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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製造」是怎麼沒落的?「中國製造」嚇了一身冷汗

魯曉芙,財經作家,旅居歐洲,以荷比盧為基地,從事全歐洲投資併購業務。

中國經濟已經國際化了,不了解歐洲,有時候,你就不了解中國。

歡迎關註:魯曉芙看歐洲。合作請聯繫微信:Xiaofu_Lu

工業革命誕生於1773年,英國的製造業從此遙遙領先全球。1870年第二次工業革命開始之後,英國在許多學術領域上仍舊領先全球,卻在許多新興產業上失去領先優勢,甚至還逐漸失去傳統產業的優勢,以至於製造業迅速地被美國和德國追趕過去而衰落、萎縮,甚至還輸給瑞士這樣的小國。

這個驚人的衰落過程,帶給中國許多的警訊:中國沒有英國的學術優勢,卻有比她更不利於製造業的內部特質和外部環境;英國可以靠金融業彌補製造業的不足,中國卻沒有這樣的條件;美國的崛起吸引了英國的投資,也排擠英國的對內投資和海外市場,美國對於中國的擠壓更厲害;美國超越英國之後反過來投資英國,以英國做為進攻歐洲市場的跳板,但是現在美國對於中國敵視態度。

比較英國的衰落與德國的崛起,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中國必須避免英國的缺點並學習德國的優點。但是中國在價值觀、產學關係、市場機制等文化與制度特質上,卻有太多英國的弱點而鮮少德國的優點。

如果我們繼續在經濟上「畫虎不成反類犬」地抄襲美國,並且在思想上盲目地擁抱自由市場經濟,中國經濟前景恐怕不看好。

英國工業衰退之謎

英國是科學革命、資本主義和工業革命的誕生地,工業實力領先全球至少一百年,而且在二次大戰結束時依然是全球的學術與金融中心,卻在1870年就已經跨過領先優勢的最高峰,甚至在1930年代開始輸給德國,生產力只有美國的一半到四分之一。這怎麼可能會發生?

在維多利亞女王(1819-1901)誕生之前,英國就已經是世界的中心。由於法蘭西斯培根的倡議,全球第一個科學社群(英國皇家學院的前身)在1645年成立,並且在1665年發行全球第一份學術期刊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牛頓在1687年發表了三大運動定律,此後150年內的科學大發現幾乎都是英國科學家在主導,直到十九世紀末,還比第二名的德國略勝一籌。

此外,John Kay在1733年發明紡織用的飛梭,瓦特在1769年大幅改良蒸氣機的效能,史蒂文森父子在1825年完成全球第一條鐵路,布魯內爾(Isambard K. Brunel)在1833年建造了全球第一艘鐵殼越洋郵輪,第一次工業革命(1760-1840)的紡織業、礦業和鋼鐵工業,也都是英國在主導,使得她在1870達到工業、經濟與政治的最高峰,遙遙領先全球。

在1870-1914的第二次工業革命里,主角是以理論為基礎的電學、電磁學、化學和引擎,英國在理論和發明上仍舊明顯地領先其他國家,但是德國、美國與日本也紛紛追趕上來,並且在技術的應用與企業的現代化上,比英國更積極。

此外,英國開始出現投資不足與管理效率低落的現象:1870年時英國每個工人的平均資本投入,比美國和德國分別多出10%和30%,到了1900年時卻比美國少了90%,並且被德國追平,甚至連反映管理與創新能力的總要素生產力(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都低於其他歐美國家。結果,英國製造業的領先幅度開始縮小:1880年代英國、德國和美國的製造業出口,分別佔全球43%、16%和6%,到1913年時已經變成32%、20%和14%。

美國福特在1913年完成T型車的量產生產線,1914年福特汽車每個工人的產能是其他美國車廠的4.6倍。但是英國投資不足的情況,一直沒有改善,而且一直無法引入福特式的大量生產。到了二次大戰前夕的1935年,德國工業已追平或略微超越英國:德國每小時的人均勞動生產力,已經是英國的1.05倍,每小時的人均附加價值,更是英國的1.12倍。到了1940年代,美國製造業的生產力,已經高達英國的兩倍到四倍。1973年的石油危機對英國的打擊,遠超過其他國家,而撒切爾夫人在1979年開始積極推動的市場自由化,還是救不了英國製造業的衰落,甚至1989-2007的表現,還不如日本失落的二十年。

英國製造業競爭力的衰退,是始於戰前長期積累的結構性問題,甚至可能始於1870年或更早。

學術與產業的鴻溝

自從1870年的第二次工業革命開始,英國的學術發現,對工業進步的影響遠小於德國和美國。許多英國學者把這個現象,歸咎於英國企業家族化,管理效能低落,沒有能力將科學發現的充分產業化。

