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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生於1961年的「年輕人」,用情歌寫哭了幾代人

作者:詹騰宇

《魯冰花》《我願意》《如果愛》......毫不誇張地說,華語地區大多數人都聽過姚謙的歌。他與林夕、黃偉文、羅大佑等仙魔級別的同行不一樣,他不是俯瞰眾生、極盡機妙的聖手,而是以常人視角寫盡常人愛恨起落的旁觀者,帶著溫和的關切與悲憫,不刻意超脫,但足夠誠實。

不出遠門時,姚謙每天從在北京或台北的家中早起,先讀一小時《時代》或《衛報》,手沖一壺不加糖和奶的咖啡。近期用的多是他在墨西哥旅遊時帶回的豆子。

喝咖啡是姚謙24歲移居台北後留存至今的習慣。1985年,7-ELEVEN剛開到台灣,手煮咖啡風潮漸起。姚謙年輕時受低血糖與偏頭痛所累,經朋友指引喝咖啡調整身心。

此後三十餘年間,咖啡成了姚謙的重度需求,從不得不入口的苦澀變成案頭常備的一縷濃香。他深覺咖啡之趣與紅酒相仿:在豆子足夠新鮮、不過度烘培及不加多餘輔料的前提下,能品出當地土地與氣候特徵,彷彿經歷一次異地神遊。

中年之後,回歸一個人的生活

旅遊是姚謙50歲時暫別唱片業後的一大愛好,他最近越來越多地探訪那些從未去過的地方——比如去了趟北極,去了兩次非洲,爬了乞力馬扎羅山,甚至包括兩次不曾想過的印度之行。「過去我只會去紐約、巴黎、東京,沒想到會去這些地方。」

「這些地方」意味著此地與姚謙過去的審美習慣並不相符,或者旅途可能過於臟熱困苦。但姚謙依然去了,並收穫良多。他提醒自己在旅途中應保持和閱讀一致的心境,「不要著急,慢一點,不用一下子把這本書讀完,可以在某個地方待久一點,多看些不一樣的風景和故事」。

姚謙過去執掌新力、維京、科藝百代等大型唱片公司,有許多人為他分擔翻譯一類的瑣事,「我只要露臉就好了」。如今他強迫自己每天讀一小時英文報刊,是因為「不同語言的邏輯和美感都是不一樣的,而不同語言的語法也能幫助鍛煉邏輯思維能力」。

其次,姚謙認為當今流行音樂的審美和決策權仍然多在外國人手中,雖然沒有強烈的回歸音樂公司管理層之意,但姚謙很篤定,「想對世界音樂圈有更深刻的了解,還是得精通英文」。

王菲歌曲《我願意》,作詞姚謙

為王菲創作的《我願意》直到今天仍有版稅持續入賬,加之在業界極為成功的過往,姚謙有一萬個理由躺在功勞簿上過日子,或者換一種更為閑適無為的生活。

但姚謙寧願選擇用各種方式逼迫自己「不舒服」,如同在自己的瑜伽館中做拉伸時肌肉微微酸痛的狀態——這絕對談不上輕鬆,卻是保持成長的唯一方式。

當許多同齡人早就放棄改變、怯懦認命時,58歲的姚謙仍然活得像當年那個初從台南到台北追尋夢想,開始學喝濃咖啡,在小唱片公司打雜期間抓住機會慢慢成名的小城青年。

「人生最大的價值就是他的經歷。我們總會因為個人喜好和『自以為是的經驗』限制了你對事情的一些看法。我現在會不斷挑戰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喜歡?為什麼不選擇那些過去沒體驗過的事情?」

過去20年間,姚謙都保持著台北、北京兩地跑的忙碌節奏。現在仍然如是,只是過去時光大都被工作填滿,現在他則篤定「中年之後,我要把時間的掌控權拿回來」,回歸安靜自在的、一個人的生活。

對姚謙來說,獨自生活多少有些不便,但在大多數時候都能收穫「無人侵擾」的自在舒適。姚謙並不諱言自己在這方面「有些自私」。「很多人到了晚年,更多的時間就是在回憶,我不希望活在回憶里。我擁有了更多屬於自己的時間,就要讓生活更豐富。」

