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華日軍佔領北平八年，不是沒有動過劫掠故宮文物的壞心思

來源：中國軍網·解放軍新聞傳播中心融媒體? ?作者：賴明明

1937年7月29日，日本侵略軍佔領北平，通過前門大街。（資料照片）

一個城市就是一個時代的縮影。從北京的變遷，可以感受到中國近現代史的滄海桑田。北京由北平改名而來，但是，北平似乎就與「太平」無緣。在中國近現代史上，北平大約每隔四十年就被列強侵佔，前後淪陷過三次：第一次是在1860年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被英法聯軍佔領，第二次是在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戰爭期間被列強佔領，第三次是在1937年7月盧溝橋事變後被侵華日軍佔領達八年之久。

北平每一次淪陷，都會遭受一場文物浩劫。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眾多國寶遭洗劫，更多的珍寶、建築則被砸壞燒毀，「萬園之園」化為一片斷壁殘垣。八國聯軍佔領北平後，雖然列強之間有牽制掣肘，但劫掠中國的意圖是一致的，除大肆搶奪民間財物外，對紫禁城中的珍寶也進行了瘋狂搶劫。東晉顧愷之的繪畫作品《女史箴圖》被英軍搶走，現收藏於大英博物館。這只不過是千千萬萬個事例中的一個而已。如今，在西方國家的博物館裡，能看到大量中國文物的身影，許多珍品都是從北平的皇家大內搶走的。

《女史箴圖》局部 「玄熊攀檻、馮媛趨進」，描繪馮媛以身阻熊，護衛漢元帝的故事。

侵華日軍佔據北平長達八年，對故宮文物始終心存覬覦。《北京檔案》2006年第9期刊登過一篇題為《日本侵略軍強索故宮銅缸充軍需》的文章，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的童永紀在文中詳細描述了20世紀40年代北平日偽當局巧取豪奪故宮銅缸，遭到故宮博物院中方人員巧妙應對的故事。文章指出，北平市日偽「華北政務委員會」於1943年8月發布通告收繳全市的銅類器皿，故宮博物館內大小300餘口銅缸成了日軍的目標。讀至此處，人們不免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既然日軍佔領了北京，如果想要搶奪故宮的銅缸，為何還要通過發通告「巧取」，而不採用武力「豪奪」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筆者請教了著名軍旅作家、軍史戰史學家、原解放軍藝術學院軍事文化藝術研究所所長、研究生導師劉恆志教授——

故宮文物沒有被搶劫，是由於日本人不喜歡文物？答案是否定的。在中國慘遭外國侵略者洗劫的文物中，以抗戰期間被日軍搶奪的文物數量最為驚人。1946年3月全國文物損失調查報告初步估計，8年間損失包括書籍、字畫、碑帖、古物、儀器、標本、地圖、藝術品、雜件在內的文物合計3607074件。這僅是初步統計，日軍究竟從中國掠奪了多少文物，根本無法統計出來。1937年全面侵華後，日本高層還成立了一支專門進行文物搶掠的部隊，開始有計劃、大規模、秘密地文物洗劫。1937年12月南京陷落後，日軍對南京城內的文物進行了大肆洗劫和破壞。粗略估計，整個南京大屠殺期間，南京共損失文物26584件、典籍459579冊，其中包括商代青銅器、玉器等諸多舉世公認的珍貴文物、字畫7720幅。

那麼是由於故宮珍貴的文物已被轉移出去了，故宮沒有值得搶劫的文物了？答案也是否定的。確實，在日軍侵佔華北的跡象越來越明顯之際，中國政府從1933年2月開始，組織了多次北平文物南遷，其中故宮南遷文物合計19557箱，另外還包括古物陳列所、頤和園、國子監等單位文物合計6066箱。這批文物先轉移到南京，隨後又被全部運到重慶。因此，故宮裡最珍貴的文物，在日軍佔領北平之前都已經轉移走了；但是，依然有大量文物沒有來得及轉移出去。時任故宮博物院秘書的張庭濟，受馬衡院長委託決定留守北平。張庭濟等人以少量文物的損失為代價，與日本人周旋，換取了大部分文物的保全。為了保護故宮銅缸，張庭濟等人或者拖延時間，或者在迫不得已時以次充好，將2000多斤已經殘破了的銅缸、銅炮交給日本人。日本人也不是吃素的，還是搶走了故宮的91個銅燈亭和1尊銅炮。所幸，在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後，這批準備運往日本的文物在天津港被攔截下來。

故宮文物裝箱南遷。（資料照片）

如何看待侵華日軍佔領北平期間，故宮文物沒有遭到大規模劫掠的現象？有的觀點認為，北平淪陷時期，故宮的管理權一直在中國人手中，當時在北平的社會名流朱啟鈐、葉公綽等人堅決反對把故宮的管理權交到日本人的手中，北平人民為了保護文物與日寇進行了堅決的鬥爭。有的觀點認為，日寇為了營造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的假象，不得不假裝友善，若是大規模洗劫故宮文物，必然會激怒中國人，激發中國人的抗戰鬥志，日本在淪陷區的「治安」會陷入更加混亂的狀態。還有的觀點認為，日本人考慮了溥儀的態度，如果對故宮進行劫掠、破壞，那麼就會引起溥儀的堅決反對，所謂「日滿親善合作」的可能就大大降低了。而根本的原因在於，日本侵略者當初滿以為會「武運長久」，北平已是囊中之物，故宮文物還會跑嗎？它壓根兒沒有想到自己會在中國戰場吃敗仗，更沒有料到「大東亞共榮圈」會被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的鐵拳擊得粉碎。

日本右翼勢力不承認有一個侵略亞洲的「田中奏摺」，但是，日本軍國主義擴張的路線圖與「田中奏摺」完全吻合。日本在亞洲擴張的第一步是侵吞中國台灣；第二步是侵佔朝鮮半島；第三步是扶持偽「滿洲國」傀儡政府，侵吞中國東北地區；第四步是侵佔華北，進而侵佔全中國。日本人將長春命名為「新京」，實際上是想把長春當作「新的東京」。日本人就是按照首都東京的格局，對長春進行城市規劃與建設的。日本政府還制定了《向滿洲移住農業移民百萬戶的計劃》，打算在20年間向中國東北移民100萬戶、500萬人。這一計劃雖因日本軍國主義敗亡沒有全部執行，但是據不完全統計，日本在侵佔中國東北期間，共派遣「開拓團」860多個、33萬多人。「開拓團」強佔或以極低廉的價格強迫收購中國人的土地，然後再租給中國農民耕種，從而使500萬中國農民失去土地，四處流離或在日偽當局強制組建的12000多個「集團部落」中忍飢受寒，其間凍餓而死的人無法計數。

北平當時在日本人的規劃中是「大東亞共榮圈」的都會，既然都把北平當作京城了，也就沒有什麼必要再去搶劫故宮文物運回日本本土了。侵華日軍佔領北平八年沒有大規模搶劫故宮文物，不是侵略者「心慈手軟」，反而進一步印證了日本軍國主義侵略中國、侵略亞洲乃至獨霸世界的蓄謀已久、野心之大！只不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亘古不變；世界潮流，順之者昌，逆之則亡。侵略者再怎樣工於心計、擅加偽裝，終究逃不脫覆亡的結局，其狼子野心到頭來依然只是黃粱迷夢一場。

（作者系深圳技術大學人文社科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博士）

（中國軍網·解放軍新聞傳播中心融媒體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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