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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馬未都撿漏兒的運氣」-追憶 | 劉新園

「我沒有馬未都撿漏兒的運氣」-追憶 | 劉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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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2010年:由深圳市文物考古鑒定所、深圳商報《文化廣場》聯合打造的「盛世收藏」系列活動已於8月19日在羅湖創意文化廣場隆重啟動(見8月20日《深圳商報》C1版),啟動當日推出了系列活動之中的「鑒賞講堂」——由我國古陶瓷研究泰斗、景德鎮陶瓷考古研究所所長劉新園講授古陶瓷的鑒藏,聞名中外的香港高端鑒藏機構「敏求精舍」派出幾位會員應邀出席,其中包括天民樓主人葛師科先生、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林葉強館長等,講座吸引了上百位深圳古瓷愛好者。(本文也是紀念劉新園先生,已於2013年離開我們了)

台上的這位聲聞海內外的陶瓷大家,曾在大英博物館2小時演講之中贏得60餘次滿堂掌聲的著名學者,要給深圳收藏愛好者講些什麼呢?

「我沒有馬未都撿漏兒的運氣」-追憶 | 劉新園

語驚四座「我撿不到漏」

劉新園說:「收藏界大抵有三種類型的人,一種是下午買到了東西,第二天上午就想著把它賣掉換成錢,這樣的人搜而不藏,不是收藏家;一種人是大收藏家,拿帝王來說,就有李後主、宋徽宗、乾隆等,他們都是大藏家,要什麼有什麼,我們平民距離他們太遠,就不要去管他們。這裡要說到清代初年有個叫徐乾學的人,是顧炎武的外甥,是個大收藏家,他曾收到元代書法家鮮於樞的一件作品,覺得比同是元代的趙孟頫的作品還好,好就好在鮮於樞的書法很有晉唐的風骨,他縱觀宋以來的書法作品,得出結論說,晉唐書法的風骨到宋元已經沒有了,而鮮於樞的作品卻還看到晉唐書法的一些影子,所以珍貴。像徐乾學這樣的藏家之所以稱之為大藏家,就是因為他對古代文化有著深刻的理解力。」

劉新園認為,還有一種人,是小藏家。大藏家要具備三個條件,一是有財力,二是有眼力,三是要有機遇,劉新園風趣地說:「比如我,就不算什麼藏家,實在要說收藏,我們只能歸為小藏家。每月幾千元的工資,再加上老眼昏花,也抓不住什麼機遇,只是因為太喜歡,就和幾個朋友偶爾地買些小東西,買下來就不賣了,拿來做研究用,不是為了賺錢,也不管東西升值還是貶值,說穿了,我們只是『實物資料的收集員』,我不像馬未都先生有運氣能撿到漏,我沒有撿漏的故事。」

「撿不到漏」此言一出,便語驚四座——場下一陣騷動,聽眾神色各異,或點頭讚許,或瞠目結舌,或交頭接耳。記者不免感慨道,天下的漏原本不是那麼好撿的,盛世收藏的今天,市場上更沒漏可撿了,那些研究者汲汲追求古文化數十年,居然各個沒有馬未都的運氣就是明證。大概是上天眷顧,運氣使然,讓馬未都先生斬獲頗豐?更為關鍵的是所謂「撿漏兒」是一家歡樂一家悲的事,是一個人的幸福建立在另一個人的痛苦之上,這與社會公德是否相容呢?「撿漏兒」不是收藏者應有的健康心態,往往越是想撿漏就越是把自己推向最危險的地步,為騙子提供良機,古今以來多少被騙的事例已經證實這一點,因此不提倡「撿漏兒」是對收藏者的正確教導和愛護。

老老實實地買點小東西

幾個朋友只是老老實實地搜集一些小東西,目的只是關注東西背後的文化。劉新園說,「前段時間我看到一種小瓷盒子,只有2分錢硬幣那麼大小,這種盒子是唐代的,耀州窯的有,邢窯的有,鞏縣窯的也有,這些小盒子唐人是拿來幹什麼用的呢?後來我發現另外的盒子,比它們大好多,其中有個盒子上面寫有『油盒』二字銘文,跟文獻比對,原來那是唐人用來擦頭髮的,相當於今天的摩絲。大些的盒子是油盒,小的盒子是不是跟化妝有關?」

劉新園在其中的一個小盒子里,發現了殘留的一小塊化妝品,很黑很黑的,原來那是「黛石」,是唐代婦女用來美眉的——食指伸進黛盒蘸一點黛,就點在眉毛上,白居易《上陽白髮人歌》寫道:「小頭鞋履窄衣裳,青黛點眉眉細長」就是明證,唐人壁畫和出土資料中都可以找到這種點眉的證據,那麼這類小盒子原來是唐代婦女用來美眉的黛粉盒。因為喜歡,劉新園就把它們全買下了,做唐代文化的研究之用,因為小,花錢也就不多。

「我沒有馬未都撿漏兒的運氣」-追憶 | 劉新園

2010年劉新園在上海「明三代」官窯瓷器特展上

古代文化難以複製

劉新園的藏曆和研究經驗非常豐富,他只舉了一個例子來講說古代文化。上個世紀70年代末,他發現明代晚期天啟年間景德鎮燒制的一個青花瓷瓶,非常完美,因為太喜歡了,就傾囊而出,錢不夠,還掏幹了夫人的荷包,湊夠了錢,到底買下了。

