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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隆中對」看起來相當完美,可惜不適合劉備集團

劉備三顧茅廬,終於感動了諸葛亮,願意出山。接下來他們便屏退左右,展開密談,商討劉備軍事集團此後的戰略方向,由於此次會談涉及密謀奪取劉備同宗劉表與劉璋的地盤,故其密級極高,多年來不為人所知,直到當事人劉備與諸葛亮都死了,蜀漢官方才對其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解密,到了三國晚期,蜀漢檔案典籍庫的官員「觀閣令史」陳壽已經可以看到其全文了,於是將其收錄於《三國志 諸葛亮傳》中,因此次會談發生在諸葛亮所居住的隆中草廬里,故史稱其為「隆中對。」

諸葛亮一小青年,每日不過讀書種地,他為何能為季漢建國之路提綱挈領呢?其實,諸葛亮雖常年蝸居於草廬,但身為荊州牧劉表的外甥女婿和荊州年輕士子的領軍人物,他的情報來源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這些年來,他對天下大勢早已洞若觀火,於是直接提出:

首先,曹操這個人,惹不起!

其次,孫權勢力雖稍弱,但咱也惹不起。

那麼誰惹得起呢?一個是劉表。劉表有一塊肥肉荊州,但以劉表的水平肯定守不住,咱們近水樓台,要趁著曹操孫權還沒來,趕緊佔了這便宜,吃干抹凈,落肚為安。

另一個是劉璋。劉璋有一塊肥肉益州,但以劉璋的水平肯定也守不住,更重要的是,他手下很多人早就想換主子了,咱們也要趕在曹操孫權之前,趕緊佔了這便宜,讓他們流口水去吧!

而吃完這兩塊肥肉,有了基本盤後,接下來才是重點。

第一,要聯合孫權勢力,以及西方羌氐與南方夷越等少數民族,共同抗擊曹操。此乃先秦合縱之術。諸葛亮居隆中時每自比於管仲、樂毅,而管仲九合諸侯,樂毅聯合五國伐齊,都帶有濃重的合縱色彩。看來諸葛亮對打敗曹操,早有定見,那就是合縱,只有合縱!若偏離此法,劉備與孫權、馬超等集團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像六國一樣被團滅,無非撐多久而已。

第二,待時機成熟,分東西兩路北伐。東路由荊州出發,西路由益州出發,使曹操東西不得相顧,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諸葛亮的隆中對,總體上還是很牛的,他給了迷茫的劉備一個高瞻遠矚、絲絲入扣、天衣無縫、近乎完美的戰略規劃。然而,正因為它太完美,完美的近乎虛幻,所以很難實現。一個再好的戰略規劃,如果無法執行也是沒用的;當然,以劉邦開國集團或能實現此戰略,但劉備集團根本不具備這個人才配備。諸葛亮千算萬算,也沒法給劉備空降一個韓信過來,所以最後就是無解的,其無解有三:

首先,覬覦荊州的並不只有劉備,還有孫權。

事實上,孫權這些年一直不斷地在攻伐荊州西線的江夏黃祖,且連戰連捷,這到嘴的肥肉,怎麼可能讓給劉備?

不肯讓,那就只有爭了。但諸葛亮又說了,隆中對的關鍵就是結好孫權共抗曹操,既要爭,又要結好,這完全是矛盾的,何解?

我倒有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辦法雖依然難度很大,且充滿了變數,但總比坐視孫權背盟要好得多,具體我們後面再來分析。這裡我們先說說孫吳集團對荊州的圖謀。

事實上,孫吳集團對荊州的圖謀不僅早於劉備,甚至還早於曹操。早在初平四年(公元193年),東吳戰略家張紘就給19歲的初生牛犢孫策定下了未來的戰略規劃,那就是收兵吳會、吞併袁術、消滅劉表,佔領荊揚二州之地,據長江天險,稱霸天下。

而此後魯肅的「榻上策」與周瑜的「兩分天下計」,以及甘寧的「據楚望蜀」戰略也都提到了謀取荊州之重要性,只不過提法不同、戰略執行略有差異而已。

這是因為,從戰略地緣上來看,江南政權想要立足乃至稱霸天下,前提條件,必須全據長江之險,只佔江東則恐難以得志,這也就是項羽寧做鬼雄也不肯過江東的原因之一。

從歷史上來看,蜀、吳、楚從來都是勢不兩立,曆數楚國八百年歷史,最兇險的敵人不是佔據了長江上游巴蜀的秦國,就是長江下游的吳國,而從來不是北方的齊晉!

從春秋中晚期吳國開始崛起,吳楚之間便爭鬥不斷,陸陸續續長達百年之久,直到公元前505年,三萬吳軍長驅直入,大破二十萬楚軍,並一舉攻破了楚國首都「郢都」,也就是日後的荊州首府江陵。兩百多年後秦國又沿漢水攻下了南郡,並倚仗江漢平原發達的水系,源源不斷地朝楚國派兵,直到滅亡了楚國。

另外,還有一位與孫權同稱吳王的夫差,更是傻傻的不滅越、也不削楚,反跑去北方與齊晉爭霸,結果竟被楚越聯手搞死。還有項羽西楚政權的失敗,也跟沒能控制住東楚之地有關(當時王陵佔據南陽,共敖佔據南郡)。這些慘痛的歷史教訓,對孫權而言難道還不夠深刻嗎?

