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被老師打，要麼打老師，我們這樣度過學生時代

這兩天有一則網路熱點新聞，是關於學生打老師的事情。

一位畢業20年的學生，路上遇到原先的老師，學生把老師痛打了一頓。

網路上眾說紛紜，有譴責學生的，也有認為老師該打。

作為曾經的學生，現在的老師，不禁想起了我們上學那會兒的事情。

一

我於1975年上小學。

我的小學叫重建小學，除了一到五年級，還有戴帽子的初一和初二。

大概是上二年級時，我被一位本家老師打了兩個耳光，還被拎到初二教室里示眾，在黑板下面站了兩節課。

這位老師眼睛近視，高年級同學都叫他「四隻眼」。

那一天一大群孩子跟在他後面喊「四隻眼」，我有沒有喊已經既不清楚了，反正被抓住的是我，被打耳光的也是我。

當我站在初二教室里的黑板下面的時候，9歲的我面對一個班級十四五歲的中學生，絲毫沒有羞恥感，竟然有後來讀到的阿Q的想法：人生在世，大概有時候難免是要挨打的吧。

三四年級，我們在村裡的點上上學。所有的課程，從語文、數學到音樂、體育、美術，都是一位本家老師上。

本家脾氣爆炸，班上所有的同學都被他搧過耳光，踹過幾腳。連班上長得最好且是老師同一生產隊的女生，也都未能倖免。

兩年里，我是班上唯一沒有被打過的學生。我之所以沒有被打，主要是對老師有貢獻。貢獻之一，一年四季的作業布置，都是我替老師抄寫在黑板上的。大冬天，手上生凍瘡，踩著凳子在黑板上寫字，日子不好過。貢獻之二，在統考時幫助同學有功。每到期末，公社所有小學的語文、數學統考，關係到老師能否繼續代課。老師規定，在統考時給同學作弊，幫助同學提高成績，得到證實，重重有賞，獎品是美術作業本。我們點上不上音樂課，也不上美術課，美術本子攢在老師手裡。我最多的時候，一次性得到20幾個本子的獎勵。

五年級又從點上來到學校，學校里有位姓邵的老師，我經常與邵老師的兒子打架，主要是我打他。邵老師知道了，把我逮到辦公室，有沒有打我，已經記不清了。

二

初一、初二在項橋小學上，這也是一所帶帽子的小學，上面有初一、初二。

語文、數學，小學老師還能對付，外語實在沒有人教，老校長從興仁請了一位退伍軍人來代課。說是退伍，其實只在部隊里呆了半年，主要是餵豬，一邊餵豬，一邊聽收音機，學外語。

這位老師姓李，慢慢地同學們發現他叫的英語不怎麼樣，跟其他學校的同學讀音不一樣。

老師急了，就打學生。力氣大的學生開始還手，我們一個班28個人，至少有五個男生跟老師打過。這些傢伙後來大多成了小老闆，貌似心理都很正常。

學校里有一位姓王的大塊頭老師，喜歡跟學生在一起開玩笑。

冬季里的一天，老師和學生一起曬太陽，討論怎麼能讓操場上的柴油桶轉起來。我說，讓王老師鑽到桶裡面打滾，就可以動起來。

大家哈哈大笑，王老師覺得很丟臉，伸手打我，我一腳踹過去，踹到他下三路。疼痛至極的王老師目露凶光，這是我一輩子最恐怖的時刻，以他的力氣，一拳打過來，我的骨頭會被他打斷。

幸虧教語文的張老師和教數學的周老師，雙雙抱住了王老師，我才逃過了一劫。

這件事情過後我老實了不少。但我的同學個子越來越高，每天都有老師打學生和學生打老師的事情發生。我一個小學同學在另外一所學校讀初中，夥同幾個同學把政治老師摁在桌上打了一頓。校長反過來把受了委屈的老師批評了一頓：學生打你，怎麼不打我，有沒有找找自己的原因。

三

初三以後，不再打架，後來讀高中，上大學，不再有老師打學生和學生打老師之類的事情。

我後來成了大學裡的教師，從來沒有跟學生有過動手之類的事情，即使是批評學生，也非常注意照顧其自尊心。

剛入職時，有一次監考，一位同學不會做題目，東張西望準備作弊，我警告了他幾句。考試結束後，他威脅我：我知道你小孩在哪裡上幼兒園。這件事我印象很深。

後來每次監考，我都要跟學生講清楚作弊的危害及學校處理之嚴格，後來再也沒有發生類似的事情。

後來我帶過一位學生論文，每次打電話他不接。我讓他每星期聯繫我兩次，他總是在夜裡12點後但電話給我，每次給吵醒，心裡是窩火的。每到此時，必深呼吸，調整情緒，唯恐得罪了學生。

哲學家江丹林先生曾經上過我的課，有一次課間，他說：老師上課時混碗飯吃，學生上學是為了將來混碗飯吃。

文學家汪曾祺先生說：「多年的父子成兄弟。」

那些比我大10歲的老師，那些比我小10歲的學生，慢慢都成了平等交流的朋友。

其實，多年的師生亦成兄弟，何必打來打去呢。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