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美文 > 這一群離不開蒜的人

這一群離不開蒜的人

這一群離不開蒜的人

打開今日頭條,查看更多圖片

插圖繪畫:寧寧貓咪

北京人愛吃芝麻醬,他們用醬可以蘸世界。我們大陽人愛搗蒜泥,在我們大陽人眼裡,這個世界不太好下口的時候,不妨用蒜泥配醋加香油,拌一拌、蘸一蘸。

所以,很多時候,我們和世界對話的工具是:鹽罐兒、搗蒜錘、擀麵杖,甚至是火柱頭,我們叫火柱疙瘩。

我們的蒜泥搗得很細緻,粗陶燒的鹽罐里,蒜瓣扔幾個,加鹽。最早我們還在吃粗鹽的時候,還需要先將鹽塊用火柱疙瘩搗碎了、研細了。我小時候最愛干這個活,就喜歡拿著火柱疙瘩轉圈研,每轉一圈鹽粒分明又細一些,算是一種小小的快慰。

把鹽研細了,搗蒜的時候,放點研好的細鹽,然後用搗蒜錘或擀麵杖開始搗。先用手捂住鹽罐口,以防蒜跑出,然後,看著蒜一點點放下姿態、一點點四分五裂、一點點妥協。大陽人吃蒜太細了,他們對搗蒜的要求是:必須將蒜搗成糊,任何一個小小的蒜粒,都是對世界的不尊重。作為一枚搗蒜的小孩兒,只能默默地忍了,天長日久,它慢慢也生長為自己的一種執念,成為生活法則之一。

蒜搗好後,加醋、加香油。

一切俱備,只欠世界入我懷。

我們大陽有很多配蒜泥的經典吃法——

比如,滷麵。吃滷麵的時候,一定要澆蒜泥醋。否則,你端的就不是一碗合格的大陽滷麵。

比如,扁食,就是餃子。吃扁食的標準動作,是把扁食放桌子上,左手端蒜泥醋,右手拿筷子,一個一個地夾著蘸蒜吃。

再比如,燒饃。大陽老話講:家有千萬,不敢吃燒饃蘸蒜。可見燒饃蘸上蒜後的傾國傾城之味和我們對它的崇拜與敬畏——生怕控制不住把家敗了。

還有瓜饃饃。瓜饃饃,就是拿西葫蘆絲拌上麵粉,放花椒鹽,拿水和成糊,在鏊里攤。吃瓜饃饃,如果不蘸蒜,說明你不是地道的大陽人。

還有柴火燜飯。小米、豆角、土豆塊或紅薯塊、白菜、黃豆、粉條,等等食材燜一鍋,出來拌均,澆上蒜汁。有了蒜汁,眾食材才有了主心骨,才顯得不那麼散漫。

還有大陽的特色美食卷薄餅。關於卷薄餅後面我會專門說,今天先簡單代過。卷薄餅就是薄餅卷菜,類似於外面的春餅。我沒見外面人吃春餅蘸過蒜,但是大陽人吃卷薄餅,卷好後一定要在菜里澆點蒜,否則有敷衍之嫌。

還有就是,大部分冷盤,我們都要澆蒜泥醋。涼皮兒、黃瓜、皮凍,你們可能切點蒜澆點醋完事,我們,都必須搗蒜——如果不能炒,搗點蒜,是最端正的態度。

從前我們大陽日常從來不一盤一碟地吃,老一輩人,基本不會拌冷盤,什麼熗花椒油,從來沒見過。在他們眼裡,不知道該怎麼吃的時候,搗點蒜總是沒錯的。就像我們出門不會穿衣服的時候,穿條牛仔褲總沒錯一樣,搗蒜,是我們大陽人眼裡的最不容易出錯的吃法。

而且,大陽還有一道專門為蒜泥而生的食物——蒜蘸撅片,就是蒜蘸揪片。這個我在第一集里就說過,為了防止拉肚子,我們大陽人夏天總會吃一兩次這樣的飯。白面擀薄,切成菱形塊兒,白水煮好後,把撅片放長石條凳上,一手端蒜泥醋,一手拿筷子,一片一片地蘸著吃。吃過了,夏天才算圓滿。

