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那些為林草生態建設奉獻的人

近日，「首例圈養大熊貓野外引種產下並存活的大熊貓雙胞胎」獲吉尼斯世界紀錄認證。

大熊貓，中國「國寶」，牽動著全世界人民的目光。然而，大熊貓的保護之路並非一帆風順，曾經的「箭竹開花」，就讓這一物種陷入絕境……

時間不會倒流，時間記錄一切。

今日，本公眾號以這種特別形式，感謝那些為林草生態建設奉獻的人。

2013年3月28日 副刊·人與自然

2013年3月，《中國綠色時報》記者採訪了原林業部副部長、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副會長董智勇

有沒有那麼一首老歌，每當旋律響起，都會讓你陷入一段難忘的回憶？在很多人的腦海里，《熊貓咪咪》就是一首這樣的歌曲。在它唱響的那些年，整整一代人對大熊貓等野生動物第一次深情凝眸。同時轟轟烈烈開展大熊貓拯救、保護運動，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人們開始從更深遠與廣闊的角度思索自然與人的關係，也為全球自然保護帶來了深遠影響

「竹子開花啰喂，咪咪躺在媽媽的懷裡數星星。星星呀星星真美麗，明天的早餐在哪裡……」由程琳演唱的這首歌曲《熊貓咪咪》，時過境遷30年，不知有多少人還依然記得？

那是1983年的春天。四川省卧龍、蜂桶寨、九寨溝以及陝西省佛坪等自然保護區，相繼出現箭竹大面積或零星開花枯死現象。

箭竹，是在這些地區生活的大熊貓的主要食物。「斷糧」危機，讓一隻只珍貴的野生大熊貓處於生存險境。

原林業部《關於搶救大熊貓的緊急報告》顯示：「……一九七四年至一九七六年四川、甘肅的岷山北段，因箭竹大面積開花枯死，大熊貓死亡很多，經調查發現的屍體就達一百三十八具。」

那時那刻，在野外，不知還有多少大熊貓像「咪咪」一樣，不知道「明天的早餐在哪裡」。

箭竹開花，人們措手不及；食物短缺，熊貓瀕臨困境。這或許是新中國成立後，人們第一次為野生動物的命運而焦慮。從上至下拯救保護，國際社會援手頻出。轟轟烈烈掀起的大熊貓拯救、保護熱潮，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從此，人們對自然保護的認識，漸趨長遠與深刻……

箭竹開花·奪命一線

箭竹開花，本是自然現象。這是竹子繁衍成林的方式之一。它們一般40-80年開花一次。

《山海經》記載：「竹生花，其年便枯」。30多年前，箭竹作為絕大多數大熊貓棲息地內幾乎唯一分布的竹子種類，自然成為延續大熊貓生命的最重要食物。因此，當鳳尾森森的片片竹林生出淡黃細長的花朵，大熊貓的生命也如漸漸萎去的枯竹，直至一隻一隻橫陳在枯黃的山野間……

「1983年，有大熊貓分布的四川省36個縣（特區）、甘肅省1個縣、陝西省5個縣內，竹子都在大片枯死。飢腸轆轆的大熊貓只能去喝河裡的水。許多大熊貓就這樣被水給撐死了……」回憶起大熊貓的這段悲慘經歷，曾經擔任原林業部副部長的董智勇依然不勝嘆惋。

「許多奄奄一息的大熊貓跑到當地農民家裡，見到能吃的就吃，甚至見了山羊也吃。」宋慧剛，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總工程師。當年參與箭竹開花考察的他，告訴《中國綠色時報》記者。

當時，一些外國專家也在我國進行大熊貓研究工作，比如美國動物學家喬治·夏勒博士。他在野外發現了餓死的大熊貓，並向世界發布了這一消息。

大熊貓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國際上關於拯救大熊貓的呼聲日益強烈。

保護大熊貓，刻不容緩。

火速搶救·保護在弦

1983年8月27日，《國務院辦公廳轉發林業部關於搶救大熊貓的緊急報告的通知》指出：「大熊貓是我國國寶，是世界人民喜愛的珍稀動物，拯救和保護大熊貓的工作有著重要的國際影響，請有關地區和部門認真落實報告中的各項措施，抓好此項工作。」

積極行動，林業部火速成立搶救大熊貓領導小組。臨危受命，董智勇擔任領導小組組長。接下來，領導小組組織有關部門、抽調相關專家、召集新聞媒體，前往大熊貓家園。「一是對大熊貓分布地區進行全面普查，弄清開花枯死的箭竹種類、面積和威脅大熊貓生存的嚴重程度。二是緊急搶救已受威脅的大熊貓。」董智勇說。

事實上，大熊貓的處境遠遠不是瀕臨餓死那麼簡單。在四川某地，董智勇了解到，不法分子竟布下兩萬多個獵夾，大熊貓稍有不慎，輕則被夾斷腿腳，重則因而喪命。「客觀地講，當時大熊貓之所以處於滅絕風險之中，是箭竹開花和人為因素的共同作用。」董智勇認為。

