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倫談名醫張錫純巧用山萸肉：葯雖平常，但經妙手，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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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在病危的時候，人的元氣欲脫，大汗淋漓，尤其是心肝之氣極虛，這個時候，用山萸肉，可以固脫救逆。這點以前古人注意的不夠，是張錫純通過實踐得來的經驗；張錫純，對藥物真是細心體悟，很多古書中記載過的用法，後世都已經遺忘了，他又給發掘了出來，有的還是古書中沒有的，如果每個中醫都能這樣，那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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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錫純是民國時期的一位著名的中醫，他特別擅長使用單味葯來治療病人，今天聊的葯叫山萸肉。我覺得在中醫裡面有非常、非常多的葯，很好很有效，但大家往往不清楚、不知道。

★山萸肉是什麼東西？

山萸肉是什麼東西？我只要說一個中成藥裡面有它，您就知道它的作用多大了。在我們的六味地黃丸裡面就有這味山萸肉，山萸肉是什麼東西？是一種叫做山茱萸的果樹，它長的果子，這果子把殼去掉肉晒乾了，就叫山萸肉。生病後，身體某處疼痛難忍；大病之後，"陽氣欲脫"；瀕危之際，"神氣頓散〃。針對這些，山茱萸肉都能發揮它的功效，補益元氣。山萸肉這東西非常酸，有點微微的澀味，它做什麼用？它滋補肝腎的作用非常強。中醫裡面認為山萸肉的性味歸經是這樣的：它是酸的、澀的，藥性是微溫，入肝腎經。

在我們中醫裡面，山萸肉有一個特殊的作用，什麼作用？收澀。它這個藥味是澀的，所以它有收斂的作用，對於那種遺精、尿頻等等有治療作用。對於經常的那種出汗，它可以斂汗、固脫，尤其是對於那種病危的狀態，這人突然大汗淋漓，正氣欲脫的時候，山萸肉可以收斂它，把正氣給斂回來，所以這是山萸肉特殊的地方。張錫純專門寫了一篇《山萸肉解》，他說山萸肉味酸性溫，大能收斂元氣、振作精神，所以張錫純特別擅長在病危的時候，這個人大汗淋漓，正氣不能支撐的時候，用山萸肉，大劑量的山萸肉把正氣給斂住，不使病情繼續危重下去，張錫純認為這個葯還可以固澀滑脫，比如說你有滑精、遺精等等這些病的時候，用它可以收縮住，有些出汗、大汗可以收住。

所以張錫純特別擅長用山萸肉來收斂正氣。另外一方面用它來通經絡，我們通過醫案，通過張錫純治病的病例，來給大家講山萸肉獨特的地方。

★講山萸肉獨特的地方

• 1.生氣之後，身體某處疼痛難忍，用山萸肉熬水喝

張錫純鄰居村子的周某，三十多歲，大怒之後，開始漸漸覺得腿疼，而且一天比一天疼得厲害。兩個月後，卧床不起，不能轉動，用了很多疏肝理氣的藥物，病情卻越來越重。張錫純來看後，診得脈左部微弱異常，患者覺得疼的地方熱，張錫純分析這是怒傷肝，肝經氣血受傷，所以脈弱 ,氣血郁則熱的癥狀，於是用山萸肉一兩（50克），加入一些通經活絡的藥物，結果十副葯以後，痊癒。步履如常。張錫純的心得：山萸肉可以治療肝虛引起的肢體疼痛。

很多人在生氣以後，身體會莫名其妙地疼痛，就在某個地方，卻不知道為什麼痛，怎麼治療都不好，這是需要引起注意的。產生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很多，其中要注意是不是因為肝經受傷引起的。因為肝主疏泄，如果肝經受傷不足，無力疏泄，就會形成郁滯，引起疼痛，尤其是肝主筋，很多筋產生的問題，都可以從肝經那裡找到答案。

張錫純，對藥物真是細心體悟，很多古書中記載過的用法，後世都已經遺忘了，他又給發掘了出來，有的還是古書中沒有的，如果每個中醫都能這樣，那該多好啊。

所以，平時我在遇到肝血不足之人的時候，也常常建議他們服用點山萸肉。

比如，有的人因為肝血不足，導致失眠，躺在床上，睡不著，或者是半夜醒來，然後再也無法入睡，因為中醫認為半夜11點，到第二天的凌晨1點鐘，也就是子時，是屬於膽經當令的，而凌晨1點到3點，也就是丑時，是肝經當令的，很多人會在夜半一兩點鐘醒來，其實往往與肝膽經的失調有關。對於這種情況，除了有的人有肝膽之火，要瀉火之外，如果是因為肝血不足所致，我往往會請他去藥店，買炒酸棗仁粉、山萸肉。