從後世來看,元末朱元璋佔領江東之地,其最大的敵人也從來不是北方元朝政府,而是佔據長江上游楚地的陳友諒。要拿下楚地陳友諒,再拿下兩淮張士誠,朱元璋的天下才算穩了。

總之,中國歷史上所有的江東政權,想爭天下都必須先拿下荊楚,再拿下兩淮,這才有資格爭中原,順序絕不能錯,否則就是夫差、項羽的下場。

相信熟讀《左傳》《國語》《史記》的孫權呂蒙君臣(注2),絕對不會想做下一個夫差、項羽。他們從來對荊州都是志在必得,因為局勢他們可以放棄一時,但一旦有機會,他們絕不會錯失。

其次,從曹魏方面來看。

曹操在赤壁之戰慘敗後,就果斷放棄了荊州之地,趕緊先去把關中拿下,以免劉備變成劉邦;同時命曹仁據襄樊之險,坐看孫劉兩家為荊州爭鬥不休。

看來,曹操對長江以南的戰略地緣洞若觀火。此人不愧為漢末最偉大的軍事家,識進退之道,明必爭之地,其戰略高度遠在劉備孫權之上。

事實上,荊州位於江漢平原,四通八達,水網密布,驛路寬大,「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 明顯是《孫子兵法》中所說的「衢地」,即「諸侯之地三屬,先至而得天下之眾者」,故其關鍵在於「合交」。

所以說,按照《孫子兵法》,荊州這個「衢地」雖然有樞紐作用與中心島功能,便於發展經濟和獲取支援,然而宜守不宜攻,且因防禦成本太大,故又需結好諸侯,鞏固聯盟,以逢時變,實非用武之地也。

比如戰國時代的魏國,也是四戰之地,所以只有做好外交,聯合三晉共同向東或西發展,才有初期之霸業;而一旦自毀聯盟,四面出擊,則只有死路一條。

正所謂「金角銀邊草肚皮」,這荊州之地就像春秋時候的鄭國、戰國時的魏國、歐洲的巴爾幹半島、亞洲的中東地區,雖然是樞紐,卻也是火藥桶,沒有強大的實力與天才的外交協調能力,千萬不能染指,必須避而遠之,坐觀愚昧者之爭鬥,而自去邊角做局,靜靜等待機會,以收漁翁之利。戰略形勢的此消彼長是需要幾十年的忍耐的,不可急於一時,否則必壞大事。

第三點,更糟糕的是,劉備並沒得到整個荊州。

由於種種方面的原因,劉備並沒能得到整個荊州,其北面的險要襄陽在曹魏手中,東面的險要夏口(即今漢口)和樊口(今湖北鄂州,西)在孫吳手裡,而蜀漢雖然擁有荊州的核心地區南郡,但無險可守,只能靠修烽火台來鞏固江防,其地緣之劣勢其戰略之被動,可想而知。也就是說,後來關羽看似強大,其實手裡一把爛牌,攻又攻不得,守又守不住,還要負責他並不擅長的外交工作,這也太難為他了!

可是,劉備除了關羽,也實在無人可派。荊州與益州遠隔山水,可自成一國,無論派誰,劉備都不放心,所以也只能是關羽。為了取益州,劉備又將荊州人才與大族豪強全都抽調走了,以致呂蒙偷襲時,整個荊州立刻土崩瓦解,絲毫組織不起半點抵抗,也根本來不及救援!劉備這把棋,真是下的奇爛無比。

所以還是那句話,劉備的人才配備並不足以支撐諸葛亮的隆中對,硬要實行只能是悲劇。

總之,諸葛亮之隆中對,前半階段——先取荊州,與東吳聯盟抗曹,再取益州——這都沒問題,且一度實現;問題是後半階段——若跨有荊、益而天下有變,則漢室可興——這就太難了。

從地理形勢來說,荊、益兩州中間隔著大巴山、巫山,交通極為不便,一條長江三峽水路,也極其狹窄,難以行船(到現代都需要縴夫),秦將司馬錯曾三次浮江伐楚都受阻,最後還得白起從上庸南下才搞定。所以,劉封的上庸這個地方其實相當重要,從此行船沿漢水可以迅速到達江陵,但這又必須先拿下曹操重兵防守的襄樊之地,可這太難啦,關羽剛一動手,就被曹操孫權聯手絞殺了。論者常責怪劉封孟達不去救援關羽,其實這也冤枉他們了。從上庸到荊州,若走漢水,則必須經過曹魏援兵雲集的南陽郡,隨時被對方截殺;若翻山越嶺走武當山、荊山,則黃花菜都涼了;可見劉封孟達不救關羽是正確的,去救也不過是送人頭罷了。劉封之死,孟達之反,這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從歷史上來看,從來沒有一個政權是跨有荊、益而得天下的。唯一一個公孫述,妄圖跨有荊、益,結果很快就被東漢名將岑彭逆江而上直接打爆。事實上,益州與關隴乃是一個地緣整體,秦漢唐、包括李自成,皆由此而取天下;而荊州與江東乃一個地緣整體,六朝與南宋據此而割裂天下,明據此而得天下。故諸葛亮提出之跨有荊益,實乃割裂地緣之戰略也,此兩大戰區孤立分割,首尾遙隔,相互之間難以支援,季漢想要以此立國,實在太難了,還是那句話,人才儲備根本跟不上。

