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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二姐最大的優點,成了她最後的武器,讓賈璉和王熙鳳徹底反目

對於尤二姐來說,她對王熙鳳的認知,是在不斷地變化的。想當年,作為尤氏的妹妹,她必定對這位威風凜凜的璉二奶奶有所耳聞。賈府上上下下的人,對這位璉二奶奶的看法也非常統一,「年紀雖小,行事卻比世人都大呢……少說有一萬個心眼子,再要賭口齒,十個會說話的男人,也說她不過」。這種說法,尤二姐不可能沒有聽說過。

對於如此不好惹的璉二奶奶,尤二姐本來應該敬而遠之的。可是,賈珍、賈璉、賈蓉這爺仨兒的一番「鳳姐兒身子有病,已是不能好了,暫且買了房子在外面住著,過個一年半載,只等鳳姐兒一死,便接了二姨進去作正室」的話,著實打動了尤二姐的心,讓她暫時忘記了璉二奶奶的威名。是啊,誰不想嫁進豪門呢?更何況這位璉二爺,人物風流倜儻,舉止溫柔多情。如果不嫁給賈璉,尤二姐就要嫁給那個家境已經徹底衰敗,自己又只會賭錢,被父親攆出門去的張華了。

怎麼比較,賈璉也比張華強了一百倍。嫁給賈璉可能有風險,但嫁給張華,沒準日後被他賣了都說不定。

婚後,賈璉的小廝興兒,再一次給尤二姐上了一堂課。他活靈活現地將王熙鳳的一切,都告訴了尤二姐:「……提起我們奶奶,心裡歹毒,口裡尖快……遇著有好事,她就不等別人去說,她先抓尖兒,或有了不好事,或她自己錯了,她便一縮頭,推到別人身上來,她還在旁邊撥火兒……」;「我告訴奶奶,一輩子別見她才好。嘴甜心苦,兩面三刀;上頭一臉笑,腳下使絆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都佔全了。只怕三姨的這張嘴,還說她不過,像奶奶這樣斯文,良善人,哪裡是她的對手?」……「她見奶奶比她標緻,又比她得人心,她怎肯善罷甘休!人家是醋罐子,她是醋缸,醋瓮,凡丫頭們,二爺多看一眼,她都有本事當著二爺打個爛羊頭……」

然而,這生動形象的一課,並沒有給尤二姐留下太深的印象。不久之後,當王熙鳳一身素潔的打扮,帶了家人來接尤二姐進府的時候,一番堪稱「影帝」級別的表演,很快就讓尤二姐將興兒的那番話,跑到了九霄雲外,「認作她是個極好的人,小人不遂心,誹謗主子,亦是常理。故傾心吐膽,敘了一回,竟把鳳姐兒認作知己」,高高興興地跟著王熙鳳進了賈府。

直到進了賈府,尤二姐才真正嘗到了王熙鳳的厲害之處。「明是一盆火」,王熙鳳天天當著尤二姐的面唱高調;「暗是一把刀」,將尤二姐原來的丫頭退了,安排了一個叫善姐兒的丫頭,對尤二姐明嘲暗諷,甚至於連飯也不拿給她吃;繼而又挑唆著賈璉新納的小妾秋桐,對尤二姐百般辱罵,直至尤二姐在落胎之後,吞金而逝。

尤二姐和王熙鳳的恩恩怨怨,很難說誰全部都對,誰全部都錯。畢竟,尤二姐也曾經一心巴望著王熙鳳快死了,自己好趕快扶正;而王熙鳳折磨尤二姐的手段,也未免太狠毒了些。

然而,我們很容易忽略的是,尤二姐曾經有一個非常大的優點,在臨死之前,她將自己的這一大優點,化作最有力的武器,給了王熙鳳致命的一擊,使得賈璉和王熙鳳從此徹底反目。

尤二姐的這個優點,就是她非常漂亮,比王熙鳳更漂亮。前文中興兒已經說過了,「她見奶奶比她標緻」;當王熙鳳拉著尤二姐去見賈母的時候,賈母拿著眼鏡,上上下下將尤二姐打量了一番,又是看皮肉,又是看手腳,最後笑道:「倒是個齊全孩子,我看比你俊些。」

在賈璉眼中,尤二姐更是美貌無比,他曾經對賈蓉說過:「人人都說你嬸子好,據我看,哪裡及你二姨一零。」新婚之後,賈璉更是將尤二姐誇上了天:「人人都說我們那夜叉齊整,如今我看來,給你拾鞋也不要。」

當尤二姐萬念俱灰,不想再「受這些零碎氣」的時候,她採用了吞金而逝的法子。據說,吞金而逝不會影響逝者的容貌。她臨死之前,還沒忘了將衣服首飾全部穿戴整齊。

所以,當賈璉看到逝去的尤二姐時,「揭開衾單一看,只見這尤二姐面色如生,比活著更美貌。」此時的賈璉,難免再一次想起了新婚之時,那個美貌無比的尤二姐,想起了他們曾經最恩愛的時光,想起了自己曾經對這個女人做出的種種承諾。

我們都知道,歷史上曾經有個李夫人,深得漢武帝寵愛,她病危的時候,漢武帝數次去探望她,她都用被子蒙著臉,不肯見漢武帝。最後,李夫人這樣解釋,我之所以不願意見陛下,是因為怕我臨死之前的容貌過於醜陋,而使得陛下忘記了我曾經的美貌,從而對我厭惡起來。果然,李夫人過世之後,她成為漢武帝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女人。

在那個男權時代,美貌有時候也是女人的一種利器。李夫人用自己的美貌,讓漢武帝一生都念念不忘;尤二姐用自己的美貌,再一次激起了賈璉對她的愛。賈璉大哭不止道:「奶奶!你死的不明,都是我害了你!」……「我忽略了,終究對出來,我替你報仇!」

從此,王熙鳳和賈璉開始形同陌路。賈母的生日之後,賈府之中青黃不接,賈璉寧可找鴛鴦典當老太太的東西,也不願意再和自己的妻子張口。他是這樣和王熙鳳說的:「你們也太狠了,你們這會子,別說一千兩的當頭,就是現銀子要三五千,只怕也難不倒,我不和你們借就罷了……」

為什麼明知道老婆手裡有錢,賈璉也不和王熙鳳借?因為在他的心中,已經和王熙鳳之間有了不可逾越的鴻溝。這個老婆,已經形同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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