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容易下山難：看老年間土匪如何「拔香頭子」

前幾日連寫幾期有關舊社會東北鬍子鮮為人知的那些事兒，許多朋友表示愛看，那好，今日咱說說土匪如何「拔香頭子」。

有人要問，啥叫「拔香頭子」？這是土匪所使用的「春典」，也就是黑話、切口。正所謂「南春北典」，合為一處，便是春典。這是下三門專用的語言體系，外人根本聽不懂。「拔香頭了」，又叫「疊拉」，也就是退出土匪圈，金盆洗手的意思。

各位不知，「掛柱」（入伙）容易，「拔香」（退夥）難，既然上了山，就不能隨意下山。綹子不是公廁，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因而，若要下山，難比登天。除非總瓢把子首肯，要不然，不死也要脫層皮。

至於為何要「拔香」，無外乎這麼幾種情況，比如實在厭倦了土匪生涯，想要復為良民。又或者家中出了大事，必須要這個人回去，並且回去之後就不再回來。既然以後的身份不再是土匪，那麼就要有一整套寨門儀式，由大掌柜（大當家、總瓢把子）親自安排兄弟「拔香」。

為何要用「拔香」這一稱呼，大概是因為當初結盟之時，兄弟焚香起誓，今日有違誓言，想要退夥，因此這柱香就算白燒了，要拔掉才行。

「拔香」有「吉日」，必須要選在每個月的陰曆十五舉行。土匪非常迷信，選擇什麼日子辦什麼事，都非常講究，就連下山「砸窯」，也要問卦請占，看看今日下山是否適宜。陰曆十五，月圓之夜，滿天星斗，山寨之中眾兄弟聚集一處，在空地上推起一個土包，插上十九根香。香不能亂插，要前三後四，左五右六，當中間插一株大香。

空地當中有交椅一把，大掌柜子往上一坐，想要退夥的這位跪在香前，口中要有一套江湖說詞：十八仙尊在四方，大掌柜子坐中央。桃園結義幾十載，馳騁沙場戰四方。今日兄弟要遠去，各位兄弟多擔當。家有老父和老娘，老婆孩子一大幫。英雄歸隱懸寶劍，將軍府中藏纓槍……

每說一句，退夥這位親手拔掉一根香，等到這套說詞完事之後，十九根香全部拔掉。大掌柜站起身，高喊一聲：「兄弟好走，啥時候想『家』，回來吃飯！」

若說了這句話，那就表示大掌柜子首肯了，這位就可以平平安安下山去。昔日的兄弟們還要象徵性的送點禮物啥的。自此黑白兩道分明白，沒有大事不往來！

可如果大掌柜子沒喊這句，而是喊：「你不上道，今個『插』了你。」

壞事了，這句話的意思是山寨不肯放行。大掌柜子一發話，眾土匪圍攏上來，瞪著眼拿著刀，滿臉殺氣瞅著要退夥這位。這架勢，太嚇人了，膽小的登時能嚇尿褲子，膽大的也嚇一身冷汗。

大當家若是喊聲「插了」，眾兄弟登時就下刀子，這位瞬間變成血窟窿。

但大當家若是說要個「物件」，那麼這位就不用死了，但罪還是要受的。有兄弟會手持利刃過來，或割下一隻耳朵，或剜出一隻眼睛，或從腮幫子上割塊肉，或留下一隻手，或留下一隻腳，總之必須留下一件。甚至有時候，大掌柜子要「抖葫蘆」，這就是要把退夥之人的胯下物切掉，讓其變成李蓮英那樣的人物。當然，真若切下，這人也保證活不了。

很多時候，有些大掌柜看不上眼，或者不合群的土匪，會被逼著「拔香頭子」，其目的就是藉機弄死他。

由此可見，「掛柱容易，拔香難」這句話真的一點都不假。怪只怪當時走錯了，陽關大道不走，卻偏偏上山做了賊，早知自己不是干土匪的材料，又何必入綹子呢？因而，遭罪也怨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命運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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