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聖人」康有為

康有為的晚年主要是在上海度過的。1914年6月，康有為租賃了盛宣懷家的辛家花園定居了下來。園主人原是猶太人辛溪，因破產落入盛家之手。1921年，康有為又在愚園路自購地皮，建造了一座佔地十畝的游存廬。康有為家中成員龐雜，其中有他的四位夫人和六個未婚子女、十個女僕和三十個男僱員，還有不時寄居的親屬、門生、故舊門人。

原配夫人是張妙華，第二到第六夫人分別為梁隨覺、何旃理、市岡鶴子、廖定征與張光。張妙華比康有為大三歲，結婚時她22歲，康有為19歲。他們之間沒有完整的婚姻生活，因為康有為大都不在家。從戊戌年出亡到宣統元年（1909），兩人才始得重聚。十餘年間，張妙華一人在家照顧康有為的母親和全家。她頗受康有為的敬重，1922年去世時，康有為執拂送喪，頗如古禮，並寫了墓志銘。他在光緒二十三年（1897）納妾，因他已40歲而無子嗣，張妙華生下的都是女兒。十年後，康有為在美國華僑中遊說，到達了西部的非士那市。何旃理，一位粵籍留美女學生，聽了演說後傾慕康有為；而康有為正準備找一位通曉英語的女性，以幫助他到各地訪問演講。她陪他旅行，兼做他的秘書和翻譯，並自願做了他的第三個妻子。1914年因患猩紅熱症而去世。

康有為還有一位妙齡的日本妻子，那就是市岡鶴子。1911年重遊日本，旋移居神戶附近須磨一間別墅里。翌年，康有為雇了一位16歲的日本少女當女傭，她就是鶴子。康家來往的客人中，以中國人居多，也有不少日本名流。後來她知道，康有為是中國能和皇帝直接對話的少數人之一。她覺得康有為慈善祥和，因而服務周到，康家也因鶴子勤快知禮而對她大有好感。康有為舉家遷回上海居住後，便邀她做客，她大喜過望便欣然赴滬。不久，鶴子便成了康的第四位夫人。但比康小了近四十歲的鶴子，夫妻間的不協調可想而知。她同康有為的兒子年齡一樣，因朝夕相處而生情感，終致懷孕。事關亂倫，好在鶴子不是中國人，終獲網開一面，於1925年悄然回國。不久生下一女，取名綾子。康曾致函給她，她沒有回信，埋名隱姓足足達四十六年。直到1971年鶴子才將這段隱私告知一位摯友，並披露於世。1974年2月19日，鶴子在家鄉附近卧軌自殺。

康有為最後十年，定居地除上海外，還有杭州與青島。從1920年到1923年，康有為在西湖丁家山以官價買下一片荒山野嶺，依山傍湖修建成一座佔地三十畝的莊園，取名一天園。喜愛杭州山水的康有為，想在杭州建一個家庭，恰遇浣紗少女張光。經康有為請人多方說合，張光成了他的第六位夫人。

前已說及，康有為是非常強調男女平等的，主張一夫一妻制的。這種理論與實際不一致的情況，為他作傳的學生則有尖銳的批評：「他每天戒殺生，而日日食肉；每天談一夫一婦，而自己卻因無子而娶妾；每天講男女平等，而其本家之女子未嘗獨立；每天說人類平等，而自己卻用男僕女奴。」對此康有為是覺察到了，但按照他漸進理論，以為這是付諸未來的主張，而自己行為沿用傳統習俗更適合於目前境遇。他說自己「好仁」而「主戒殺」，但以為「今世必未能行」。只有到大同之世，戒殺才能真正實行。一方面，康有為身體力行「逆乎常緯」的精神，衝破了當時一些陋俗；另一方面，他把理論與實際、未來與當前打成兩橛，未能衝破時代的流俗。正是這兩方面的結合，構成了一個真實的康有為。

摘自「大家精要」叢書之朱義祿《康有為》

《康有為》全面而詳贍地介紹了維新派領袖、思想家康有為的一生。他以銳不可當的改革勁頭，從一介布衣成為名垂青史的「公車上書」的發動者，成為光緒皇帝的座上客，是當時向西方學習的標誌性人物。本書既有客觀的事實陳述，又有頗具見地的個人評介，是多方位了解康有為的不可多得的作品。

作者簡介

朱義祿，畢業於復旦大學歷史系。同濟大學教授，主要研究領域為儒學、明清啟蒙思潮與近現代思想。出版專著多部，有《儒家理想人格與中國文化》《逝去的啟蒙：明清之際啟蒙學者的文化心態》《黃宗羲與中國文化》等，合著有《中國近現代政治思潮研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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