他回憶說，當年，人們生態保護意識普遍淡薄，有些縣級領導竟然反問他：「人都吃不飽，為什麼還要保護大熊貓？」在某些村民家裡，相關部門還收繳了400多張大熊貓皮，以及一些金絲猴皮。

當然，在「靠山吃山」的林區，人們與大自然的相處，更多還是遵循著樸實的可持續理念。那些老實本分的村民，對野生動植物，多懷有愛惜生命的善心。

宋慧剛的講述證實了這一觀點。他告訴記者，當年箭竹開花地區的經濟狀況還很落後，但是遇到前來求援的大熊貓，村民們依然會拿出食物幫助它們。此外，當年許多保護區都沒有可方便行走的道路，外來的工作人員對地勢不熟，每每要進山調查或尋找病餓大熊貓，村民們都主動帶隊。甚至一些村民直接擔負起在一線搶救大熊貓的重任，一趟一趟，把生命垂危的大熊貓抬出來……

董智勇說，從1983年到1985年，領導小組帶頭，連續3年進行了有力的大熊貓搶救工作，終於把幾百隻大熊貓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匯「善」成海·留住「珍」愛

《熊貓咪咪》的唱響正在此時。這首節奏明快、旋律悠揚的歌曲，或是大熊貓保護熱潮中最柔美的一朵浪花，在無數人心底裊裊環繞，激勵更多人行動起來去救助大熊貓。「請讓我去關心你，就像關心我們自己，這世界會變得更美麗。」

據宋慧剛介紹，當時，我國1億多中小學生都參與了大熊貓拯救、保護行動，每個人捐出5分錢，為大熊貓保護事業獻一份愛心。

就這樣，拯救、保護大熊貓行動的聲勢越來越大，歌唱家、香港富商等社會各界人士或來至卧龍，或在當地進行捐款、義演，貢獻一己之力。

我國人民為大熊貓所做的一切，經國內主要媒體及世界幾大通訊社密集報道，宣傳成效顯著——美、日、英、德等國紛紛捐款捐物，真摯滿懷，書寫世界大愛！

據董智勇和宋慧剛回憶，當時日本捐贈了40多輛豐田越野車，凡有大熊貓分布的縣（特區），每縣（特區）一部。這幾十輛車是經過改裝的，目的是方便運送大熊貓。

1984年，時任美國總統的羅納德·里根偕夫人南希·里根訪華。在北京動物園，南希捐出美國學齡兒童獻出的1.3萬美金和2輛吉普車，以支援生存受到威脅的大熊貓。

同年，聯合國糧農組織啟動了快速行動項目，無償支援中國88.7萬美元，用於修路和造林。

……

善與愛，從四面八方涓涓而來，匯聚成海。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並不僅僅是為了保護大熊貓。《報告》中說，對於拯救我國瀕於絕滅的大熊貓、朱?、丹頂鶴、老虎等珍稀動物，有關國際組織、個人、駐京使館人員及在華留學生等，近年來紛紛表示願提供捐贈。

如何把握這一契機，將我國野生動物保護推向新的起點？當時的林業部提出建議：「在中國科協領導下成立一個全國性的野生動物保護組織，其主要任務是：開展拯救、保護大熊貓等瀕危珍稀動物的宣傳教育；組織有關學術交流；接受國內外捐助資金。」

卅年奮進·美麗未來

30年，是從呱呱墜地到而立之年的時間跨度。1983年成立的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由最初的蹣跚而行，一路探索創新，如今已擁有個人會員35萬人、團體會員近4000個、各級協會700多個，成為我國生態保護領域內最大的非政府組織，為推進我國野生動物保護事業作出重大貢獻。

董智勇回憶中動協成立之初的情況時說：「20世紀80年代，我國多地亂捕濫獵候鳥等野生動物現象十分嚴重。雖然我國生物多樣性豐富，但當時的保護管理工作卻較為滯後，因此，我們必須立即行動起來，保護這些珍貴的自然資源。」

1983年12月23日，經國務院批准，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在北京成立。會議選出中共中央書記處原書記胡喬木為名譽會長，原林業部部長楊鍾為會長，董智勇、著名鳥類學家鄭作新等為副會長。

「同時，我國加大了各級自然保護區的建設力度。」董智勇說，「當時我國林業系統只有20多處自然保護區，現在已有2000多處了。」

30年世事變換，但在很多人腦海里，《熊貓咪咪》的詞曲仍然不時浮現。30年風雨砥礪，放眼我國美麗河山，生態保護與建設成就輝煌璀璨。

回首30年前，當時讓人們痛心驚懼的箭竹開花事件，現在已從根本上得到解決：在大熊貓繁衍生息的地方，引種新的箭竹品種，建成混交竹林，並對箭竹進行研究培育，使資源得到擴大。許多大熊貓專家表示，只要大熊貓保護區長有足夠的兩種以上的竹子，即使一種竹子開花，大熊貓也不愁糧食匱乏。

此時，重聽《熊貓咪咪》這首老歌，我們或許會感到，熟悉的旋律中，多了些許輕快與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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