等等好多必須搗蒜的場合。

如果你一直生活在大陽,你可能會覺得世界本該如此,可是,如果你去外面走一圈,你會發現,世界其實好多時候不是這個樣子。大陽人以為最普通不過的柴米日常,還真是與眾不同。至少於我,走過那麼多地方,沒見一個地方像大陽人這樣,如此熱愛搗蒜。

我們經常說:等我有了錢,我就怎麼樣。好像這個世界擁有萬年不變的鐘情,好像一切都在原地等錢。但其實,世界變化太快,我們變得比世界還快,等有了錢,你會發現,世界可能和從前稍稍不一樣,而你已和從前大不一樣。

蒜拌粉條,大陽七零後往上的人從前鍾愛的味道。粉坊里剛壓出的熱呼呼的粉條,搗點蒜,加醋加香油一拌,金不換。我叔叔從前開粉坊,星期天去叔叔的粉坊,舀水的馬勺當碗,抓一把新鮮又熱乎的粉條,一拌,一大馬勺呼嚕呼嚕下肚。這一口,現在已經沒有那麼驚為天人。等你終於有了錢,你是不會想起來回到原地去吃那碗蒜拌粉條的。

也有一些味道,深情相隨幾十載。豬頭肉,是我們大陽人祖祖輩輩的最愛。我之前說,大陽男人喝酒不配菜,如果要配的話,他們的首選一定是豬頭肉。

豬頭肉和平遙牛肉現在是山西往外推的兩樣特色肉食,作為山西人普遍愛吃的美味,豬頭肉在每個地方吃法都不一樣。沁縣的豬頭肉夾在干饃里吃。干饃是沁縣的非遺。麵糰反覆揉搓,摁成圓餅,再揪一小塊面球蘸上椒鹽油汁包入餅內,用軲轆錘將面擀成碗狀,先在鏊上烙定形,再放入爐腔里烤。剛出爐的干饃外酥里嫩,趁熱在邊兒處開個口,裝入豬頭肉,又脆又肉,很有層次感。

壽陽的豬頭肉夾餅也很有名。餅由未發酵的面、當地人叫「生面」烤制面成,比沁縣干饃稍軟,裡面夾豬頭肉。當地有一家賣豬頭肉夾餅的,門口每天排很長的隊,有一次專門開車去吃,因為誤了飯點兒,沒見著真身。

而我們大陽的豬頭肉,沒有這麼複雜的吃法。面對豬頭肉,我們就是萬年不變的態度:搗點蒜,拌了它!

現在大陽人想吃豬頭肉到街上買點就好了,從前平常捨不得吃,過年的時候,買副豬下水,或者幾家人湊錢買副豬下水,回來洗洗,煮一鍋。豬頭肉出來切片,搗蒜,用涼白開兌稀,澆豬頭肉上,再倒醋,不能再好吃。

不過即使有豬頭肉,我們也不會正二八經地坐那兒圍著吃。拌好的豬頭肉,放在火邊,每人端起碗來夾一筷子。更多的時候,豬頭肉下了男人們的酒。以前舅舅和朋友就著豬頭肉喝酒,我總是在旁邊蹭啊蹭的,就為了叼一塊肉吃。所以,從前能吃到的豬頭肉,真的是論片兒數的。袁枚在《隨園食單》里講,要戒目食,主張吃飯不能貪多,菜肴滿桌、碗盤重疊只能飽了眼福,想吃好,還是要精緻。而我從前對於豬頭肉,是另一種目食——眼巴巴地看著它成為下酒菜,而我卻沒資格喝酒。

此間深情,一眼萬年!

我們大陽從前基本不會宰雞殺魚,豬頭肉,是除了肉哨子、扁食之外,能記得起的第三種肉類食物。所以,特別贅述一下,算是了了我一眼萬年的深情。

而大陽人對於搗蒜的深情,是沒辦法用文字了的,因為它終將生生不息。

來源:六月秋水阿寧

版權聲明:以上圖文版權歸原作者和原載媒體所有,僅供學習以及非商業分享之用,若來源標註錯誤或侵犯到您的權益,煩請告知,我們將立即刪除。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T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