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蝸牛的奮鬥史
昨夜下了一場雨,氣溫驟然降了幾度。今日去公園散步,空氣清新濕潤,是夏日裡難得的涼爽天。
走在健康步道上,偶然低頭,發現一隻蝸牛正慢悠悠地爬,要從路的這一端爬到另一端。
我立即童心大發,跪下來觀看蝸牛的遷徙之路。
不由自主就哼起了《蝸牛與黃鸝鳥》:
「阿門阿前一棵葡萄樹,
阿嫩阿嫩綠的剛發芽。
蝸牛背那重重的殼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港台歌曲在大陸風行一時,到處都能見到拎著錄音機四處招搖的時髦青年。
在那些曾被認為是靡靡之音的歌曲里,突然冒出一支為蝸牛寫的兒歌來,那活潑歡快的曲風,生動有趣的歌詞,簡直有洗腦的功效,一夜間,大街小巷的人們都在唱它。
這就是有台灣「玉女歌手」之稱的銀霞演唱的《蝸牛與黃鸝鳥》。
現在的年輕人估計沒人知道銀霞了。
我說幾個和她有關係的人,就能知道她有多厲害。她的姐姐是整個七十年代風靡東南亞的著名演員甄珍,主演過《彩雲飛》《心有千千結》等根據瓊瑤小說改編的影片。初婚嫁給了謝賢,也就是謝霆鋒的爹。二婚嫁給了劉家昌,是台灣著名的作曲家、導演。
銀霞這個藝名就是姐夫劉家昌給起的。
聽過胡適作詞的那首《蘭花草》嗎?
「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種在校園中,希望花開早。」
很多人說這首歌是劉文正唱紅的,其實最早唱它的正是銀霞。
我們城市的洒水車就配的這支曲子。只要身後有《蘭花草》響起,我就知道要趕快讓路,不然會被洒水車噴一身水。
扯的有點遠了。
因為這支歌,蝸牛被賦予了自立自強,堅韌不拔的形象。
十年後,周杰倫也為蝸牛寫了首歌,歌名就叫《蝸牛》。
那時周杰倫還沒有以歌手的身份出道,整天幫別人寫歌,心情很低落。為了勉勵一下自己,同時也為了鼓勵年輕人,能像蝸牛一樣一步步朝著目標努力,於是寫了這首歌。
「該不該擱下重重的殼,
尋找到底哪裡有藍天。
隨著輕輕的風輕輕地飄,
歷經的傷都不感覺疼……」
台灣歌手許茹芸曾聽過周杰倫給其他歌手寫的歌,覺得很特別,就主動邀周杰倫寫歌。周杰倫便把這首《蝸牛》給了她。
一九九九年,在台灣舉辦的世界展望會公益活動「飢餓三十」上,由許茹芸、齊秦、動力火車、熊天平首次合唱。
歌中表達的那種知難而進,永不放棄的精神,非常勵志。
其實,蝸牛身上的精神與能量,並非人類的附會。
你知道世界上牙齒最多的動物是什麼嗎?正是蝸牛。在它小小的舌頭上,排列著一百多排角質牙齒,有兩萬多顆。
當那兩萬多顆牙齒撕碎一片樹葉時,就如同獅狼虎豹撕碎一隻綿羊。
蝸牛還是雌雄同體,既當爹又當媽地生育後代。
蝸牛也很自立,不趨附於任何人,背著屋子走天涯,連辛棄疾都「長笑蝸牛戴屋行」。
不過,在這個萬物生長,弱肉強食的大千世界,蝸牛到底是渺小的,小到一不留神就能被人類的腳踩踏而死,小到白居易用它來感嘆,「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意思是,人活在世上,就好像局促在小小的蝸牛角上,有什麼好爭的呢?人生短暫,猶如石頭相撞迸發出的一點火光,瞬間就過去了。
蝸牛的壽命也是短暫的,如果排除外力的原因,它也不過活幾年罷了。並且活得很卑微,不但黃鸝鳥瞧不起它,安徒生的童話《蝸牛與玫瑰樹》中的玫瑰樹也瞧不起它。
玫瑰樹每年花開花落,花瓣飄落下來,被珍藏在愛美女子的詩集或者懷抱里,可蝸牛除了吐唾沫外只知道窩在殼裡睡覺。
但我眼前這隻蝸牛,並沒有窩在殼裡睡覺,而是努力地朝著目標前進。
在我跪下來觀察它時,並不知道這隻蝸牛要幹什麼,我只不過是好奇。
一撥又一撥的遊人從我身邊走過,也都好奇地打量我,不知我這個看上去還算體面的女人,撅著屁股,姿態不雅地半跪半趴在地上,要幹什麼?
管他們呢,我在心裡回答:我在見證一隻蝸牛的奮鬥史。
從我看到蝸牛的地方,到它要去的目的地,不過只有二尺,蝸牛卻用了將近二十分鐘。
難怪黃鸝鳥嘻嘻哈哈地笑話它:葡萄成熟還早得很吶,現在上來幹什麼?
而蝸牛一點不在乎它們的嘲諷:阿黃阿黃鸝兒不要笑,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
所以我眼前的蝸牛,最終到達了目的地。
每種生命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我在觀察一隻蝸牛的遷徙時,竟對這小小的生命生出了大大的敬意。
這可是事先完全沒想到的。
偶然發現這隻蝸牛。
正努力向前爬行。
你要去哪裡呢?
遠方有一片樹葉。
你是要去尋這片樹葉嗎?
一步步接近目標。
就要到目的地了。
咦?為什麼沒有停留?
你發現了什麼?
這裡可是一道鴻溝啊。
竟然沒有猶豫。
腦袋向鴻溝而去。
腦袋探向了溝底。
不擔心掉下去嗎?
果然掉到了溝底。腦袋又努力探了上來,夠到了對面的溝沿。
就要爬出鴻溝了。
加油!
終於奮力躍出了谷底。
繼續向前爬。
你到底在尋找什麼?
蝸牛背著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眼前又遇到一條鴻溝。
毫不猶豫地躍過去。
繼續向夢想前進。
眼前出現好多綠葉啊。
喘口氣,再繼續前進。
終於到了目的地。
捨棄了剛才的一片樹葉,得到了整個一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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