配方：山萸肉6克、五味子3克、炒酸棗仁粉3克（每次）。

用法：用山萸肉6克、五味子3克煮水二十分鐘，然後，用這個山萸肉水，沖服炒酸棗仁粉3克，每天晚上服用一次。

• 2.大病之後，"陽氣欲脫"，用山萸肉、人蔘起死回生

民國時期，有一少年，"素傷煙色"（不但吸鴉片，還沉溺於美色）。因此，身體底子一直都很差。—次患了感冒之後，醫生給他開了解表的方子，稍有好轉，一天後卻突然開始渾身出冷汗，心裡怔忡異常，像是氣息馬上就要斷了似的。這下可把家人嚇壞了，連忙去請張錫純看病。

張錫純來了，照例診脈，診得的脈象雙手浮弱（張錫純診脈分左右手，區別於傳統中醫分寸關尺，後發展成中醫里的一個派別）、無根。診完後，張錫純就明白了，這是虛證，是大病之後，身體沒有復原，氣虛欲脫的癥狀。怎麼辦？必須使用收斂之葯，同時補氣。

張錫純對患者家屬說："這個病確實很難治，但是如果能夠買到一味葯，則可轉危為安。"什麼葯？張錫純說："山萸肉四兩，人蔘五錢，就可以了。〃

葯買來後，張錫純忙用二兩（100克）山萸肉煎湯，給患者服用，服用後，患者心氣定了，汗也止住了，氣也能上來了。接著，張錫純用剩下的二兩山萸肉煎湯，把人蔘切成小塊，用湯藥送服人蔘塊。服完以後，患者的癥狀全部消失。

山萸肉就是山茱萸這種植物的果實肉，是一味補肝的藥物，酸酸甜甜的，過去認為酸收補肝，能滋補肝腎。但是，張錫純卻能從《神農本草經》裡面看到山萸肉可以治療"寒熱"症，從中悟出這是肝經虛極的寒熱現象。日後凡是遇到患者陽氣欲脫的情況，張錫純會用大劑量的山萸肉收斂陽氣，從而達到"起死回生"的效果。

張錫純認為：山萸肉味酸性溫，大能收斂元氣，振作精神，固澀滑脫。收斂之中兼具條暢之性，故又通利九竅，流通血脈，治肝虛自汗，肝虛脅疼腰疼，肝虛內風動。

• 3.瀕危之際，用山萸肉、生山藥救命

古時有一個孕婦，一天突然患了上吐下瀉的傳染性疾病，持續了一晝夜後，癥狀雖然減輕些了，但卻流產了。當時，患者的情況是"神氣頓散，心搖搖似不能支持"，家人急忙派人去請張錫純。

等張錫純到了患者的家裡，這個婦女的狀態已經瀕危，"殮服在身"，家屬已經覺得不用治療了。張錫純急了，說："一息猶存，即可挽回。"診脈，脈象若有若無，氣息奄奄，呼之不應。

這個時候，買葯已經來不及了，正好，這家的鄰居是張錫純的表兄，叫劉玉珍。張錫純曾經給他看過病，開的方子裡面有山萸肉。張錫純就問，葯還有沒服用的嗎？正好剩了一些，於是從那些葯裡面撿出了大約六錢的山萸肉，熬湯後，給患者服下去，馬上，患者就有了反應，呼喚她能回答了，呼吸也開始明顯了。張錫純馬上讓患者家屬去買山萸肉二兩（100克），生山藥二兩（100克）。葯買回來了。張錫純把葯全部放入鍋里，熬了一大碗，然後一點點給患者灌下去。結果，患者的神氣馬上就恢復了。

此時，張錫純叮囑患者家屬，每天用生山藥一兩（50克）熬粥喝，以此善後。就這樣，這個婦女算是救過來了。在這個醫案裡面，張錫純巧妙地運用山萸肉可以收斂元氣的功能，救人於危急。

在病危的時候，人的元氣欲脫，大汗淋漓，尤其是心肝之氣極虛，這個時候，用山萸肉，可以固脫救逆。這點以前古人注意的不夠，是張錫純通過實踐得來的經驗，但是現代注意的人也少了，大家都把精力放在附子和人蔘上了，實際山萸肉是很有作用的。

李可老中醫在治療危急重症的時候，就常用山萸肉。現代人常推崇附子和人蔘。但如果仔細區分會發現，附子振奮腎中陽氣，人蔘振奮心肺的陽氣，山萸肉的作用主要在肝腎二經，兼入心經，它收斂的作用會更強一些。山萸肉和山藥，都是平常之葯，都是葯食同源之品。經過張錫純的運用，愣是變成了治療危重病症的大葯，這正是：葯雖平常，但經妙手，天壤之別！

