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父女溺亡在美國邊境，女兒最後一刻還摟著父親的脖子

記者 | 安晶

2015年，3歲敘利亞男孩庫爾迪的屍體被衝到土耳其海灘上的照片，曾引發全球對中東難民的關注。如今，相似的一幕在美國和墨西哥邊境重現。

一對來自薩爾瓦多的父女試圖渡河入境美國時，在美墨邊境的格蘭德河雙雙溺亡。被發現時，23個月大的女孩還藏在父親的T恤下，右手摟著父親的脖子。

據美聯社6月26日報道，墨西哥記者勒杜克（Julia Le Duc）於周一在格蘭德河的墨西哥側拍下了父女溺亡的照片。照片已在美國國內引發熱議，但是否能對美國的難民政策產生實際影響還不得而知。

四年前，在庫爾迪的照片曝光後，一度有成倍捐款湧入難民救助機構，但歐洲各國最終收緊了難民政策。今年3月，歐盟直接宣布取消了地中海的救援任務。

墨西哥塔毛利帕斯州當局確認，遇難男子為25歲的薩爾瓦多難民馬丁內斯 （Oscar Alberto Martínez），他的女兒瓦萊里婭 （Valeria）僅有23個月大。

據墨西哥媒體報道，馬丁內斯與妻女於今年4月離開薩爾瓦多前往美國。進入墨西哥境內後，馬丁內斯一家在與美國德克薩斯州隔河相望的馬塔莫羅斯向當地美國領事館申請避難。

有媒體報道稱，為了等候美國移民部門的回復，馬丁內斯一家在馬塔莫羅斯的難民營停留了兩個月。但塔毛利帕斯州官員稱，馬丁內斯一家於本月23日前往馬塔莫羅斯的美國領事館，預約避難申請面試日期。

由於美國收緊難民政策以及經費人手不足，馬塔莫羅斯的美國領事館每周只能進行40到45個避難申請面試，目前還有上千人正在排隊等待。

位於美墨邊境的格蘭德河上有一座國際大橋，但大橋要到本周一才重新開放。23日下午，馬丁內斯一家前往格蘭德河邊，計劃渡河進入美國。

據馬丁內斯的妻子、21歲的阿瓦洛斯（Tania Vanessa ávalos）所述，一開始，馬丁內斯已經帶瓦萊里婭成功游過格蘭德河、抵達了美國一側。

靠岸後，馬丁內斯將瓦萊里婭放在岸邊，準備回頭接妻子；看見父親離開，瓦萊里婭重新跳入河中。馬丁內斯隨即調轉頭準備救女兒，結果父女二人雙雙被河水捲走。

直到24日早上，墨西哥當局才在馬塔莫羅斯一側的格蘭德河邊、距離國際大橋約1公里的地方發現馬丁內斯與女兒的屍體。

塔毛利帕斯州當局稱，當地移民官員已經在數周前警告難民不要跨越格蘭德河，因為目前正是上游水壩的放水期；再加之河水表面看似平靜，其實有很強的暗流。

對於馬丁內斯父女遭遇的悲劇，墨西哥總統洛佩斯於周二「深表遺憾」，「我們一直在譴責，只要美國拒絕更多申請，就會有人在穿越沙漠或者河流時喪命」。

去年，美墨邊境上共有283名難民死亡；今年的死亡人數尚未公布。僅上周日，就有包括兩名嬰兒在內的四人死亡；4月，包括三名兒童在內的四人在跨越格蘭德河時溺水身亡。

薩爾瓦多外長希爾（Alexandra Hill）則呼籲民眾留在薩爾瓦多與政府一起解決該國的經濟問題，「我懇求你們，所有的家庭和父母，不要冒險，生命更為珍貴」。

薩爾瓦多政府已經承諾會為馬丁內斯的家人提供資助。據馬丁內斯的母親透露，在馬丁內斯離開薩爾瓦多之前，一家人每天的收入僅約10美元。

與此同時，美國民主黨人也抓緊時機直接將矛頭對準總統特朗普。

2020年總統大選民主黨競選人奧魯克（ Beto O"Rourke）直言特朗普應該為馬丁內斯父女的遇難負責；民主黨另一名競選人哈里斯（Kamala Harris）則指責特朗普的難民政策「毫無人性」。

自從出任美國總統後，特朗普就將打擊非法移民作為重要施政任務之一。去年4月，美國政府開始推行特朗普的「零容忍」政策，對非法入境美國的難民提起刑事指控，並將其隨行子女送入收容所進行臨時看護。

該政策造成至少2300多名未成年人與父母分離，引發各界抗議。迫於輿論壓力，特朗普於6月宣布暫停該政策。

但特朗普並沒有停下收緊難民政策的腳步，在宣布2019年美國可接納的難民人數縮減至3萬人之後，又要求墨西哥阻止中美洲非法移民入境美國，否則將關閉美墨邊境。

去年12月，美國公布針對難民的新政策，將從南部邊境進入美國的非墨西哥籍難民退回給墨西哥，要求難民在墨西哥等候避難申請結果。

近幾個月，美國再度以對墨西哥徵收關稅做威脅，要求墨西哥在該國與瓜地馬拉交界地區部署國民警衛隊，控制進入墨西哥的難民數量。墨西哥最終做出妥協。

據統計，僅在今年5月，就有超過14萬人在美墨邊境遭到拘留，為十年來最高。由於難民人數太多，美國難民安置辦公室收容所人滿為患、生活日需品短缺，有的兒童只能被送到俄克拉荷馬州在二戰時期設立的收容所。

為緩解邊境的人道主義危機，美國眾議院周二通過了一項45億美元的邊境緊急撥款法案。撥款中有三分之二將被用於難民安置辦公室。

但法案還需經過參議院投票，此前特朗普曾暗示要否決該法案。上周，特朗普一度威脅要驅逐美國10座大城市的非法移民，在與民主黨談判後，才臨時宣布推遲行動。

四年前，敘利亞男孩庫爾迪溺亡的照片一度引發全球對難民問題的關注。照片發布後一周，各難民救助機構收到成倍捐款，瑞典紅十字會收到的捐款一度猛增55倍。

由於媒體曝出庫爾迪的家人曾試圖向加拿大申請避難，此事也對當年的加拿大大選產生了影響。承諾要接收2.5萬名敘利亞難民的特魯多最終當選加拿大總理。

但在熱點轉冷後，面對國內民眾的不滿、極右翼的崛起和對安全問題的擔憂，包括德國在內的歐洲各國均收緊了難民政策。英國政府還被曝出在處理未成年難民與居住在英國的親人團聚的問題上「嚴重誤導」法院，以並不充分的理由拒絕了未成年難民的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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