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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西城:越南吞併高棉後的阮朝郡縣,差點成第二個漢化東南亞國家

越南歷史上曾是稱霸東南亞的一方霸主,早在15世紀就滅了具有千年歷史的古國占婆。之後還曾一度西征攻滅寮國,威震明朝的三宣六慰。在西進中由於明朝的警告,寮國的反抗,當時的越南停止西進寮國,只是短暫的在盆蠻(現在寮國川壙省)設置一些郡縣,而無法炮製滅占城國的歷史。於是越南的政權繼續一路南進,攻佔殘餘的占婆人及真臘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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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越柬寮三國地圖


作為越南藩屬國的真臘

越南攻滅占城後,衰落的高棉帝國已成為真臘國,成為當時越南進攻的目標。最初由於占婆古地依然有三個剩餘的占婆土司政權,越南的後黎朝並沒有直接進攻真臘,而是要求真臘向後黎朝朝貢,成為後黎朝名義上的藩屬國,這一藩屬關係一直維持到法國殖民越南前,長達三四百年之久。

在越真藩屬關係下,越南政權卻一步步對真臘進行蠶食。越南莫黎南北朝爭鬥時,黎中興朝內部出現鄭阮奪權,最初扶持黎帝複位的阮淦死後其權利轉移到女婿鄭檢手中,當時鄭檢對於阮淦後裔十分警惕,時刻擔心被奪權,甚至還是了阮淦的長子阮汪。於是阮淦次子阮潢為避免姐夫毒害,聽從當時有越南諸葛亮之稱的阮秉謙建議出鎮南方。

《大南寔錄前編卷一》:

秉謙目庭前假山,浪吟曰:「 橫山一帶,萬代容身。」使者歸以告,上會其意。時順化初平,黎雖設置三司〈都司、承司、憲司〉、府縣治之,而人心未一,檢方以為憂。上乃托姊姊玉寶言於檢,求領順化之地。

從此深領阮秉謙意思的阮潢出鎮昔日佔婆古地廣南和順化,此後阮潢以山水為屏障割據南方,黎中興朝此後就出現廣南阮主政權。而這個阮主政權就代替黎中興朝的中央朝廷成為真臘的宗主國,阮主自割據開始為了壯大自己以對鄭檢後裔建立發鄭主政權一步步對真臘進行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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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郡縣時代安南地方與占城及真臘地圖

阮主最初只有順化鎮和廣南承宣處兩塊土地,共五府十八縣兩州之地。為壯大自身軍事實力,阮主自己阮潢開始就推行南進,首先自阮潢1611年開始攻佔占城國剩餘的一部分土地,到17世紀末期占城徹底淪為阮主管轄下的土司順城鎮王,阮主在占人土地上先後設立了富安營、平康營、平順營等軍政機構,將越南邊界往南推進到真臘的水真臘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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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南部廟宇供奉的陳上川神像

起初真臘向阮主朝貢,阮主也並沒有攻擊真臘,但是阮主始終覬覦水真臘數萬平方公里肥沃的土地,水真臘沃野千里,具有發展農業的巨大潛能。於是阮主效仿李陳和親占婆故事,第二代阮主阮福源將女兒阮氏玉萬嫁給真臘國王吉·哲塔二世為王后,逼迫真臘國王讓廣南的越南人前往水真臘柴棍進行開墾從事農業生產,阮主間接控制水真臘地區,而維持表面的宗藩關係。

阮朝時期地方志《嘉定通志》對真臘對阮主朝貢曾經有記載:

皇朝列聖先皇帝,未逞遠略,姑委其地為高蠻所居,世稱南藩。

真臘被宗主國阮主一步步蠶食領土

隨著越人農業開墾程度的加深,最後阮主利用中國士兵開始蠶食水真臘,1679年原南明高、雷、廉諸州總兵陳上川和龍門總兵楊彥迪等人因南明在台灣徹底敗亡後,率兵三千歸附第五代阮主阮福瀕。當時阮主不願拒絕他們,想出一個好主意,那就是派遣這些明朝人前往真臘之地東浦駐紮,這樣一來這些士兵可以為阮主所用,二來阮主可以派遣這些士兵慢慢蠶食真臘獲得新領土,三來此舉可以安撫這些明朝人,此後這些明朝人被越南成為明鄉人。