張錫純他的朋友的兒子，20多歲，在冬天得了傷寒症，治療了十餘天，表裡皆解掉了，外邪解掉了，攻邪以後正氣不足，突然渾身發熱，吃一頓飯的時間，大汗淋漓，這熱一下就解掉了，渾身本來發熱，發燒，一身大汗熱解掉了，然後過一段時間又熱了，又出汗又解，如此來回反覆兩晝夜，兩天，「勢近垂危」，，這個時候趕快來請張錫純，病了兩天了才請張錫純，為什麼？雖然是好朋友，但是過去村與村之間，其實有時候距離挺遠的，請一個醫生不容易，一進屋，正好趕上汗出，渾身大汗像洗了澡一樣，然後這個時候這人的表情可不對了，「眼睛目上竄」，眼睛往上翻，我們通常說的翻白眼，眼睛往上翻，「不露黑睛」，到什麼程度？全是白眼珠，眼睛的黑睛已經翻到眼睛裡去了。然後診他脈，左脈是微細模糊，一摸若有若無的狀態，就是非常弱的脈。

張錫處呢認為，此肝膽虛急，元氣欲脫之症。肝膽之氣已經非常非常的虛弱了，那麼怎麼樣？元氣要往外脫出來了，這個時候，元氣一脫，這人就要不行了。這個時候，他病象為寒熱往來，但凡病在肝膽上，在肝膽之經上，會寒熱往來、忽冷忽熱，這是我們中醫的一個說法，忽冷忽熱，他這種一會兒大汗、一會兒熱，一會兒大汗、一會兒熱，張錫純認為這就是肝膽之氣欲絕的明證，很明顯的一個證據。這個時候該怎麼辦呢？

大家看啊，這時候張錫純的本事來了，張錫純特別擅長用單味葯，拿一味單味葯就能治病，張錫純趕快，讓他買了凈萸肉。凈萸肉就是把裡邊的籽，山萸肉的籽挑乾淨的這種凈萸肉，因為這個山萸肉的籽，藥性和山萸肉正好相反，山萸肉是收斂的，它的籽恰恰能夠讓人滑脫，所以要凈萸肉，拿來凈萸肉趕快買了二兩煎服，給他熬水，結果這二兩山萸肉熬水喝下去以後，這一次葯喝下去，讓您這個發熱的狀態和這個大汗淋漓的狀態馬上好了一半。

然後這時候張錫純再開方子，為什麼？前面那二兩山萸肉是爭取時間的，把元氣固住，然後開什麼方？用山萸肉二兩，生龍骨、生牡蠣各一兩，龍骨、牡蠣經常用來和山萸肉配在一起用，為什麼？龍骨、牡蠣也具有收斂的作用。有的人會大汗淋漓，總是出汗，吃點龍骨、牡蠣可以收斂，張錫純這裡用的是生龍骨、生牡蠣，然後生杭芍，就是杭州的杭白芍，白芍藥，這個白芍藥和山萸肉也是一對葯配，我們叫對葯，山萸肉和白芍都具有酸斂、收澀的這個作用，但是山萸肉補腎固精，白芍呢，柔肝養血，兩個配合在一起，既能滋補肝腎，又能止血止汗，這個配合非常好。

張錫純在裡面放了野台參四錢，野台參就是現在的党參，當年的党參也分幾種，有一個品種叫野台參，野生的台參叫野台參，党參，然後配了炙甘草二錢，這些葯合起來，實際是張錫純創的一個方子，叫「來複湯」，其實有滋補肝腎，收斂的作用。這方子非常有名，這裡邊最主要的成分是什麼？就是這個山萸肉配龍骨、牡蠣，往回收斂，再加點芍藥、加點党參，效果非常好。

結果給這人喝下去，什麼效果？連服兩劑，「病若失」，病就好了，過去文人寫不說病痊癒，那太俗了，人說病若失，癥狀全沒了。所以，連服兩劑就好了。

在這個病例裡邊，就體現了張錫純在患者病情危重，元氣不支、正氣欲脫的時候，他特別擅長用的一味葯，山萸肉，我們平常想，山萸肉，其實我們經常用的，山萸肉這個葯特別平和，滋補作用非常好，但是人張錫純用在什麼？

用在大症、重症，最後這人病危的階段，收斂元氣，效果非常好的。後世很多中醫都受張錫純的啟發，善用山萸肉，比如說我們現代有一位著名的老先生，李可老中醫，他就特別擅長救危急的這種病，比如說這患者已經到病危狀態了，陽氣欲脫的時候，李可老先生創了一方子，叫「破格救心湯」，裡邊就用了大量的山萸肉，李可老先生自己說，就是受張錫純的啟發，您看沒？張錫純的影響多大，他是受張錫純的啟發，然後創了這個方子，裡邊加了山萸肉，收斂元氣的，這個方子，李可老先生救過很多，在醫院裡面最後病危，正常本來按照通常的急救方法，這人可能會不在了，但是李可老先生把他給救過來這種病例，有很多。

所以，張錫純對中醫的貢獻非常大，像這種山萸肉，在人元氣欲脫的時候，能夠收斂元氣這種用法，張錫純給大家做了非常非常好的示範。在他的醫案裡邊，有好多危重患者，最後就是用這山萸肉給救過來的。所以，我們了解一下山萸肉的特點，能夠對中醫有所了解，我們會了解古人到底是怎麼用天地萬物來去調整我們的身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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