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記》:願有歲月可回首 且以深情共白頭
日知錄
情之所鍾,雖丑不嫌。
——沈復《浮生六記》
今天的人們,似乎越來越不相信愛情了;就算相信,也越來越難有耐心去好好經營一段感情。
民政局觸目驚心的統計數據,頻繁上熱搜的明星離婚事件,總讓人忍不住懷念從前。
從前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相愛變得容易,相守卻越來越難。
有人問你粥可溫,有人陪你立晨昏。這樣溫柔的愛情,是清代蘇州城沈三白和芸娘的愛情。
芸娘原是沈三白親戚家的女兒,兩人自幼相識;十三歲那年,沈三白便對母親表態,非芸娘不娶。
後來,兩人如願締結連理,年愈久而情愈密,這段姻緣從一開始,就堪稱琴瑟和鳴的典範。
沈三白曾在七夕鐫刻「願生生世世為夫婦」圖章二方,自己執朱文,芸娘執白文,作為平日往來書信之用。
夫妻二人還曾專門請人繪了一幅月下老人圖,時時焚香拜禱,祈求來生仍結姻緣。
身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代,芸娘的才情和見識卻是沈三白最珍視的品質。
芸娘初嫁時羞澀少言,沈三白就像小草逗蟋蟀那樣,引導鼓勵她表達,甚至還經常讓芸娘穿上自己的衣服,帶她一同出遊。
芸娘率真活潑的性情得到了充分的舒展,不僅成為丈夫當之無愧的知音,而且活成了那個年代少有的有趣有情調的女子。
沈三白和芸娘雖然同行同坐、親如形影,卻也並非全然相同的兩人。
芸娘每餐喜歡茶泡飯,最愛臭腐乳和鹵瓜,而這恰恰是沈三白深惡痛絕的食物。
一次,沈三白調侃芸娘「重口味」,芸娘急了,夾起一塊鹵瓜塞進丈夫口中。
沈三白掩著鼻子咀嚼了兩口,竟覺得十分脆美,於是鬆開鼻子,越嚼越有滋味,從此也愛上了鹵瓜。
芸娘還將麻油加白糖與腐乳拌在一起,再配上搗碎的鹵瓜,取名「雙鮮醬」,沈三白居然也覺得格外鮮美。
曾經嫌惡無比的食物,如今卻成了最鍾愛的美味,沈三白感慨不可思議,芸娘笑著回他八個字:「情之所鍾,雖丑不嫌。」
後來,沈三白把自己和芸娘的愛情寫成了《浮生六記》。
二百多年過去了,人們依然喜愛《浮生六記》式的愛情,認為那是婚姻最好的樣子。
它是生動具體的、接地氣的,酸咸雜陳、味道鮮明如臭腐乳和鹵瓜;
它不是童話,王子和公主並沒有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一起,而是經歷了種種不堪、種種磨難,不精緻、不唯美如臭腐乳和鹵瓜;
但是它真實,素顏相見般純粹和坦誠,所以食之有味、越食越香,如臭腐乳和鹵瓜。
曾有人總結,一對相愛的男女,通常會經歷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一加一等於一,你簡直完美,全然符合我的理想。
第二個階段,一加一等於零,你怎麼看都不順眼,我一定要改造你。
第三個階段,一加一等於二,你是你,我是我,我選擇愛你真實的樣子。
愛情只有通關到第三個階段,才稱得上「真愛」;只可惜太多愛情,都死在了第二個階段。
「情之所鍾,雖丑不嫌。」
這句話可以說「乍見之歡」的第一階段,我們相見恨晚,你的小毛病,你臉上的雀斑都那麼可愛;
這句話也可以說「久處不厭」的第三階段,我們是不同的個體,我看到了你的不完美,我依然鍾愛著不完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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