愛情的本質是無所求的陪伴,

多少人求而不得

姚謙寫過太多愛情,深知愛情的本質是一場不計成本的陪伴,而他一直沒有為此做好妥善的準備,因此寧願把時間留給更有意義的獨處,以及自己能夠完全控制的成長。

他幻想著,假如未來還有可能進入愛情甚至婚姻,大概是能讓他從「我要看這本書,不要吵我」的自我狀態中解脫出來的人,一個「讓我甘願放棄掉那些自私的人」。如同他寫給劉若英的《陪伴者》所述:「陪伴者一向都是安靜的/在對方知道的某個那裡」。

作為獨身主義者,姚謙很反感當下社會對愛情下的各種定義,強調「必須如何如何才叫愛情」的機械,以及「所有人都告訴你單身是不好的,愛情是等價的」的價值觀。他認為愛情不分年齡,本質是需要一場「沒有目的的陪伴」——這個要求聽來簡單,但世間大多數人求而不得,包括姚謙自己。

所以姚謙的半生詞人生涯,大都在體驗、觀察和書寫愛情中度過。他的創作觀與生活方式息息相關:在北京看台灣新聞,在台灣關注著北京事物——所謂「置身事外,方能客觀」。愛情之中的人大都迷亂躁動,愛情之外的人才能在一聲嘆息後,拿起筆描摹那些得失之間的微妙情緒,而痛苦正是情歌創作的底色。

「如果你遇到難過的事情,你會聚焦在那裡,然後生活告訴你要去面對和解決它,而創作是一個很好的紓解方式。如果沒有內心的疼痛,對問題的思考就還是經常停留在表面。」

姚謙是不婚主義者,長時間保持單身,但他在20年間寫盡了凡人面對愛情時的模樣。除了人人都倒背如流的《我願意》《味道》等名篇,還有——

一定會有那麼一個人/想著同樣事情/懷著相似頻率/在某站寂寞的出口/安排好了與我相遇」(楊千嬅《寫給城市的詩》)的殷殷期盼;

「戀愛的人/總是浮在城市半空中」(江美琪《我愛夏卡爾》)的浪漫天真;

「就像跟你說話時/習慣輕輕/幾回呼吸才完成一句/然後一句一句抵消/一公分一公分的想念」(好妹妹樂隊《平常郵件》)的羞澀甜美;

「其實我也開始想調整自己/只是誰能幫幫我閉上眼睛不看見你」(侯湘婷《秋天別來》)的苦澀挫敗;

「他在春天那一邊/你的秋天剛落葉」(蔡健雅《紀念》)的孤苦無奈;

「當你人間游倦的時候/我會在天涯與你相逢」(林憶蓮《飛的理由》)的豁達通透;

「歡樂與感傷/各有線條顏色/塗抹在歲月中」(江美琪《我們都是有歌的人》)的坦蕩釋然。

從開始到結束,從懷揣明媚心情到靜看破敗風景,這些你我熟悉無比的情緒都流進了歌里,正如姚謙一句精準的總結——「為什麼還流眼淚呢/明明是不相干陌生人愛情/卻打中我/為什麼有些人笑了/是不是越悲傷的笑話就越能治療失望」(陳奕迅《聽一千遍後》)。

此外,年紀與心境不同的人們,在歌詞中聽到的內容也有不同。我們在襁褓中聽《魯冰花》時聽到的多是「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長大之後則變成了「不變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來回地唱」。

你耳熟能詳的那首《魯冰花》,是姚謙寫的詞。這是2013年版。

一個詞人,一個凡人,

一個知曉你所有情緒的老朋友

一首歌詞以及它背後的解析,都被姚謙寫進了新書里。在大多數頂級詞人都保持著創作的神秘感時,姚謙卻以許多佳作為藍本,分享鑒賞和創作詞作的方法——因為他「過著自認為理想的生活,但心裡還是惦記流行音樂」。

姚謙在文章里細細說明一首歌詞如何引發、破題、深入、升華、修正和成型,如同他歌詞中剖析了無數次的愛情:能夠接近,可以理解,不難領會,但回味一下,真意都藏在簡白的言語之中了。