此外,當美國和德國在積極提升基礎教育和技職教育時,英國的投入卻相對地不足,中學與中等職校的就學率不到25%。這些無疑地都有其重要性,但是學術社群與產業間的隔閡,可能是更重要、更根本、更長遠的影響因素。

如果仔細比較皇家學院這個社群和第一次工業革命的發明家,你會發現這兩個社群很少有交集!前者是為真理服務,不關心(甚至看輕)俗世的利益;後者是為產業與利潤服務,而無關乎真理;很多英國貴族和中產階級,把前者看成是高尚的、理性的、進步的、符合貴族品味的,後者則是工程師、匠人的事,有趣而不高尚,甚至排斥去工業界服務。這樣的價值觀,或許才是阻礙英國工業技術發展的最大障礙。

愛迪生以來的許多美國人,把科學與發明當成致富的關鍵手段,甚至把基礎研究,當作產業競爭力的基礎,科學是手段,致富是目的。所以,比爾蓋茲可以開心地休學去創業。對這些美國人而言,學術的「神聖性」,不僅難以理解,甚至是荒謬的無稽之談。

但是許多英國科學家,卻只對真理有興趣,甚至奮力維護學術的純粹度與神聖性,刻意將它與現實的利益隔離。牛津大學刻意維護其古典人文教養的傳統,而硬把一百多位跟科學、工程有關的教授塞到一個「科學與工程系」;劍橋大學為了維護其純科學的傳統,硬把一百多位跟工程、管理有關的教授全部塞到一個「工程系」里;而倫敦政經學院則只有人文、法政與經濟學,而沒有管理學院。

劍橋大學對工程的鄙視,清楚地彰顯了科學社群和工程技術間的鴻溝。英國政府在1850年,就建議劍橋培養工程專才,她卻堅持到1894年,才開始招收第一批專攻工程科學的學生;雖然她在1875年,勉強設立了第一個跟工程有關的講座教授席次,卻無論如何不肯在頭銜中置入「工程」一字,而稱之為「機構與應用力學講座教授」。1894年之前想要研究工程專業的人只能到第二輪的「紅磚大學」去念,科學家維根斯坦在1908年從柏林到英國去研究航空技術時,就是在曼徹斯特大學註冊,而非劍橋大學。

更令人難以想像的是,作為電學與電磁學的發源地,劍橋大學卻在1945年才有第一位電機工程的講座教授,到1962年才招收第一批專攻電機工程的大學生!

在這樣的價值觀念下,英國不可能出現像比爾蓋茲的人──學術是高貴的、神聖的,而創業是另一種旨趣截然不同的選擇。因此,儘管劍橋大學旁邊有一個1973年成立的科學園區,學術技轉的成果,卻相當有限。

不只學術圈這樣,連工程天才的態度也相近。英國最頂尖的發明家,幾乎都不是為了經濟的利益而發明的:曾獲得235項電機專利的Sidney G. Brown,從專利所獲得的財富抵不上昂貴的專利費;Frederick W. Lanchester曾在航空與汽車領域,獲得過將近五百項的專利,但他在汽車廠擔任顧問的收入極其有限。這都是典型的例子,而非例外。

反之,成立於1810年的德國漢堡大學,首開以研究領導教學的現代大學風氣,她雖然強調學術自由與自主管理,卻也同時強調大學對社會的責任,因而兼顧基礎研究與應用研究。這個機制與理念,被美國與日本模仿,而樹立以基礎研究厚植產業競爭力的觀念。

此外,德國巴斯夫公司(BASF)在1868年首開全球風氣,在企業內設立研發部門,聘請化學博士Heinrich Caro主導染料的研發,後來並陸續聘請許多傑出學者,主持該公司的研發工作,首開全球先例地,將最先進的基礎研究與企業利益直接結合。愛迪生的通用電氣實驗室與貝爾的實驗室,也同時在1876年成立,並且在二十世紀初成為企業創新與競爭力的核心。

此外,日本與韓國的經驗更顯示:後進國學術界的首要任務,是保持跟產業界的緊密對話,以縮短國內外產業界的技術差距為第一要務,而不是漫無目的地從事跟國內產業毫不相關的研究。

日本的湯川秀樹,在1949年獲得諾貝爾獎,相隔16年之後朝永振一郎才獲得日本的第二個諾貝爾獎,而那時候日本的製造業早已經超越英國,日本的案例顯示應用研究領先基礎研究(或至少同步)的必要性。同樣地,韓國之所以崛起,是因為學術界與產業界互動密切,不但產業界有頂尖的研究,而且學術界的許多研究,也都在回應產業界的需要。

回過頭來再看看英國,雖然三大名校,只關心真理而不關心世事,但是還有曼徹斯特、愛丁堡大學與(倫敦大學)帝國理工學院,在認真從事與產業有關的應用研究。可是,當學術界的最高價值跟社會徹底脫節時,再怎麼卓越的學術研究,也救不了英國工業界的衰落。這個故事顯示,學術研究領先產業技術是必要的,但是當學術研究與產業需要脫節時,卻對製造業沒有任何的好處。

中國的學術圈呢?中國的產學鴻溝遠遠大於英國、日本和韓國,如果我們繼續漠視這個根本性的「學術失能」,一味奢談下一代產業或學術卓越,對中國的產業競爭力,恐怕是有百害而無一益!

