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上流社會崇中媚華:中國壁紙是歐洲貴族圈炫耀的資本
據海外網2016年5月11日電據歐洲時報網報道,如今,很多中國家裝流行歐式風格。你可知道,歐洲的貴族和上流社會曾經流行「中國風」?包括英國白金漢宮、溫莎城堡、法國凡爾賽宮等歐洲莊園和宮殿中,常常能看到許多中國瓷器和傢具的身影。
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很多歐洲宮殿莊園中的壁紙也是奢侈的「中國製造」,甚至有人不惜剪下「世界上最昂貴的書」中的插圖來做裝點。本期《歐洲時報》「走進英國博物館」欄目邀請中國藝術史專家鍾瑜平,帶您來看貴族莊園中的中國壁紙。
英格蘭北部約克郡天普紐森莊園中的中國廂房。該莊園多次裝修,唯獨這個房間的中國壁紙從未被改換過。(圖片來源:資料圖)
廣受追捧中國壁紙外銷歐美
中國外銷壁紙有時被誤稱為「日本紙」或「印度紙」,其實是中國的皮紙。它也稱「棉紙」,自然非以棉花造紙,而是取其「纖維潔白如棉」之意。
皮紙的原料主要是楮皮、桑皮,工藝要求高。紙厚而堅韌,質地細平滑,適用於書寫和繪畫。唐代,中國造紙技術有了很大提升,開始東傳至朝鮮、日本。「唐紙」的產地廣、種類多,質量也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
一般來說,壁紙即糊牆用藝術加工紙,染成不同顏色,繪以圖畫,或印上彩色圖案,作室內裝飾,有時還用粉箋,從內府到民居普遍流行,消耗量相當大。今日故宮中仍可見各種壁紙,多為粉箋,印以彩色花鳥圖案,雅緻美觀。
李漁《閑情偶寄》還記載獨特的壁紙製法。先用醬色紙一層糊牆作底,再用豆綠雲母箋用手撕成不同形狀的小塊貼於醬色紙上,留出底縫,則「滿屋皆水裂碎紋,有如哥窯美器。其塊之大者亦可題詩作畫,置於零星小塊之間」。
歐洲模仿中國風壁紙
中國外銷壁紙於16世紀中葉由西班牙、荷蘭的商人從廣州購買後經澳門運往歐洲出售。不久,歐洲國家也仿製中國壁紙,1638年,德國人沃爾姆斯(Worms)與法蘭克福(Frankfurt a.M.)嘗試模仿過中國花鳥圖案的金銀色紙,以代替原來懸在牆上之昂貴的羊皮畫。大批中法混和式壁紙,由讓·帕皮隆(Jean Papillon,1661-1723)於1688年製作成功,他因此被稱為「壁紙之父」。
雖然如此,歐洲的仿品多半以版印為主,仍然無法滿足名媛、紳士對中國的繪畫性壁紙之需求,因此,英國仍從廣州進口大批中國壁紙供其本國需要。1685年,海禁開放,置雲台山、寧波、漳州、廣州四海關。同年,英商在廣州設立商館,次年廣東開始建洋行。
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清政府關閉江蘇、浙江、福建三個海關,限廣州為唯一對外通商口岸,「十三行」壟斷了全國的對外貿易後,由此帶來了巨額的財富。作為西方傳教士與商人進入中國的主要城市,廣州接受西方文化影響至深,從1740到1790年間,廣州口岸商品畫作坊相當活躍,其壁紙遠銷歐洲與美國。
中國壁紙大多數是成套的,一般每套有25張或40張,每張大約12英尺長(365厘米),3至4英尺寬(91或122厘米)。以花鳥、風景、生產、節慶等題材為主,甚受英、法貴族的歡迎。這個尺寸是完全按照西方建築的室內空間決定的,如果裱掛上牆,剛好在頂上加鑲一道邊飾,這樣壁紙一點也不會浪費。通常它們掛起來可以組成一組連續的畫面。
外銷壁紙基本上可以分成三個類型:第一種是「人物風俗」類型,表現人的日常生活以及手工生產。第二種是「花鳥」類型,第三種則是「人物風俗」與「花鳥」的結合。人物風俗類型的壁紙也有兩種題材,一種以中國人的日常生活為主題,如居家、買賣、趕路、打獵、牧羊、過節、遊園、戲劇等,配上山石花樹,建築庭園與流水小橋,富有東方情趣的種種生活場景。