而單獨據有荊、益而取天下的,也幾乎沒有。只有西漢劉邦(據益州而由漢中)和更始劉玄(據荊州而由南陽)兩個特例而已,但劉邦劉玄都有大量強勢盟友的配合,季漢卻沒有,有也被自己給作沒了。

事實上,荊州之不可守,劉備悔之已晚,龐統卻早有預見,他曾對劉備說道:「荊州荒殘,人物殫盡,東有吳孫,北有曹氏,鼎足之計,難以得志。不如權借益州以定大事。」龐統認為荊州經連年戰亂,已民生凋殘,又強敵環伺,難以據守,不如放棄,以益州定大事;可惜龐統加入劉備時間過短,又英年早逝,沒來得及將此間道理與利弊闡釋明晰,從而導致了蜀漢後來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等到夷陵之戰後才追悔莫及。

龐統都看到了,諸葛亮不應該看不到。既然局勢發生了變化,那就需要給」隆中對「打點補丁。可惜,但與我們的印象不同,在正史中劉備並不是對諸葛亮言聽計從的,甚至根本就不是個虛心接受意見的人,他有很多根深蒂固的執念,這些執念是他成功的基石,也是他失敗的根源。

事實上,我們偉大的戰略家毛澤東也看出了隆中對的不足,他就說過:「始誤於隆中對,千里之遙而二分兵力。其終則關羽、劉備、諸葛亮三分兵力,安得不敗?」

那麼,回到我們前面的問題。我前面說,「跨有荊益」和「結好東吳」這個矛盾,其實有個辦法可以解決,什麼辦法呢?其實很簡單,不要定都成都,定都江州,也就是重慶。

明朝陳建《建都論》說:「夫建都之要,一形勢險固,二漕運便利,三居中而應四方,必三者備,而後可以言建都。「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又說:「據上游之勢,以臨馭六合。」《史記》上也說:「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綜上所述,江州有大巴山與三峽之險,有漕運之便,又居長江上游,離軍事要地上庸和江陵都不遠。如此,季漢既可以從江州對江陵形成高屋建瓴之勢而使東吳束手,又可以有效支援上庸劉封,使其敢於配合關羽拿下樊城,從而打通經由漢水而連接巴蜀與荊襄的通道,這才算是真正實現了跨有荊、益,而得以從荊州、上庸、漢中三方向對南陽、洛陽和長安形成問鼎之勢。

另外,江州地處長江與嘉陵江匯合處,為四川水系之樞紐,人員物資都可以迅速地南達南中,西達西川、北達漢中、東達荊襄。一千年後,蒙古大汗蒙哥挾西征歐亞凱旋之威勢,入蜀伐宋,卻在重慶釣魚城遭遇滑鐵盧,蒙哥殞命,蒙古大帝國也由此分裂,江州重慶戰略地位之牛可見一斑。

總之,建都重慶雖不一定必能實現隆中對,但建都於川西邊陲的成都則只能使季漢更加邊緣化,最終必敗無疑!宋人蘇洵說:「吾常觀蜀之險,其守不可出,其出不可繼,兢兢而自完,猶且不給,而何足以制中原!」大概劉備一生困頓,好不容易跨有二州,便成了驟富的老翁,要死死握住錢袋,偏安於蜀道劍閣之內,只讓關羽劉封去拚命,且完全遺忘了昔日的盟友孫吳,自以為大業輕鬆可成,結果真拚死了二弟和乾兒子,又痛失了荊州和上庸。至此,季漢就註定只能被封死在三峽與蜀道之內,讓諸葛亮誓死北伐、鞠躬盡瘁一生去彌補這個錯誤了。

曹操曾說「劉備吾儔也,但得計稍晚「。他對他這個老對手倒是看得相當透徹。

在這一點上孫權就做得比劉備好很多,他一路從吳縣遷都京口,再遷建業,又遷武昌,一步步從長江東南岸的偏安之吳,遷向華中平原,全力與季漢與曹魏抗衡,使其難窺荊州之地,實乃大具眼光與膽識,生子當如孫仲謀也。

當然,我的這個辦法,都是屬於兩千年後的事後諸葛亮罷了。我們看到了後來的歷史並拿來檢驗那個原初的構想,諸葛亮卻能只能站在建安十二年往前眺望,他必須在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勾勒出清晰的遠景,而任何一個變數都有可能推翻一切。所以,諸葛亮是在一片迷霧中摸索前行,而我們是開了上帝視角在玩紙上談兵。

所以,在先賢面前,小生不過是螢火之於皓月罷了,此等爛文,純屬自娛,多有錯漏,望請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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