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取得的成就感到驚喜，這顯示出你們國家的未來。我作為一個世界公民，為我們中國兄弟的才能、工作精神和勇氣感到驕傲。這將造福於全世界各國人民。」

古巴貴賓離開陝西前，我們雙方交換了禮品。通常我們只贈送代表團主要成員，這次因為接待的是古巴同志，禮儀上也破例了，給百餘位古巴客人每人贈送了收音機或純棉毛巾被等，他們也從大洋彼岸給我們帶來了一箱一箱的世界著名的古巴朗姆酒和雪茄煙。客人走後，我們外辦的每個工作人員都分到了禮物，大部分人是一支雪茄煙。大家都十分高興，對禮物倍感珍惜。我那時也少量抽煙，聽說古巴雪茄七十多元一支，很捨不得抽，放了好久帶到千里以外的雲南，送給父親品嘗了，還給他講述了卡斯特羅訪問陝西的真實故事。

下午五時，卡斯特羅圓滿結束了在陝西的活動，飛往上海。

今天，他永遠地離開了我們，但是他的來訪恍如就在昨日，他的精神，他光輝的形象，他偉大的業績和對中國人民以及對陝西人民的深厚情誼，將永遠地留在我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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