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媽閣是座城》導演李少紅：梅曉鷗身上有每一個女人的影子

暌違十三年之久的李少紅，今年帶著電影《媽閣是座城》再次征戰大銀幕，作為中國第五代導演中的女性代表，她的作品始終圍繞著「女性」的主題，站在女性立場，投射現實，去審視與思考時代背景下女性的困局。

這次的《媽閣是座城》亦是如此，正如電影的宣傳標語所說：男人賭錢，女人賭愛。

影片中的梅曉鷗（白百合 飾）被賭徒丈夫盧晉桐（耿樂 飾）拋棄之後成為「疊碼仔」，從此，她一生的愛恨都被帶入到賭局之中。無論是與地產大亨段凱文（吳剛 飾）之間逐漸破裂的信任關係，還是對被自己帶入賭場的史奇瀾（黃覺 飾）的救贖，梅曉鷗困於自己的情感圍城中，在情感與理智之間矛盾、掙扎。而這也是原著最吸引李少紅的地方：從女性視角出發，展現女人在男性的世界和社會裡面的一個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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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之下的一場賭局

《媽閣是座城》講述了一個跟賭有關的故事，形形色色的賭徒們日夜流連於賭桌之間，梅曉鷗作為疊碼仔置身其中，冷眼旁觀他們沉迷，甚至是輸得傾家蕩產，直到史奇瀾的出現，這個男人對於梅曉鷗來說是致命的，即便精明如她，也一頭栽進與史奇瀾的情感糾葛之中。

梅曉鷗帶史奇瀾上賭桌，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從一個藝術家淪為一個真賭徒，妻離子散。梅曉鷗把史奇瀾的墮落歸為自己的過錯，她一次又一次地付出感情，付出金錢，只為把史奇瀾從深淵中拯救出來。

有人認為梅曉鷗過於瑪麗蘇，李少紅也並不否定觀眾的觀點，但她更強調，梅曉鷗作為一個女人，「在情感上是有矛盾的」。梅曉鷗清楚自己應有的「職業操守」，但又割捨不掉對史奇瀾的情感，這是梅曉鷗與嚴歌苓筆下其她女性角色之間的相同之處：渴望被愛。

電影中用一句話道出了她對史奇瀾的愛情：我都不知道我愛他什麼，不知道愛他什麼，還拿命去愛。這句話也充分體現出了梅曉鷗在感情世界中的賭徒性質。李少紅眼中的梅曉鷗，是一個「比較社會化的女孩」，「她是被社會、被情感經歷打磨過的，她的愛情是成人的，其中雜糅著其情感、生活的閱歷，不是簡單的愛與不愛。」李少紅也相信，當代女性能夠從這部影片，從梅曉鷗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當然，對於「賭」，李少紅和嚴歌苓的態度都很明確，「我們宣傳的口號，就是勸大家遠離毒品。」媽閣是賭徒的迷城，面對誘惑，很少有人能見好就收，全身而退。段凱文身敗名裂，鋃鐺入獄；史奇瀾背信棄義，妻離子散。電影想表達的就是「執迷不悟的賭徒，沒有一個最後是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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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的故事映射時代

《媽閣是座城》的故事，時間跨度長達14年，梅曉鷗這個角色的命運也具有時代的代表性，「中國在這幾十年的變革中間，改革開放中間，實際上改變了很多人的人生，也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在跌宕起伏的幾十年當中，不光是人，還有他們所處的環境，整個社會環境都在變，而且急劇變化。」

因此，李少紅非常重視時代的還原，強調電影的真實感。在編劇團隊上，除了嚴歌苓，她還邀請蘆葦和陳文強（《女人四十》）一起編劇。對此，李少紅在分享其用意的時候說：「嚴歌苓作為原作者，她能夠在改編過程中最大程度地保留最好的人物感受；陳文強能夠把殖民的文化、港台的文化氛圍保留下來，保證電影不淪為一部大陸式的港澳片；而蘆葦則擴寬了整個歷史的背景和時代的背景。」

李少紅續稱：「我們在這十幾年的社會變革上下了很重的筆墨，每個人的經歷也都是受環境影響，根據時代在變換。」

電影中，史奇瀾因為SARS滯留澳門，導致染上毒癮；開放自由行後，旅遊業與博彩業更加密不可分，梅曉鷗有了導遊與疊碼仔的雙重身份；段凱文在金融風暴遭遇的巨大危機，等等，電影都嚴格地按照時間流程，去呈現重要的時間節點，因為「只有在這個過程中，故事才能是跌宕起伏的」。

另外，為了還原「媽閣」這座城，李少紅他們克服了巨大的困難。比如，澳門賭場24小時營業，而且為保護客戶隱私有嚴格的規定，不允許拍攝。所以劇組在得到葡京的允許後，對賭場進行了掃描、複製，然後進行了1:1的棚內搭建。除此之外，他們還要克服澳門當地政策、突如其來的颱風侵襲等諸多問題，整個拍攝過程，挑戰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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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女性導演獨特的視角

1988年，李少紅帶著任務拍攝《銀蛇謀殺案》，她用文藝片的方式進行更為人性化的創作，然而18處的兇殘鏡頭，讓所有觀眾都想不到，這部片子出自一位女導演之手。

此後，通過電影《血色清晨》《紅粉》，李少紅逐漸確立起了自己女性視角的風格，到電視劇《大明宮詞》《橘子紅了》時，更是達到巔峰。比如，《大明宮詞》中，李少紅把武則天、太平公主「僅當作一個女人來感受」，去刻畫她們在經曆命運後的情感變化，作為女人，觸碰權利之後的感受。

《大明宮詞》

今年，除了《媽閣是座城》，李少紅還有兩部作品即將與觀眾見面，一部是古裝歷史劇《大宋宮詞》，時隔近20年，李少紅再次回歸從廟堂之高重述一個人才輩出、風起雲湧的時代，加上攝影指導曾念平，編劇張永琛，藝術顧問葉錦添，動作導演熊欣欣等等，全方位的高配置，只為再現大宋王朝的盛世輝煌。當然，她將如何塑造「有呂武之才，無呂武之惡」的宋朝第一個臨朝稱制的女主劉娥，也是該劇一大看點。

另一部是建國70周年的獻禮片《解放了》，影片講述了平津戰役末期，解放軍炮兵連長蔡興福與有正義感的國民黨軍需官姚哲臨時組隊，為了所有人的解放，與敵人同歸於盡，解救孩子的感人故事。這是她第一次拍攝戰爭片，她也是第一位拍攝獻禮片的女導演。電影將展現她作為女性創作者對獻禮片的把控，以及對解放的理解。

作為女性導演，李少紅從不覺得自己與男性導演有什麼區別。在她看來，這個職業之於女性沒有特殊性，而在談及自己的優勢時她是這樣說的：「我的視角是不一樣的，一個女性看待社會、講故事的方法、關注的領域、對人性的體會是和男性不一樣的。所以，這是我的優勢吧，也是我自己應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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