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航展六代機登台，歐洲想要來一波彎道超車？

第53屆巴黎航展最「吸睛」的裝備是什麼？想必德法兩國聯手開發的「未來作戰航空系統」（FCAS）可以算是佼佼者之一了，這一項目催生的新機型被定義為第六代戰機，其模型在法國達索公司的展台上進行了展出，由此也足見，法國正在再次實踐自己的戰鬥機發展夢想，而且這一次，法國還成功拉到了德國這個強力夥伴。另外，同樣擁有一定實力的西班牙，也加入了這個看起來十分強勢的陣營。

對於FCAS項目，上述三國都非常看重，法國總統馬克龍和法、德、西三國防長共同公布了FCAS的設計模型，並且三位防長還就這一項目簽署了框架協議。顯然，歐洲這一次是打算認真做好發展六代機這件事了。畢竟，在五代機技術領域，歐洲國家基本上沒有多少成就，反倒是美國的F-35戰鬥機成功打入了歐洲市場。現在，「慢半拍」的歐洲國家試圖奮起直追，其目標就是在五代機發展失利的情況下，爭取彎道超車，實現六代機的搶先發展。

先進戰鬥機發展：歐洲合作早有先例

儘管歐洲國家在五代機技術領域確實沒有交出自己的成績單，但是不可否認，歐洲在先進戰鬥機技術領域仍有自己的成就。自從上世紀70年代以來，歐洲國家就發展了一系列新機型，著名的「歐洲三雄」，就是歐洲國家戰鬥機技術的代表作。

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歐洲多個國家都對未來戰鬥機產生了想法，於是出現了英國、德國、西班牙、義大利等國聯手開發下一代戰鬥機的局面，該項目也被稱為歐洲聯合戰鬥機（ECF）計劃，最初的時候，法國也想加入這一項目，但是後來因為各自需求的不同，導致了法國的退出。雖然法國退出使得聯合研發的陣容被削弱，但是項目仍然被繼續推進下去，最終的產物，就是著名的歐洲颱風戰鬥機。

法國達索在退出聯合戰鬥機項目之後，也仍然繼續開發自己的戰鬥機，即著名的達索陣風戰鬥機。由於陣風戰鬥機由法國自己研發，僅需要考慮法國的使用要求，所以整個項目的推進效率反而更高，達索陣風戰鬥機的首飛時間為1986年，服役時間則為2001年。而歐洲颱風戰鬥機的首飛時間被推遲至1994年，服役時間為2003年。

同時期瑞典薩博公司也發展了自己的新型戰鬥機，即JAS-39鷹獅戰鬥機，和陣風戰鬥機、颱風戰鬥機相比，鷹獅戰鬥機的機身更小，重量更輕，僅使用一台通用動力RM12加力渦扇發動機，因此這種機型的定位屬於輕型空中優勢戰鬥機，其優勢是成本更低，而且性能出眾，是一種十分受歡迎的機型，也因此得以和颱風戰鬥機、陣風戰鬥機一起並稱「歐洲三雄」。

從「歐洲三雄」的發展可以得出兩個結論，其一就是歐洲存在不少技術大國，這些大國具備自行研發先進戰鬥機的能力；其二就是歐洲的技術大國並不反對技術合作，如果能夠滿足各方需要的話，則合作研發也是這些國家考慮的方案之一。颱風戰鬥機的成功發展，正是歐洲國家合作開發戰鬥機的典型案例。

而且，除了鷹獅戰鬥機是在1996年服役之外，颱風和陣風兩種機型，都是進入本世紀之後才開始服役的，迄今為止，這些飛機也才使用了不到20年的時間，即使是鷹獅戰鬥機，使用時間也才23年左右。也就是說，上述機型都不算特別老舊，如果考慮服役周期的話，歐洲現在聯手開發下一代戰機，也並不算晚。

