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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隱《夜雨寄北》解讀

夜雨寄北

[唐] 李商隱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這首詩,《萬首唐人絕句》題作《夜雨寄內》,「內」就是「內人」—妻子:現傳李詩各本題作《夜雨寄北》,「北」就是北方的人,可以指妻子,也可以指朋友。有人經過考證,認為它作於作者的妻子王氏去世之後,因而不是「寄內」詩,而是寫贈長安友人的。但從詩的內容看,按「寄內」理解,似乎更確切一些。

第一句一問一答,先停頓,後轉折,跌宕有致,極富表現力。翻譯一下,那就是:「你問我回家的日期;唉,回家的日期嘛,還沒個準兒啊!」其羈旅之愁與不得歸之苦,已躍然紙上。接下去,寫了此時的眼前景:「巴山夜雨漲秋池」,那已經躍然紙上的羈旅之愁與不得歸之苦,便與夜雨交織,綿綿密密,淅淅瀝瀝,漲滿秋池,瀰漫於巴山的夜空。然而此愁此苦,只是借眼前景而自然顯現;作者並沒有說什麼愁,訴什麼苦,卻從這眼前景生髮開去,馳騁想像,另闢新境,表達了「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的願望。其構思之奇,真有點出人意外。然而設身處地,又覺得情真意切,字字如從肺腑中自然流出。「何當」(何時能夠)這個表示願望的詞兒,是從「君問歸期未有期」的現實中迸發出來的;「共剪……」、「卻話……」,乃是由當前苦況所激發的對於未來歡樂的憧憬。盼望歸後「共剪西窗燭」,則此時思歸之切,不言可知。盼望他日與妻子團聚,「卻話巴山夜雨時」,則此時「獨聽巴山夜雨」而無人共語,也不言可知。獨剪殘燭,夜深不寐,在淅淅瀝瀝的巴山秋雨聲中閱讀妻子詢問歸期的信,而歸期無准,其心境之鬱悶、孤寂,是不難想見的。作者卻跨越這一切去寫未來,盼望在重聚的歡樂中追話今夜的一切。於是,未來的樂,自然反襯出今夜的苦;而今夜的苦又成了未來剪燭夜話的材料,增添了重聚時的樂。四句詩,明白如話,卻何等曲折,何等深婉,何等含蓄雋永,餘味無窮!

李商隱《夜雨寄北》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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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培謙在《李義山詩集箋》中評《夜雨寄北》說:「『料得閨中夜深坐,多應說著遠行人』(白居易《邯鄲冬至夜思家》),是魂飛到家裡去。此詩則又預飛到歸家後也,奇絕!」這看法是不錯的,但只說了一半。實際上是:那「魂」「預飛到歸家後」,又飛回歸家前的羈旅之地,打了個來回。而這個來回,既包含空間的往複對照,又體現時間的迴環對比。桂馥在《札朴》卷六里說:「眼前景反作後日懷想,此意更深。」這著重空間方面而言,指的是此地(巴山)、彼地(西窗)、此地(巴山)的往複對照。徐德泓在《李義山詩疏》里說:「翻從他日而話今宵,則此時羈情,不寫而自深矣。」這著重時間方面而言,指的是今宵、他日、今宵的迴環對比。在前人的詩作中,寫身在此地而想彼地之思此地者,不乏其例;寫時當今日而想他日之憶今日者,為數更多。但把二者統一起來,虛實相生,情景交融,構成如此完美的意境,卻不能不歸功於李商隱既善於借鑒前人的藝術經驗,又勇於進行新的探索,發揮獨創精神。

李商隱《夜雨寄北》解讀

上述藝術構思的獨創性又體現於章法結構的獨創性。「期」字兩見,而一為妻問,一為己答;妻問促其早歸,己答嘆其歸期無准。「巴山夜雨」重出,而一為客中實景,緊承己答;一為歸後談助,遙應妻問。而以「何當」介乎其間,承前啟後,化實為虛,開拓出一片想像境界,使時間與空間的迴環對照融合無間。近體詩,一般是要避免字面重複的,這首詩卻有意打破常規,「期」字的兩見,特別是「巴山夜雨」的重出,正好構成了音調與章法的迴環往複之妙,恰切地表現了時間與空間迴環往複的意境之美,達到了內容與形式的完美結合。宋人王安石《與寶覺宿龍華院》云:「與公京口水雲間,問月『何時照我還?』邂逅我還(回還之還)還(還又之還)問月:『何時照我宿鐘山?』」楊萬里《聽雨》云:「歸舟昔歲宿嚴陵,雨打疏篷聽到明。昨夜茅檐疏雨作,夢中喚作打篷聲。」這兩首詩俊爽明快,各有新意,但在構思謀篇方面受《夜雨寄北》的啟發,也是顯而易見的。

李商隱《夜雨寄北》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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