阮朝時期地方志《嘉定通志》對此有詳細記載:


不肯臣事大清,南來投誠,願為臣僕。

招致唐商,營建鋪街。瓦屋粉牆,岑樓層觀,炫江耀目,聯絡五里。

1698年經過多年蠶食,第六代阮主阮福淍最終利用經營東浦多年明鄉人正式大舉南進真臘,當時阮主派遣阮有鏡進攻水真臘東浦、鹿野和柴棍等地,正式設立嘉定府和新平、福隆兩縣(阮主任命陳上川為嘉定都督),以藩鎮營和鎮邊營為軍政機構管轄這些領土,此後阮主政權招撫割據的華人政權河仙鎮鄚玖,阮福淍授鄚玖為河仙鎮總兵玖玉侯,將水真臘最後一塊土地納入阮主管轄範圍。

《嘉定城通志·疆域志·河仙鎮》有載:


明亡,(祖籍廣東雷州的鄚玖)不服大清初政,留髮南投於高蠻國南榮府。

從此之後,真臘正式失去水真臘地區,到阮主滅亡時,廣南國已經在水真臘設立了鎮邊營、落鎮營、龍湖營和河仙鎮,而昔日水真臘已成為今日越南南部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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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高棉強盛時期的吳哥窟


越南阮朝冊封高棉國王並賜予漢式服飾推行漢化

阮主政權在18世紀末期走向衰弱,無暇在入侵真臘,而在1777年阮主正式被西山軍滅亡,統一越南的西山朝由於征戰南北也沒有過多干預真臘,真臘成為暹羅的藩屬國,得到其庇護。

不甘失敗的阮主王室成員阮福映在廣南國滅依託昔日水真臘地區的嘉定等地起兵復國,在屢次失敗後,阮福映最後一次起兵成功,並在1802年正式成立越南歷史上最後一個王朝阮朝。阮朝的建立對於高棉(阮朝將真臘稱為高棉)來說是新的厄運開始,阮朝逐漸恢復昔日對高棉的宗主權,並繼續推行南進,繼續蠶食高棉領土。

1807年高棉正式恢復昔日與越南的宗藩關係,向阮朝正式朝貢。


《大南實錄》正編第一紀 卷三十三 嘉隆六年九月 真臘匿禛遣其臣屋牙位奔瀝來請封。

而且阮朝利用高棉與暹羅的矛盾,出兵高棉。1813年,嘉定總鎮黎文悅派阮文瑞出兵高棉對抗暹羅,扶立親越的高棉國王安贊(越南稱為匿螉禛)複位,此後越南在高棉建立南榮、盧淹兩越軍城堡,越軍成為高棉太上皇。而且阮朝還在高棉推行漢化,賜予國王大臣漢式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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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阮朝官員的服飾

《大南實錄第一紀》對越南對高棉漢化賜予漢式服飾有詳細記載:


初藩王匿縝既受冠服、藩僚見而美之、皆願改從我國服色、嘉定城臣為之請。帝命群臣議定藩僚十品至七品冠服、視朝廷三品以下官、六品以下不得預、乃令圖家制十品九品冠服二十三副、賜藩僚二十三人、又制八品七品冠服四副為式、遣邊和訪簿陳明義賚賜之、藩王拜受於柔遠堂。自此臘人衣服器用多慕漢風、蠻俗漸改革矣。

而控制高棉後的阮福映也開始效仿先祖手法以農業蠶食高棉。阮福映統治時期,先在嘉隆十六年(1817年)準備開鑿通往高棉永濟運河來干預高棉,當時阮朝還上演了高棉國王安匿螉禛朝貢請求開通運河戲碼。


《大南實錄第一紀》載「此河一開,臘民獲蒙其利,藩王(指匿螉禛)亦有此願,不敢請耳」。

最終認真出演此戲的阮福映表示很高興,於是下令開永濟運河。阮福映去世後永濟運河還沒有完全開通,繼任的明命帝繼續開鑿,最終在明命四年(1824年),永濟運河開通,此運河開通有力的維護越南在高棉的利益,負責修建該運河的阮文瑞還長期擔任駐高棉的阮朝代表(欽差統制行保護高蠻國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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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大南帝國


