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印度的分裂者？
本期作者：不可思議的印度? 郭濤
美國《時代》周刊今年5月的一期封面人物，是當時剛剛成功連任的印度總理莫迪，但邊上的文字卻寫著：印度的主要分裂者。2015年的5月，莫迪也登上過《時代》周刊封面，只是那時，旁邊寫的是：為什麼莫迪很重要。
四年時間，西方媒體似乎給莫迪的執政定了性。
低種姓的逆襲
生於1950年的莫迪屬於印度低種姓的第三等級「吠舍」。他是父母六個子女中的第三個，很小的時候就在古吉拉特邦的沃德訥格爾（Vadnagar）小鎮的火車站旁賣茶，後來在巴士總站擺設了一個屬於自己的茶攤。這種身份讓他未來相對容易獲得低收入公民的認同感。他回憶起自己的經歷時曾經說過：我自己的故事，其實和每天為生存而戰鬥的數百萬印度人一樣。
他也經常提及，自己的這種身份使得精英們將他邊緣化。而他的競爭對手國大黨，在很多人看來是精英階層的掌控的政黨。
在2014年的第一個任期的競選期間，莫迪經常將國大黨主席拉胡爾·甘地稱為「shehzada」，也就是「王子」的意思，因為拉胡爾是「尼赫魯·甘地」家族的第四代。人民黨發言人普拉薩亞曾經很犀利地評論說，「甘地家族生活在舒適當中。他們喜歡自己住的地方、生活以及假期。他們不願意做出改變。而對莫迪來說，這種改變來自內心深處。」
今年的印度大選，拉胡爾·甘地已經完全不是莫迪的對手，甚至連自己的大本營——北方邦的阿梅蒂鎮選區都沒拿下。
發跡
莫迪十七歲時，離開家鄉，穿越印度，探索其廣闊的景觀和多元文化。參觀了瑜伽之城瑞詩凱詩，也在喜馬拉雅山脈和印度教苦行僧一起進行了短暫的清修，更探訪過羅摩克里希那傳教會和印度東北部。他的旅行與遊歷經歷，都無時不刻被印度教所影響，這也影響到他未來的執政理念。
莫迪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也是一位嚴格的素食主義與禁酒主義者，從不抽煙。作為虔誠的印度教徒，甚至傳說他在每年的九夜節（Navratra）期間都會連續九天遵循禁食的規則與習俗，即使正在旅途當中。
1975年6月，時任印度總理英迪拉·甘地（Indira Gandhi）因面臨嚴重的執政危機而宣布印度進入緊急狀態，持續近兩年時間，期間暫停了公民的大部分憲法權利。而就在此時，莫迪開始進行地下活動並偽裝旅行。他利用各種策略，包括印刷和分發小冊子來反對政府。這使他的管理、組織和領導技能在這段時間脫穎而出。
莫迪於1985年加入人民黨， 該黨曾提出的「一個民族，一種宗教」的極端觀點。對於宗教多元化的印度來說，這讓很多人覺得莫迪走的路線會非常極端，而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
右翼背景
提到人民黨，就必須需要提一下成立於1925年的國民志願服務團（簡稱「RSS」）。創建者是印度醫生Hedgewar，這一組織成立的主要初衷是反對英國殖民統治。比較特別的是，RSS沒有任何正式會員，大部分組織工作都是通過協調各種分支機構來完成的。
RSS是印度一個非常重要的社會與政治組織，印度人民黨（BJP）、世界印度教徒聯合會（VHP）、印度勞工工會、印度婦女服務委員會等重要機構，在組織上都與它有密切聯繫、且認同它的觀點。這些組織機構組成的群體，被認為是印度社會與政治方面的「右翼」，也是印度教原教旨主義色彩濃厚的勢力，人們把它們稱為「RSS家族」。RSS可以看作是莫迪所在的人民黨的母機構。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RSS領導人公開表達自己欽佩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但同時又不反感猶太人。1948年1月，RSS的前成員、極端民族主義者納圖拉姆·戈德森（Nathuram Vinayak Godse）刺殺了聖雄甘地，因為甘地在印巴分治事件上贊成了穆斯林的政治要求，而戈德森代表的這一群體並不希望巴基斯坦擁有作為一個獨立國家存在的權利。雖然他在學生時代曾經非常尊重甘地。
「旁觀者」
莫迪曾於2001年10月至2014年5月擔任古吉拉特邦第一部長，在此期間，古吉拉特邦的經濟得到迅猛發展。雖然亮眼的政績成就了莫迪的聲名，但同樣是在此期間，莫迪的印度教教徒主張以及他的分裂主義態度，也越發明顯。
2002年，古吉拉特邦印度教教徒和穆斯林之間發生了嚴重的騷亂，導致1044人死亡，其中790人是穆斯林，254人是印度教徒。這一騷亂事件的背景也具有幾百年的歷史淵源。
1528年，莫卧兒帝國的開國君主、突厥人巴布爾手下的一個貴族想在阿約提亞建立清真寺，為此，穆斯林軍隊拆毀了當地一所11世紀所建的印度教神廟，並在其廢墟上建起了巴布里清真寺。1992年，巴布里清真寺被印度教徒極端分子搗毀，由於搗毀活動進行了電視現場直播，從而引發了印度全國範圍的印度教教徒和穆斯林的衝突，造成了2000多人死亡。
2002年2月27日上午，一輛從阿約提亞開往艾哈邁達巴德的列車在戈德拉（Godhra）火車站停靠，車上滿載印度教朝聖者，他們之前曾在被拆毀的巴布里清真寺舉行宗教儀式。火車停靠在站台時，一小群穆斯林極端分子襲擊了列車，造成包括27名婦女和10名兒童在內的59人在列車內被燒死。
此事在印度教教徒中引發了極大的憤慨，一時間，「復仇」的聲音高漲。不久，印度教極端教徒開始在艾哈邁達巴德發起襲擊，他們闖進穆斯林聚集的村落，燒殺擄掠、姦淫婦女，對所有伊斯蘭教教徒進行了無差別的攻擊，而且暴行很快從艾哈邁達巴德蔓延至古吉拉特邦全境。
令人難以相信的是，古吉拉特邦的警方竟然對此置若罔聞，幾乎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雖然事後印度最高法院任命的特別調查組經過調查，認定當時擔任古吉拉特邦第一部長的莫迪並沒有參與到暴力事件中。但莫迪也因此飽受批評，有媒體指責他故意放任印度教教徒襲擊穆斯林。
此事雖然被視為莫迪在古吉拉特邦執政時的一大污點，但卻為莫迪贏得了大量印度教教徒的支持，在他們看來，莫迪是印度教教徒的「守護者」。要知道，印度雖然是一個宗教多元化的國家，但是印度教教徒的人數，佔印度人口的80%以上。
分裂繼續？
印度北方邦的瓦拉納西是總理莫迪的選區，也是印度教最神聖的城市。
3月，莫迪決定在此大興土木，修建一條寬闊的道路，但此舉卻引起了當地穆斯林群體的焦慮，因為古城拆遷的初衷，是為了給一座有著3500年歷史、供奉濕婆神的金廟讓路，將其與附近的河流連接起來。歷史上，這座金廟曾經多次被毀又不斷重建，而有一座清真寺就位於曾經摧毀的神廟遺迹上。
聯想起2002年古吉拉特邦的騷亂事件，燒殺擄掠依舊曆歷在目，對於瓦拉納西的穆斯林群體來說，任何的衝突，都可能演變成另一場暴力事件。當年在古吉拉特執政的莫迪選擇了袖手旁觀，如今身為印度總理的他，又會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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