圖為廣州外銷商品畫作坊廷呱畫室,約1855年,紙本水粉彩,美國哈佛大學庇寶地博物館收藏。(圖片來源:本文作者供圖)
手工繪製私人捎帶出國
中國外銷壁紙與瓷器不一樣,不是大批量的生產與輸出,在整個貿易系統中可能屬於私人貿易性質,即允許東印度公司的船員們私人捎帶的中國貨物,不列入東印度公司的大宗採購清單。
商品畫作坊由於需求量大,往往需要大量的人力資源進行繪製,所以一間畫鋪通常會僱用許多畫工,如從《廷呱畫室》,可見畫中至少有三位畫師正在進行繪製的作業。為使生產更有效率,作坊經常採取流水式的分工作業,讓每一位畫師只負責畫整件作品的某一個部分。
一位曾在中國活動的英國人約翰·巴羅(John Barrow,1764至1848年)認為,廣東的畫家比北京的宮廷畫家要好一些,因為他們能夠非常精確地為外國顧客製作寫實的花鳥畫。
他們甚至要求數清魚身上鱗片的數目,以便很好地在作品中描繪出來。他們還能夠複製舶來的歐洲彩色版畫,連原作的缺點也一一依樣描摹。(註:約翰·巴羅曾任馬嘎爾尼的秘書,在中國時間為1793-1794年,1804年出版《中國記行》一書。)
中國鮮有記錄廣東省博物館回購清代壁紙
儘管如此,廣州應該有不少專事壁紙手繪的作坊。但遺憾的是,今天在中國幾乎找不到任何史料,因此對此類作坊的規模、運作方式等知之甚少。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廣東省博物館近年搜集、購回了一批清代中國外銷精品,其中包括清乾隆廣州手繪《農耕商貿圖》外銷壁紙。據廣東省博物館研究員白芳的資料,該壁紙來自約克郡的莊園,為英國一級歷史保護建築夏活莊園(Harewood House),它曾是夏活伯爵拉斯切利斯家族(LascellesFamily)的收藏。
據文獻記載,亨利·拉斯切利斯是東印度公司商船「約克號」的船長,曾在1741至1748年三度乘「約克號」到訪廣州,這套壁紙是亨利訪廣州時訂購的一件裝飾品。該套壁紙雖然每幅題材略有不同,但相連起來整個房間可以組成一組完整的水鄉稻作、茶葉貿易的廣州風土人情畫面,是當時外銷壁紙中的精華之作。更為難能可貴的是這套壁紙的購買者及其當時所從事的商貿活動均有確切的文獻記載,具有極高的史料價值。它是早期中英商貿文化交流的重要歷史見證。
1840年左右,因流行趨勢的改變,這套壁紙被取下用亞麻布捲起存放庫房。2008年,歷時多年後,拉斯切利斯家族決定把主卧室重新恢復到「東方風格」,這套壁紙中種桑養蠶、瓷器製作的兩組內容被重新裱掛於牆上,每年夏季對民眾開放。原張貼於衣帽間的農耕稻作、茶葉貿易的兩組畫面則於2011年榮歸故里。2013年廣東省博物館還特地舉辦了「異趣·同輝——館藏清代外銷藝術精品展」,展出了外銷藝術精品124件/套。
左圖為哥倫比亞鵲(Columbia Jay),羽毛為灰藍色,頭頂有漂亮的羽冠,尾羽寬大且長。它外形漂亮,很像中國傳說中的鳳凰;腹部應為白色,赫特芙德夫人卻將此部塗上顏色,以配合背景;右圖上方有紅嘴藍鵲(Red-billed Blue Magpie),若以人的體態作比擬,紅嘴藍鵲身形「高挑」,如絲帶般的長尾巴隨風飄揚,展現優美體態,令人神往,它們常被採用為古今花鳥畫的主要題材。這隻鳥原本是中國畫師的傑作。壁紙圖左邊非常小的鳥名為黃胸鵐,俗稱禾花雀(Yellow-breasted Bunting)。(圖片來源:壁紙圖片由利茲博物館/BridgemanImages提供)
鏈接:中國屏風與壁紙
從中國輸入的屏風與壁紙很類似,因此很可能正是屏風促使歐洲向中國訂購手繪壁紙。從題材上看,手繪壁紙與屏風畫類似,而與中國建築畫有所不同。手繪壁紙以花鳥與人物風俗畫為主,色彩富麗,內容貼近生活。從形式上看,手繪壁紙也是一套幾幅構成一組連續的畫面,與屏風畫類似,甚至中國壁紙的安裝方法也與裱糊護屏風的過程有幾分相似。
據悉,中國壁紙的安置方法是先在背面襯以麻質的帆布或厚紙,用木製邊框綳好後安裝在牆壁上,因此壁紙與牆壁之間是不貼合的,容易轉移到另一個房間,甚至另一棟莊園。這是否與屏風畫的裱糊方式有關?