好的詞人太多,風格各異:林夕的禪謁、黃霑的仙風、黃偉文的熱烈、羅大佑的詩情、李宗盛的通透,都曾入耳入心。

而姚謙的好,好在他並不特別——他不像林夕、黃偉文般提刀扎心,也不是羅大佑、李宗盛那樣把一層意思處理得千迴百轉,而他只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老朋友,端坐身邊看著你,微笑卻不多說話,不打誑語不做鋪墊不賣弄技藝,開口時卻似乎知曉你所有的故事、所有羞於說出的情緒、所有難以逾越的心防。於是你流淚笑著看他,說聲謝謝。

姚謙被人熟知的角色是詞人,倍受讚譽的是無數經典情歌。但姚謙的人生不止如此而已,他在藝術收藏與鑒賞、小說創作(《腳趾上的星光》)等方面也多有成就。

而更讓人受到觸動的,是他在年近六十時仍然保持逃離舒適圈的果決——他說「做過去從未做過的事情」比「躺著享受名聲」「在舒適圈裡做著相似的事情」要好得多。

他如年輕人一般死磕不太熟悉的英文,拉伸不再柔韌的軀體,去那些不以亮麗堂皇著稱的國家和景點,聽一些小眾但富有特點的歌——姚謙覺得個人喜好的極致反映便是大數據推送,而日推是一種「固執的套路」,不足信也不足取。

正如很多人進入中年之後就不願意改變那樣,「我們到一定的年齡,很容易就受限了,哪裡都不敢去,想到要在外過夜就覺得『我必須回家了』」。面對大數據,姚謙的回應是:「我想說,非常感謝,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現在知道自己不需要什麼了。」

在所有他這個年紀的人的生活趨於固定時,姚謙不斷更新著自己。甚至,他開始為許多沒合作過的對象寫不那麼「姚謙」的歌詞,用自己的影響力推更新的歌手。

「如果這就是愛,在轉身就該勇敢留下來。」這也是姚謙的歌詞。

姚謙很坦誠。他對自己的「套路」和大眾過多的期待產生了厭倦,因此在新時期的創作中,有意讓自己的風格變得更寬廣,比如在僅僅得到「戰爭與和平」的主題和「一出音樂劇或芭蕾舞劇」的感覺的前提下,為迪瑪希寫出了一段詞。

有趣的是,儘管這首歌的主旨寫的是戰爭與和平、仇恨與慈悲,姚謙還是無意間流露了自己一直承擔著的使命,「一顆心能背負多少悲傷/這人間要如何去撫慰」。

近期的作品中,姚謙最喜歡的是為黃綺珊寫的Safari,與他並沒有見過王菲卻寫出《我願意》、為辛曉琪寫出《味道》那樣,姚謙通過資料搜集、社交軟體多次對話慢慢了解黃綺珊——他得出結論,黃綺珊是一個表面奔放內心卻很確定的女人,雖然經歷了婚姻失敗卻從未因此動搖。

姚謙有一次不禁贊她「你很性感」,黃綺珊有些傲嬌地回道「謝謝,其實很多人都這麼說」。恰好姚謙在寫詞之前剛去了非洲,遂有了Safari中伴著搖滾節奏生出的熱烈而鮮明的意象:「真實擁抱/流淚大笑」「我不屬於一個人/我只屬於我」,一個洋溢野性和自主意識的當代女性躍然曲中。

30年間,姚謙見證了華語唱片業的鼎盛與式微。在數字音樂時代他看似淡出,但依然心繫於此。

他依然擔憂當今中國音樂產業沒有找到確切出路的現實——最最重要的是,數字音樂平台的定製傾向過於嚴重,但「與聽眾溝通」這一方面卻始終做得不是太好,依然處於「誰起來我就買誰版權」的流量至上的思維,缺少過去「把一首歌解釋清楚,把這首歌放到聽眾生活里」的踏實感。

姚謙理解音樂平台的生存邏輯,但不認為這是一個真正聽歌的方式。最好的方式莫過於「深刻閱讀」,但很多人都把時間花在了更務實的社交和更美的皮囊上。姚謙笑著發問:「你願意把微信關掉,用自拍後修圖的時間好好聽一首歌嗎?

實際上,所有認真聽進去的歌都成了我們人生的一部分。我們並不是多特別的人,但我們可以選擇成為自由而積極的人、在世情面前多一些敏感和觸動的人,以及成為有歌的人。生而平凡,卻能努力活得富有——對姚謙或對我們,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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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製:易艷剛 | 責編:張慧 | 校對:趙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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