金融市場與產業界的鴻溝

英國製造業的衰落,跟投資不足有很密切的關係,而投資不足的原因,跟英國金融業的性格密切相關。

一份2013年的研究指出,英國的金融機構重視短期利益,遠勝於長期獲利,而且對國內的產業發展漠不關心,只在乎盈利水平,因而有60%的基金都在海外投資,使得英國知識密集的中小企業,經常募不到發展前期的基金。

其實,這個問題自從十九世紀的維多利亞時期,就已經存在了:維多利亞女王時期的海外投資熱潮,使得倫敦的金融商圈吸金能力遠高於製造業,而導致製造業投資不足;而且製造業的投資偏好傳統的礦業、鋼鐵業、船業與紡織業,使得電機、化學與汽車等新興產業的投資,相對地不足。

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英國就已經是全世界的貿易與金融中心,不但外國企業把錢存在倫敦金融中心的銀行內,而且英國的海外投資,遠遠超過其他國家。1914年英國的海外投資總金額高達40億英鎊,甚至遠遠超過英國的年度總產值(23億英鎊)。

譬如,為了充分榨取印度殖民地的資源,英國在印度大規模地建造鐵路系統,使得印度在1853年就擁有第一鐵路,還比美國的第一鐵路早了16年。這些海外投資,只顧追逐高獲利的機會,卻因此擠壓了國內製造業發展所需要的資金,而引起邱吉爾首相和經濟學家凱恩斯的抱怨和批評。

此外,英國是美國最重要的境外資金來源,這項投資不僅排擠英國的國內投資,還培養了英國製造業的競爭者。

只要投資眼光精準,新興市場的獲利,往往高於成熟市場。美國1868-1880年的鋼鐵產量,年增長率40%,1881-1920年的年增率還保持在10%,遠高於英國和德國。同文同種的英國金融商如果不去投資這個市場,那是不可能的。1920以後,美國製造業積極發展福特式大量生產的製程,生產效率因而迅速躍升而急速超越歐陸,使得美國的經濟發展更加迅速,也對英國的金融商,更加地具有吸引力。

反之,在1948年關稅暨貿易總協定(GATT)生效之前,歐洲國家只能仰賴內需市場和海外殖民地,但歐洲國家的內需市場規模小,且差異性高,大量生產只會增加投資的風險,而無法收到規模經濟的好處。因此,雖然英國從1890年代就開始,密切注意大量生產模式的利弊,卻只就適合英國市場的部份局部地加以引進和應用。

當英國資金大量湧向海外市場時,德國銀行團卻不吝於對國內製造業提供長期而穩定的投資,以及比英國更低的利率,使得德國製造業可以迅速崛起。

海外殖民地的龐大市場和英國金融業的發達,是英國工業革命可以領先全球的關鍵因素。但是資本市場所追逐的利益,並非永遠吻合國家發展的需要,有時候資本市場的海外逐利行為,會造成國內產業的空洞化,當年的英國和現在的美國都深受此苦。

這種時候,政府必須積極建立起有利於國內長期發展的投資銀行體系,而不能繼續仰賴極端不健全的股市,才有機會化解困境。

「美國化」與德國化之爭

規模經濟與福特式的大量生產,是美國在十九世紀末迅速崛起,並超越歐洲的關鍵,但是歐洲卻必須要等到1960年代關稅障礙撤除,且全球經濟蓬勃發展之後,才具有推動大量生產的現實條件。

面對這個天然的發展障礙,德國採取研發密集、知識密集,以及技術密集的手段,以及加強企業的組織、經營與管理,在不需要仰賴大量生產的市場里朝向高質量、高附加價值的方向發展,打造出「德國制」的品牌形象,而成功地跟美國低質量、低成本的產品形成明確的市場區隔。

直到1950年代末期,全球經濟的蓬勃發展以及欠缺勞動力,才使德國積極投資於大量生產的設備,而在1968年時在適合量產的礦業、鋼鐵業、紡織業、化工業等領域,大幅超越英國。

另一方面,英美兩國的政府,都曾致力於推動英國零組件的標準化以及福特式量產模式。但是因為時機拿捏不當,以及沒有充分掌握英美市場的差異,大部分的努力都成效不好,甚至弊大於利。

