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之王陳佩斯：「重出江湖」拯救不開心
東方網·縱相新聞記者 賈天榮
最近，著名喜劇演員陳佩斯因為給動畫喜劇電影《愛寵大機密2》配音，出現在電影發布會上，重新受到大眾關注。事實上，這並非陳佩斯第一次參與配音，從1998年《花木蘭》中的木須龍、再到《寶蓮燈》中的孫悟空、《超人總動員》中的衣夫人……陳佩斯早就把自己對於喜劇的熱愛和天賦帶到了配音這條道路上。
有人評價這次借著《愛寵大機密2》重回大眾視野的陳佩斯是「重出江湖」，或許就是因為陳佩斯不管是自己出演，還是通過配音，都能把角色塑造得活靈活現，觀眾被他帶入那個喜劇世界裡，記住了一個又一個角色，陳佩斯本人反而被逐漸淡化。
可縱觀陳佩斯的演藝生涯，幾十年來活躍於小品、電影、話劇、配音……不同於現在的大多數明星為打造「人設」頻繁曝光，較少出席各種活動的他，始終潛心於自己的喜劇江湖，用各種各樣的形式致力於「拯救不開心」。
喜劇大師、小品開創者、體制的出走者……一路沉浮中，陳佩斯身上的標籤越來越多。即使過了三十餘年，提起這個名字，人們腦中還是會浮現出那個1984年春晚舞台上，戴著昵帽，略顯傻氣地吃一碗不存在的麵條的臉。
被很多人忽略的是，1954年出生的陳佩斯，今年已經65歲了。
他吃一碗面，我們笑了30多年
很多人認識陳佩斯都似乎是一夜之間的事。
1984年，春晚歷史上的第一個小品《吃麵條》橫空出世，在陳佩斯和朱時茂天造地設的配合演繹下，《吃麵條》妙趣橫生的情節、深入人心的人物形象，不僅將「小品」這一新的喜劇形式帶到了大眾的視野里，也讓兩位表演者家喻戶曉。
經典就此流傳，但故事的起源卻要追溯到更久以前。
1954年出生在吉林長春的陳佩斯是家中次子，父親陳強是上世紀著名的反派演員，在那段特殊動蕩的歲月里受到迫害。陳佩斯也隨著父親下放到內蒙，在沙漠地區的建設兵團度過了四年。
因為對文藝工作的愛好，陳佩斯先後報考了北京軍區文工團、總政話劇團，因為沒能長著一張主角的臉，都被拒之門外。
1973年，機緣巧合下陳佩斯成為了八一電影製片廠的學員，為自己的表演道路打開了第一扇大門。也是在這裡，他認識了之後的搭檔朱時茂，這份友情延續至今。
剛進入八一廠的陳佩斯演的儘是些龍套的角色，儘管如此，他依然十分用心，還經常跟搭戲的演員合計如何給自己加戲。也正是這份用心為他爭取到了希望，1979年，他有機會第一次以主演的身份參演電影。
這部電影也是陳佩斯和父親陳強的首次銀幕「飆戲」，面對包括父親在內的老戲骨們卻毫不露怯，陳佩斯依舊在電影里閃耀出了自己的光芒。為了演好這部電影，他在宿舍的牆上貼滿了人物分析，隨時都在琢磨人物心理，展現出的鑽研勁兒讓很多前輩都稱讚不已。
這部後來拿了文化部優秀影片獎的電影叫《瞧這一家子》，成為了陳佩斯喜劇事業初期的一塊里程碑。
八一廠的演員時常要跟觀眾見面，有些演員為了增進和觀眾的交流會編排一些詩歌朗誦的節目，陳佩斯琢磨不能幹聊，便向搭檔朱時茂提議把平時訓練演員的過程編成一個喜劇節目。於是短劇「吃麵條」應運而生，每次帶著這個節目出去，他們都能把觀眾逗得前仰後合。
再往後，二人將《吃麵條》搬上了春晚的舞台，於是就有了很多人印象中的一幕，形象反差很大的兩位演員，在簡單布景的舞台上，就著一個桶一隻碗一雙筷子，給1984年那個大年三十夜晚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歡樂。
輝煌戛然而止
作為春晚歷史上的第一個小品，《吃麵條》火了。陳佩斯和朱時茂攜手成了春晚雷打不動的招牌演員，也是當之無愧的「小品王」。
《拍電影》、《胡椒面》、《警察與小偷》、《主角與配角》、《姐夫與小舅子》、《王爺與郵差》……一年又一年，每年的大年三十，二人的節目成了曾經守候在電視機前一代人的期待。