劉新園說:「那件瓶子,我個人覺得比元青花要好,釉色亮麗,我最為喜歡的是畫工,畫面是關公和周倉,又誇張又真實,其線條比頭髮絲還要細,是老畫工的傑作。」明代景德鎮御窯瓷器的生產非常嚴格講究,文獻記載光是生產一個小杯子就至少經過72道工序方成,後來御器廠到萬曆三十五年就不生產了,天啟年間這些御窯場的天才工匠們就散播到民間。他們在民間沒有了朝廷的種種管制束縛,以最好的年齡、最好的技法、最好的眼力、最好的開放心態,創作出最有藝術價值的傑作。單以畫工而論,他們都是從七、八歲童稚的筆觸,由老畫師手把手地教,最後出師,一直畫到50餘歲的爐火純青。劉新園說:「想想這樣艱苦的訓練過程,我斷言我們的社會以後永遠不會有了,這種高超的技法,今人難以複製,你就是刻意去複製,也是處處露怯,處處缺陷,複製不了的。這種絕世的藝術,花多少錢將其買下也是值得的,所以當年我買下了。」

夜深人靜之際,劉新園拿出瓶子一個人觀賞,看到它,就可以跟古代的藝術大師們交流,會引來無盡的回味和吟詠,這場景正如古代的琴師們弄琴,他們要對著高山、流水、彎月彈奏一樣,藝術和天籟共鳴,今人和古人對話,那是真正的藝術享受。

「我沒有馬未都撿漏兒的運氣」-追憶 | 劉新園

對古代藝術要存敬畏之心

「多年前的一件事情給我的教育非常深刻。」劉新園說,「一次,北大搞陶瓷研究的宿白教授到我那裡去玩,這時來了另外的幾個朋友,大家要吸煙,我把正在觀摩的一件明成化瓷碗標本給他們做煙灰缸,宿白先生見了,當即就不高興起來:『怎麼可以這樣呢』我當時覺得不妥當,知錯就改,到外面另找個東西給吸煙的朋友們用。從此,我再也不敢拿古代的瓷器做吃飯、喝水、吸煙用。要知道,它們都是由古代工匠們的心血凝鑄的,流傳到今天,不可以再做俗事的用途,它們只供我們欣賞和研究之用就足夠了,對這些古人的藝術要長存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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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東西就是「透明的神鴿」

劉新園還講一個與這個話題有關故事作為演講的收尾。蒲松齡《聊齋志異》里說到一個養鴿子的人,非常愛自己的鴿子,他苦於鴿群的患病傳染,傷心得很。這時他在集市上遇到一個白衣少年,少年遞給他一隻鴿子,說這隻鴿子可以做鴿群的首領,它就能保你的鴿子不再生病。養鴿人抱著鴿子回家,翻開毛一看,身體是透明的,裡面的五臟六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很不一般,神鴿在群鴿之間夜夜不睡覺,只是在鴿群中巡視,從此群鴿就不再生病了,養鴿人歡喜得很,並認真地照顧這神鴿,神鴿也繁殖下了幾隻。這時一個大官僚聽說養鴿人的鴿子好,上門來詢問說,「你的鴿子可不可以送我兩隻?」養鴿人無奈,只得把繁殖出的透明鴿子送他兩隻。過了一陣子,那大官僚又上門來做客,談話中根本不提鴿子的事情,養鴿人按捺不住了詢問開來,大官僚抹了抹嘴說:「原來你的鴿子與其他鴿子的味道沒有什麼兩樣。」原來那大官僚把兩隻透明的神鴿拿回家煮著吃了。這一晚,養鴿人夢中見白衣少年,斥責道:「我給你神鴿,是因為你真正的愛鴿子,沒想到你把它送給不愛鴿子的俗人,還給煮了吃了,你太讓我失望了,我要帶著我的子孫走了。」養鴿人早晨醒來,只見一屋子的鴿子全死光了。

說這個故事的意思就是,你到手的好文物,就要藏起來做欣賞和研究之用,一定要有敬畏之心,不要賣出去,不要把它送給不知疼愛的俗人,好東西正是你「透明的神鴿」,是看家護院的法寶,要是賣掉或送人,你的「鴿子」也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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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劉新園

1937年出生(2013年逝),湖南澧縣人,1962年大學畢業,1987年由國家科委授予有突出貢獻專家的稱號,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現任景德鎮陶瓷考古研究所所長、研究員,上海復旦大學、德國海德堡大學、中國科技大學、南昌大學客座教授。

上世紀70年代以來,他調查研究景德鎮歷代制瓷手工業遺存,主持發掘明代珠山御器廠遺址,通過考古工作將明代洪武、永樂、宣德、成化時期的御瓷生產面貌向世人展示,先後在日本、英國和中國台灣及香港地區成功地舉辦了八次景德鎮古陶瓷展,轟動古陶瓷學界。1983年以來應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大英博物館、美國國立弗利爾美術館、德國海德堡大學等單位之邀,作專題學術演講數十次。其學識淵博,著述豐富,考證詳備,學術思想和研究方法獨特新穎,開創中國古陶瓷研究新境界,視為當今研究之典範。主要著作有《蔣祁「陶記」著作時代考辯》、《高嶺土史考》和元官窯以及明洪武、永樂、宣德、成化官窯研究專著,近年出版了《明宣德官窯蟋蟀罐》大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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