由於警覺到規模經濟的重要性,英國政府在1930年代積極推動企業的國有化,大肆併購沒有競爭力的企業。然而此舉不但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反而因為消除了內部的競爭者,而使企業更加有恃無恐地仰賴政府的保護,變成既無效率又大到不能倒的寡頭企業。

在馬歇爾援助計劃的要求下,英美生產效率委員會(Anglo-American Council on Productivity)在1948年成立,針對英美生產方式的差異,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並提出許多具體建議。但是英國工業界深知英美市場特質的差異,因此很懷疑(美國)生產模式在英國與歐洲市場的適用性。後來,在英美政府的強力推動下,剛剛國有化的英國鐵路公司,被指定要推動零組件標準化和大量生產,以作為全英的示範。可惜,實驗的結果頗讓人失望。

反之,二次大戰前夕英國情報單位對德國工業界的調查報告則指出,德國的生產方式不比英國有效,他們真正的傑出表現是在研究人員、工程師、技師、工人與經理人員的素質,和企業的組織與協調運作。

這份研究,確實真正掌握到德國的長處和英國的弱點,很多案例都顯示英國企業內部的組織不健全,無法整合出一個優勢企業所需要的各領域專業人才,因此無法將企業與學術界的創意,充分地產業化。

化學合成染料產業的競爭,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它是英國在1857年發明的,並且因為有紡織業龐大市場的需要,而一度蓬勃發展。然而英國並沒有警覺到,他們可以利用類似的合成技術,去開發出更多顏色的染料,反而是落後英國十年的德國化學廠,以高效率的團隊組織和有系統的方式,把一系列相關的染料,全部開發出來申請專利,並且向國內外紡織業進行強力的營銷。結果,德國染料的全球佔有率,迅速地在1881年達到45-50%, 並繼而在1990年擴張為80-90%。

阻礙英國工業界現代化的組織管理問題,一部分是根植於英國人固有的拘謹個性和文化,一部分是源自於過分強調單一專長的精英教育,這使得他們遠比德國人更不擅於跨專長領域的對話與功能整合。

此外,傳統英國貴族治理產業的模式,就是嚴於主僕分際,管家與企業經理人的職責,是全力達成主人的心愿,而不輕易質疑主人的目標與心愿。因此許多實證研究的案例都顯示,英國企業的優點,反映著企業主的長處,缺點則反映著企業主的短處。而中低層主管和高層主管的互動模式,也經常反映著這種源自封建社會的階級文化。

然而全方位的通才難找,而金融業的發達,也對製造業形成一定程度的人才排擠作用。每一個國家的人才都是有限的,當英國最頂尖的人才,被大量吸納到與國內產業互動不足的學術界和金融界後,製造業的經營管理人才,就難免略遜一籌。

企業規模的大小,不足以決定一個企業的競爭力,大量生產的規模經濟,也不是企業致勝的唯一途徑。中小企業如果能夠強化內部組織的分工與管理,並且找到適合自己發揮的利基市場,照樣可以闖出一片天;反之,如果昧於企業與市場的特質,一味追求量產與市場規模,反而有可能畫虎不成反類犬。

針對英國汽車產業的實證研究就指出,雖然英國的經濟與社會特質,使她很難發展美式的量產規模,但是這種企業特質,反而適合1970年以前的跑車與頂級手工車等利基市場。因此,能夠強化內部的組織與管理效能的車廠,往往可以在全球車市佔有一席之地。不過,後來的車市因為供應過剩而競爭激烈,使得小廠很難生存,這個又是後話了。

反觀中國,我們的教育體系遠比英國體制更僵化、空洞,中小學生至少浪費一半以上的時間,在一年內一定會忘記的瑣細知識上;大學教育還延續中小學的模式而只有講授,罕有問答與討論,而且嚴重漠視跨領域對話的教育和能力,而企業界更充斥爭功諉過與爭風吃醋的文化,使得我們在團隊合作與組織管理上的能力,甚至遠不如英國。

如果我們不能從各級教育去積極改上以上弊端,就算找得到適合中國的市場方向,甚至籌足資金,也不見得會有夠水平的企業組織來攻佔、鞏固相關的產業和市場。

結語

比較德國製造業的崛起和英國製造業的沒落,可以清楚地看到國家產業落後時,必須全力縮短產業落差,強化跨領域對話、集體領導與團隊整合的能力,充分發揮技術工人與各種人才的能力極限,以達到「人盡其才」的目標,來充分發揮中國的優勢。

從國家發展的角度看,金融機制是支撐,制度、教育與文化的問題是根本,只要解決了這些問題,企業界自然會有能力,因時因地制宜地找到自己的發展市場。

編輯:鶴立高崗 格式:黃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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