然而，這份「輝煌」卻在1998年演完《王爺與郵差》後戛然而止。
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一年陳佩斯和朱時茂的小品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失誤。朱時茂的話筒上場沒多久就壞了，整場表演，輸出只能靠「吼」，原來準備的聲效光碟，現場也沒給他們放。下場後，陳佩斯哭了：效果太差了。
隨後第二年，當時的春晚將他們的小品集結出版，陳佩斯一紙訴狀將春晚告上法庭。官司贏了，兩人從此再也沒有上過春晚，陳佩斯也幾乎也消失在大眾視野中。
二十年後陳佩斯在採訪中坦誠地表示： 「我們離開是因為那東西已經桎梏住我了，我們在這麼爛的世界裡生活了幾十年了，再把餘生都這麼爛下去，多沒勁啊！」
在侵權官司勝訴後，陳佩斯也曾說過：「我不是什麼鬥士，千萬別高抬我，我只是對錯誤的事情，說了個『不』字。」
離開體制後，網上曾傳言他承包了荒山，種石榴，當果農，雖然後來陳佩斯出來闢謠，說自己只是閉關而已，但是關心著他的老百姓彷彿更願意相信這個故事：「對喜劇執念太深的他最終選擇了自由。」
想讓中國喜劇走得更遠
那些曾在春晚舞台留下的小品，直到現在，人們都不吝用「高級」一詞評價。
看過小品《胡椒面》的人都會驚嘆，十來分鐘的作品裡，只有三四句對白，可是陳佩斯卻能通過肢體動作，讓觀眾理解笑點、抓得住包袱，這就是他作為一個喜劇演員的成功。
二人的小品看似簡單，卻運用了多種喜劇技巧，張弛有度的表演下，展現出的人物間是豐富的對立矛盾和喜劇關係。
但陳佩斯的追求遠不止於此，他希望讓中國喜劇走得更遠。
他花了大量的時間去拍電影，八一廠不拍喜劇，他便打算離開，自己拉來投資承擔風險，拍了《父與子》。
《父與子》上映後，陳佩斯趁熱打鐵，又拍了《父子老爺車》、《傻冒經理》、《二子開店》、《孝子賢孫伺候著》……
那些年，陳強、陳佩斯父子的喜劇電影在火熱程度上並不輸小品，那個禿頭、小眼睛一臉賊笑的陳小二，可以說是最深入人心的喜劇角色。
陳佩斯的作品，大多是喜劇形式，內容卻又不止於喜劇。從小品《羊肉串》里對那個年代不法商販的敏銳洞察，到自導自演的Cult短片《96搖滾指南》諷刺90年代末人們迷戀搖滾的亂象。「於肆笑中體會大道理，輕鬆而不晦澀」，這是陳佩斯的喜劇理念。
沒有受過很多教育的陳佩斯研究了莎士比亞、莫里哀等大師的作品，以及中國古代戲劇著作。正如他所說：「我的喜劇一定要有深刻的社會問題做動力。」
帶著這樣的原則，他看了許多的書，思考關於喜劇的問題，最終將目光投向了話劇。
他湊了一筆錢，排了一出話劇《托兒》。首場上座率達到95%，在50多個城市演了120場。老搭檔朱時茂演了33場《托兒》，直言很累，很寂寞。但有時候朱時茂覺得，自己這位老夥計常常享受某種自虐的快樂。
這之後，陳佩斯排演的《陽台》、《雷人晚餐》、《戲台》等多部話劇，累計1350多場、走遍40多個城市，觀眾超120萬人，創造了話劇界的票房奇蹟。
對於演員來講，淡出舞台和被人遺忘意味著事業的終結。很多年前，大家也以為離開春晚後的陳佩斯事業已走到了尾聲，可他憑藉著自己對喜劇的天賦、努力、思考，一步步地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喜劇王國。
人們因為在春晚上吃的一碗不存在的麵條記住了他，而他用天賦和執拗成就的那些作品，讓人們沒有遺忘他。
當輝煌與低谷都成往事，他掙開那些被大眾貼上的標籤，說：「沒想那麼多，就堅持到明天，還能掙扎一天，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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