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運動 06-30

玩具對於一個小朋友有多重要？除了忠實的伴侶，玩具還可能讓孩子形成一生的執念。

有回上班，一直坐我右手邊的主編接了一個電話。儘管向來對工作時間裡打來的電話態度冷漠，但那一次的主編只聽了一句就面露笑容，眼神里儘是溫柔。伴隨著手機里「咿咿呀呀」的話語聲，不用說，手機那端的自然是他兒子。

「你兒子啊？」我隨口問道。

「是啊，兩歲半，就會說那麼幾句話。比如『你什麼時候回來啊』，『你在幹嘛呀』，還要我給他買東西。」主編的笑容還未收起，讓人感嘆當了父親的男人真的很溫暖。那是我嚮往的樣子，只不過我更喜歡女兒罷了。

當我問到他兒子是不是要買玩具車時，主編的表情有點驚訝。

「你怎麼知道他要玩具車？」

這大概不需要什麼理由，每個小男孩喜歡的玩具基本都是車，就是那種「別人未必看得上，但我就是覺得超級酷」的車。

從前聽過一個構思挺精妙的故事。

每個人小時候都有一個「別人未必看得上，但我就是特別喜歡」的玩具，比如一個小姑娘手裡的小北極熊玩偶。有回跟父母外出購物時，這個小姑娘見到一個小姐姐坐在角落裡哭泣，她出於孩童純潔的善意就將這個北極熊送給了姐姐，但回家之後那種茫然若失的感覺幾乎將她吞噬。

後來每當小姑娘想要跟父母再要一個北極熊玩具時，她的訴求總是被各種各樣的理由打斷。

「下次去買東西的時候一併給你買，先吃飯做作業！」

「我和你媽都為你升初中忙著呢，遲點再說吧！」

「現在的高中生讀書會不會太辛苦了點？現在就先別想著玩具了吧。」

「進了大學別著急談戀愛，學習也是要抓緊的！」

「眼看都要嫁人了，房間怎麼還跟個初中生似的？好多東西都該收一收了，還買什麼小北極熊？」

十幾年的無奈逐漸轉化為麻木，長大成人的大姑娘又一次跟著父母來到了熟悉的商城。眼睜睜地看著父母身後那筐彷彿唾手可得的小北極熊玩偶，好久沒有流過眼淚的她又想起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功能，突然失落地坐在一個角落裡悄悄哭泣。

淚眼朦朧中，她突然看到了一個小北極熊的微笑，只見一個小姑娘站在她面前，就拿著這隻玩偶認真地對她說：「送你啦，不要哭了。」

她不禁笑了出來，帶著高興和難過，彷彿又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在伸出手的那一瞬間，她大概已經猜出眼前這個小姑娘日後要經歷的心路歷程了。

後來，我在跟我媽散步時把這個故事講給她聽。不出意外，她覺得小孩子還是得控制一下購買慾，不能過分滿足，「小朋友過了那一陣癮就會忘掉」，一如主編那天接完電話所說的「不能給他買東西了，太多了」。而我停住了腳步，認真說道：「有些小朋友，會一直記住那個感覺，以後自己掙錢自己買。」我媽有些驚訝，但很快就跟我達成了無聲的默契。

我媽實在是太過了解我：性子急，太執著。可能是因為我想要的太多。對於自己的年齡，我感到驚慌，對於已知但難以觸碰到的階層，我又感到渴望。我希望趕緊達成自己的目標，好讓躁動的內心歸於平靜，但事實卻是，我做到的越多就越不滿足，就像小時候擁有了第一輛車、第一盒拼圖糾纏著我媽要買更多。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帶來的安慰，大概真的是太過美妙，而且永遠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