明命帝對高棉郡縣其地,建立大南帝國

越南歷史上開拓疆土最大的帝王明命帝在位時越南是多事之秋,明命十四年(1833年),越南南圻出現黎氏之亂,昔日高棉宗主國暹羅人趁虛而入,親越高棉國王和越軍都被暹羅軍打出高棉。後明命平定內亂,並在第二年與暹羅發生第一次越暹戰爭,並在戰爭中將暹羅逐出高棉,恢復在高綿的保護地位。明命帝派軍隊護送此前棄國出逃高綿國王匿螉禛回到高綿,並在高綿的戰略要地南榮、尋奔、爐安、蛇能、巴嫩各處設立越軍城堡和汛卡,以加強對高綿的控制。

隨著保護程度加深,明命帝已經不滿足高棉只是藩屬國地位,最終在高棉國王安匿螉禛死後無子的情況下直接吞併高棉,明命帝先是上演了與其父類似的請求納土的好戲。當時駐紮高棉的越軍最高首領張明講連同高棉大臣茶龍、壬於、羅堅上表,請求「郡縣其地」。出演這出大戲的明命帝模仿永樂帝,最終將高棉改為阮朝直接管轄鎮西城,並冊封高棉王室公主為郡主和郡君,而阮朝鎮西城下設三十三府和二蠻,並逐漸改土歸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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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樓白象製圖

《大南實錄·高蠻列傳》載有鎮西城下屬府縣名字:

三十三府:南榮府。辰秋府。尋敦府。綏臘府。巴南府,一作巴求南府。巴來府。平暹府。哥扒府。爐圓府。海東府。金長府。輸忠府。歌謳府。望雲府。河平府。徵耒府。山甫府。山卜府。尋於府。開邊府。海西府。哥森府。梯笠府。錦牌府。爐越府。龍樽府。廣邊府。化夷府。真才府。薏苡府。真誠府。密律府。烏門府。

二蠻:芹制、芹徒。

吞併高棉後,阮朝明命年間成為越南史上版圖最廣的時期,明命帝也因此自認為阮朝是南方之大國,以「大南」自號。

阮屬鎮西城時期,越南在高棉推行漢化,任命郡縣知府和知縣,要求高棉人穿漢式越南服飾和說越南語寫漢字,接受儒學思想廢佛。

這些舉措使得高棉人十分反感,最終高棉貴族開始聯絡暹羅。


暹羅干涉,短暫屬於阮朝高棉最終成為自主的緩衝國

眼見越南吞高棉,昔日高棉宗主國暹羅主動出擊,利用高棉國王安匿螉禛死後無子,支持親暹高棉貴族在阮朝滅高棉五年後進行反叛。當時暹羅支持匿螉禛的弟弟安東(越南稱匿螉)對抗越軍,最終經過7年反越抗戰,阮朝紹治皇帝效仿明朝宣德帝放棄郡縣高棉的作法,重新恢復宗藩關係,紹治帝在紹治七年(1847年)遣使冊封安東為「高蠻國王」,高棉再次成為越南和暹羅兩國的緩衝地帶,之後隨著法國人殖民者到來,安東之子主動成為法屬保護國,避免高棉成為暹羅和越南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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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之子

總之,越南自17世紀開始對古代柬埔寨進行攻擊,一步步侵佔水真臘等肥沃土地,壯大為東南亞一個地區霸國,而昔日的高棉帝國被越南及暹羅蹂躪數百年後淪為中南半島一個小國一個長期處於黑暗時期的越泰緩衝國。

參考文獻:

越南古籍:《大南實錄》、《大越地輿全編》

中國學者論文:《越南阮朝《大南國疆界彙編》考析》、《越南廣南國政區的形成與發展:兼論其圈層結構問題》、《19世紀初期越南永濟運河開鑿與阮朝印支霸權的興衰》、《越南「鎮西城」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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