根據計劃，法、德、西三國聯手推出的第六代戰機，將爭取在2040年之前投入使用，從時間節點的角度看，這一預期服役時間，將可以對上颱風等機型陸續退役的時間。就歐洲國家的需求而言，這樣的安排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問題，那就是颱風等機型仍然屬於第四代戰鬥機範疇，而當這些機型開始服役不久的時候，美國就已經接收F-22戰鬥機了，F-22的隱身優勢，以及出色的性能，讓不能隱形的歐洲戰鬥機黯然失色。

內外競爭：歐洲六代機面臨諸多挑戰

正是因為考慮到「慢半拍」的問題，所以法德等國才將新機型直接定義為六代機，這是歐洲試圖在技術上實現飛躍式發展的一種體現。但是，在FCAS項目高調亮相的同時，也必須看到，這個項目正面臨多方面的挑戰，而且，這些挑戰可能將是長期存在的。

FCAS項目所面臨的第一個挑戰，便是自身內部的競爭，這裡面包括了兩個範疇，小一點的範疇，是指FCAS項目範圍內的競爭，即各個參與國之間關於需求擬定、主導權爭奪的博弈，目前看來，FCAS設計方案在法國達索公司的展台上出現，這可能暗示著法國可以掌握主導權。但是，法國擁有主導權，不代表德國就不會競爭。因為德國可能也希望分得更多工作量，這對於德國的技術開發和就業增加是有積極意義的。同理，西班牙可能也希望更多地參與項目，畢竟西班牙也不太願意當一個旁觀者。

FCAS項目所面臨的這一問題，其實在颱風戰鬥機的發展過程中就已經出現了，法國正是因為目標不同，而選擇退出颱風戰鬥機的合作項目。並且，法國的退出，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受到主導權爭奪的影響。法國和英國同為歐洲軍備技術大國，這會造成兩國相互競爭主導權的局面。一旦這種局面出現，就很容易導致一方退出的結果。

FCAS項目所面對的另一個大範疇的內部競爭，是歐洲內部的競爭。即使FCAS項目的三個參與國家都能夠達成一致，也不代表就沒有其它歐洲戰鬥機項目前來競爭。因為在去年的范堡羅航展上，英國已經率先推出自己的暴風戰鬥機模型，根據已經披露的消息，暴風戰鬥機將比美國的F-22戰鬥機和F-35戰鬥機更加先進，也就是說，英國試圖打造自己的第六代戰鬥機。

英國是颱風戰鬥機項目的主要參與國家之一，同時也是美國F-35戰鬥機項目的唯一一級合伙人，其航空工業技術發展水平非常高。而且，英國開發暴風戰鬥機，也並非孤軍作戰，義大利是英國拉攏的主要夥伴之一。與此同時，成功發展鷹獅戰鬥機的瑞典，也有可能成為暴風戰鬥機的合作客戶。

所以可見，法德合作的FCAS項目，並非歐洲唯一的六代機方案，暴風戰鬥機項目的存在，將會和FCAS項目形成競爭。因為暴風戰鬥機項目不僅會搶奪合作資源，而且也會影響法德六代機今後的市場規模。在六代機標準擬定方面，暴風戰鬥機也將和FCAS項目互相競爭話語權。

除了內部競爭之外，歐洲還需要面對來自外部的競爭。事實上，對於法德等國此次推出的FCAS方案，美國是顯得有些不滿意的。美國《防務新聞》網站在評論FCAS方案的時候，就聲稱模型看起來比現有一些機型更大更平，但是實際上並無特別之處可言。《防務新聞》網站的這些評論，某種程度上也折射出美國對FCAS方案的冷淡態度。在美國看來，歐洲不應總是想著自己發展戰鬥機，選擇美國的方案，才符合美國的利益訴求。

在F-22戰鬥機還沒服役的時候，美國實際上就已經有發展美國聯合攻擊戰鬥機（JSF）的計划了，這一計劃最終造就了美國第二款隱形戰鬥機F-35。和F-22相比，F-35的一些技術指標做了調整，但它仍然是一種出色的隱身戰鬥機，而美國發展F-35戰鬥機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希望更多的盟友參與進來。

