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靜制動的澳洲刺角蜥

澳大利亞坐落於南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間，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國土覆蓋整個大陸的國家。儘管塔斯曼海、珊瑚海、班達海等海域環抱著澳大利亞，但澳大利亞確是世界上最乾燥的大陸，這裡70%的國土均被乾旱或半乾旱地帶籠罩著。其中，澳大利亞中部地區更是氣候炎熱、乾旱少雨的沙漠地帶。

很顯然，人類並不是這裡的常客。但請不要忘記，智人只佔地球總生物量的0.01%（注1）。

即便是溫度至高的沙漠地區，清晨時刻的溫度也是涼爽的。漂泊不定的水蒸氣在這一刻終於安定了「腳丫」，它們液化成晶瑩剔透的水滴，依附在沙漠植物的葉子上。

晨露，對於水資源豐富的城市而言，或許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對於水資源緊缺的沙漠而言，它卻是無比珍貴的。作為這片沙漠的「原駐民」，威爾遜——澳洲刺角蜥——是絕對不會錯過這些渾圓而又珍貴的小水珠的。但相對這些「巨人般」的沙漠植物，身長僅15厘米的澳洲刺角蜥想要舔舐那些靈動的小水滴，簡直是痴心妄想。（注2）

威爾遜揚起了布滿棘狀刺的尾巴，緩慢地爬到了沙漠植物的根部，它四肢堅挺、一動不動地矗立在那裡。這一刻的威爾遜，像極了被某個劇組遺棄至沙漠的道具，死氣沉沉、呆若木雞。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它布滿棘狀刺的身體不再如起初那樣乾燥，取而代之的是浸潤皮膚和尖刺的濕潤。

澳洲刺角蜥在沙漠深處破殼而出、衝破層層沙土、獨自探尋世界的那一刻，便擁有這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它們從不需要低下高貴的頭顱喝水，它們只要將身體的任意一個部位沾有水分，皮膚和尖刺上錯綜複雜的脊樑和通道便會充當「水渠」，將寶貴的水資源引至口中。

澳洲刺角蜥的這項特殊技能，使得它們可以在高溫、乾旱的沙漠地區獲得相當豐富的水資源。這些珍貴的水資源，當然包含晨露、雨水、小水坑內的積水，甚至是空氣中的水分。

水，於生命而言，是至關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但水卻不能夠填飽澳洲刺角蜥的肚子，這一刻的威爾遜早已是飢腸轆轆。威爾遜一邊嘬著由身體引來的水，一邊用細小的眼睛觀察著遠處的幾隻黑螞蟻。澳洲刺角蜥的視力極佳。不多時，威爾遜便探查出這些黑螞蟻的前行路線。

威爾遜挪動起布滿尖刺的四肢，緩慢地向著黑螞蟻前行路線的方向爬去。它一邊爬行，一邊左右輕擺著頭部，觀察黑螞蟻的一舉一動。待爬到黑螞蟻數量眾多的地帶，威爾遜便壓低身體的高度，屏氣凝神，猶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那裡。

黑螞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新生物，它們繼續緊鑼密鼓地尋覓著什麼。一些膽大妄為的黑螞蟻竟然爬到威爾遜的足部、背部，甚至頭部。威爾遜的身體依舊「巋然不動」，只是輕擺頭部、迅速地吐出舌頭、捲起螞蟻、收回口中。

澳洲刺角蜥的行動永遠是緩慢的。但對待「吃飯」這件事，它們的確是認真的。它們愛極了這種澳大利亞內陸沙漠的黑螞蟻，它們必須細緻地品嘗每一隻黑螞蟻的獨特味道。因此，澳洲刺角蜥會充滿耐心、不厭其煩地一隻一隻捲起黑螞蟻送入口中；並且，這一刻的澳洲刺角蜥是極有效率的，它們在一分鐘內可以捲起30至45隻黑螞蟻；當然，它們的「肚量」也是頗具規模的，沒有上千隻螞蟻，絕對不能填飽一隻體長僅僅15厘米的澳洲刺角蜥。

威爾遜不時地搖擺著頭部，如饕殄般享受著這頓大餐。可就在它輕擺頭部時，卻發現威脅正在逼近。那是一隻臭名昭著的野狗，這隻野狗體長足足有100厘米，是威爾遜的6倍有餘。況且野狗追擊時速可達45千米，這更是威爾遜所望塵莫及的。想到這裡，威爾遜決定按兵不動。畢竟自己有著與沙漠渾然一體的保護色，很有可能這隻野狗的覓食對象根本不是自己，因此以靜制動才是最好的選擇。

世事不盡「人」意，野狗的前進方向與威爾遜所處的位置完全一致。威爾遜意識到自己已經大難臨頭了，心中不免溢出哀傷之情。但當威爾遜再次仔細觀察這隻野狗時，心中又飄過一絲竊喜。儘管野狗以耐心極強、喪心病狂著稱，但這隻野狗不同於其他的野狗。它步履蹣跚，右後肢的皮毛還泛著血淋淋的血漬，它每走一步都會有滴滴鮮血浸入沙土，很顯然這隻野狗的戰鬥力已經在上一場戰鬥中受到重創。

威爾遜的迎戰信心大增，畢竟身為澳洲刺角蜥的它也不是一無是處的慫貨。威爾遜大口大口地向體內吸入空氣，它的體型在逐漸擴大，它的棘狀刺看上去更加尖銳、鋒利，這一刻的威爾遜似乎是披上了一件盔甲的「戰神」。緊接著，威爾遜將頭部伸入兩腿之間。

在這種危機時刻，澳洲刺角蜥頸上的「肉瘤」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件「法寶」，因為這個「肉瘤」的形狀像極了澳洲刺角蜥的頭部。很顯然，威爾遜正打算利用這個「假頭」來個魚目混珠。

野狗的逼近並沒有擾亂威爾遜的心智，它依然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充氣的身體讓威爾遜看起來更加強壯、更加具有戰鬥力，它全身的每一個棘狀刺都向外堅挺著銳利的尖峰。野狗在威爾遜的前後左右不停地巡視著，企圖尋找一個好的時機拿下這個小傢伙，它不時地用前腳撥弄著威爾遜。但威爾遜毫不示弱，它如同定了型的雕塑般，只做稍微調整便又恢復最初的迎戰姿態。

以往耐性極強的野狗，因身體受傷而變得愈發焦躁。它不再等待時機，而是沖向威爾遜的頭部狠狠地一口咬下去。這一口的力量足以扎破野狗的口腔，劇烈的疼痛讓野狗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然而威爾遜並未因此受到重創，它的「假頭」再一次在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威爾遜來不及為自己的智慧喝彩，它必須趁著野狗劇烈疼痛之時，迅速逃離「火拚現場」。

陽光依舊熱辣，死裡逃生的威爾遜再一次尋著黑螞蟻的前行路線，來到了另一個黑螞蟻「聚集地」。威爾遜再一次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那裡，一隻一隻地享受著黑螞蟻的美味……

TIPS：

1. 智人，是人屬下的唯一現存物種。即人類。

2. 澳洲刺角蜥，又名澳洲棘蜥、澳洲魔蜥。

作者：涵齊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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