毫無疑問，F-35戰鬥機項目對歐洲有巨大的吸引力，英國、挪威、荷蘭、義大利均是F-35戰鬥機的合伙人，其中英國和義大利因為擁有航空母艦，所以還採購F-35B短距起降戰機。擁有胡安·卡洛斯一世號戰略投送艦的西班牙也對F-35B保持關注，因為F-35B可以讓胡安·卡洛斯一世號戰略投送艦具備STOVL航母的性能。

可以看出，F-35戰鬥機搶佔了歐洲的防務市場，這對歐洲內部的戰鬥機技術發展造成了巨大衝擊。歐洲本來就在五代機發展方面出現落後，現在歐洲的幾款現役機型，均不具備F-35戰鬥機的隱身優勢，因此它們幾乎沒有辦法和F-35正面競爭。而且這種局面可能會延續到六代機發展階段，F-35戰鬥機巨大的預期產量，決定它們會奪走歐洲的很多市場份額，這會讓歐洲六代機的發展道路變得更加艱辛。

標杆難立，「慢半拍」困局可能重現？

除了面臨內外競爭問題之外，歐洲六代機計劃還需要防範另一種可能的情況，就是「慢半拍」的尷尬局面有可能會重現。因為現在的情況，和此前颱風等機型的發展歷程有點類似，歐洲發展颱風等機型，是在上世紀70年代開始確立需求的，但是飛機服役時間，卻延遲到上世紀90年代，乃至於進入本世紀。研發生產時間跨度過大，非常容易造成戰機服役時，落後於其他競爭機型的問題，例如F-22就超越了颱風戰鬥機。

現在歐洲推出六代機設計模型，在時間進度上看似乎有搶先一步的可能。但是飛機的服役時間最慢可能推遲到2040年左右，而且這還是比較理想的結果。因為這裡還沒有考慮各國利益訴求不同的問題，如果出現上文所提到的利益訴求不同，以及競爭主導權、分工量的問題，那麼飛機服役時間繼續延後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而且，正如媒體所評論的，對於到2040年才服役的未來航空器，各國還沒有形成一致標準，雖然無人機蜂群、「雲作戰」概念已經被提出，但是這並不代表未來真正的六代機標準就僅僅包含這些。有些時候，搶先一步也未必是好事，在標準尚未最終確立的情況下，歐洲提先涉足六代機領域，有可能還是會導致「慢半拍」的情況出現。以歐洲現在的技術基礎，要替代美國這樣的技術大國，去樹立六代機的技術標杆，這談何容易呢？

像美俄這樣的大國，並不是對六代機沒有想法，但現在正是五代機蓬勃發展的時候，擁有五代機技術的國家，並不急於對六代機技術方案進行定型。以美國為例，波音公司此前已經公開了多個版本的六代機方案，其中還包括了鴨式布局的版本；而負責第五代戰機F-35開發工作的洛克希德·馬丁公司也已經展示了自己的六代機概念方案，這一方案看起來有點像當初和F-22競爭的YF-23戰鬥機。可見，洛馬更願意基於五代機技術基礎去尋找概念，而非冒進的跨越式發展。

這並不代表美國就會落後於歐洲，美國在五代機技術領域已經取得了極大的成功，這使得美國在制定六代機標準方面更有信心。美國現在尚未在六代機領域公布突破性進展，不過相關工作肯定是在推進的。技術上的成熟，讓美國的六代機研發周期得以縮短，所以美國只需要按照自己的節奏發展，屆時美國的六代機，仍是有可能領先於歐洲六代機的。這裡的領先概念，包括了時間節點和技術水平兩個方面。

總結而言，歐洲的跨越式發展方案，其實是存在一定風險的。這些項目需要面對內外競爭，生存壓力非常大。多個國家合作研發，雖然能夠帶來技術資源整合的優勢，但是也會產生巨大的訴求分歧，這將使得項目發展遭遇種種瓶頸。況且，現在歐洲率先推出六代機模型，但是真正的六代機概念卻尚未正式成型。等到歐洲六代機定型的時候，也許又會有更先進的機型出現。如果此時歐洲六代機還因為遭遇瓶頸而延遲發展的話，那麼所導致的結果就很可能將是歐洲六代機繼續「落後半代」的情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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