1701年,正是康熙皇帝在位的第四十年。此時,多位歐洲傳教士畫家先後入宮,專門為皇帝繪製作品,每個人都有中文名字,例如:馬國賢、郎世寧、王致誠、賀清泰、艾啟蒙、安德義、潘廷章等。為了「中西融合」,郎世寧用中國繪畫材料作西畫,並減弱明暗光影等表現手法,刻意迎合中國人的欣賞習慣。
郎世寧的「新風格」是否影響了中國外銷畫師?外銷畫師是當時除了宮廷畫師以外最直接受到西方藝術影響的畫家,側面反映了這一時期東西方在美術領域的藝術交流。
鳥語花香:走進赫特芙德夫人的「中國廂房」
經過漫長的冬季,候鳥開始從溫暖的地方回到英國渡過夏季。我們看到柳鶯、燕子以及毛腳燕4月回歸,雨燕則在者5月上旬回來。暮春之際,天朗日清,我有幸造訪英格蘭北部約克郡的著名莊園天普紐森莊園(Temple Newsam House);驚喜發現技藝精湛的中國壁紙,畫面上栩栩如生的表現效果,令我萌生寫這篇文章的念頭。
春日賞鳥興起於英國,是貴族的休閑嗜好之一,19世紀20年代,赫特芙德夫人(Lady Hertford,1759至1834年)特別以花鳥圖案的廣東外銷壁紙裝飾了她的「中國廂房」(ChineseDrawing Room),有如賞鳥天堂。如今世人才發現,房內的中國壁紙上多添了一些鳥,剪裁自《美洲鳥類》(BirdsofAmerica),事實上,這個創意巧思,卻耗費730萬英鎊。
1806年,威爾士親王,也就是之後的喬治四世國王(1762-1830),造訪約克郡的天普紐森莊園,特別送給赫特芙德夫人的母親一套時髦的中國壁紙,(赫特芙德夫人曾經是威爾士親王的情婦)。喬治四世被讚譽為「英國第一紳士」,平生好奢華,引領英國攝政時期上流社會的「東方」時尚,他曾經委任知名建築師約翰·納西在英國布萊頓興建規模宏大的皇家穹頂宮,展現出浪漫主義之異國風尚氛圍下的一個藝術風格。
天普紐森莊園的研究員Rachel Conroy告訴我,1827年間,赫特芙德夫人決定將她的「廂房」重新設計,把存放了二十多年的中國壁紙貼在在原本的歐洲1790年代花冠紋樣壁紙上。天普紐森莊園此後多次裝修,唯獨這個房間的中國壁紙從未被改換過。
此外,她想為畫面多添些鳥,特別訂購同年在倫敦出版的《美洲鳥類》一書。初版書被稱為「雙象版」(double-elephantfolio),因為裡頭的鳥圖幾乎都是等比例繪製的,原版非常巨大。赫特芙德夫人小心翼翼地從書上剪裁下至少28隻鳥,將這些「冒充」的鳥貼在中國壁紙的花、樹之間,簡直與原作配合的天衣無縫,儼然是位女藝術家,見其玩弄寫實的技巧。
出生於法國的約翰·詹姆斯·奧杜邦(John James Audubon,1785至1851年)是一位鳥類學家、生物學家和畫家。他以對美國鳥類的研究和精細的插圖繪製而聞名。他的主要著作《美洲鳥類》被認為是最完美的鳥類學作品,近年在拍賣市場上,該書被稱為「世上最昂貴的書」。
赫特芙德夫人對調了兩隻鳥的上下位置,形成中國式的雙鳥戲玩石榴構圖。圖中鳥類為佛羅里達鵲(florida jay),頭頂為藍色,有藍色的過眼線,喙為深褐色,背部為淡褐色,翅膀和尾羽為藍色,尾羽寬大。它們經常飛到地面尋找蝸牛、漿果。(圖片來源:壁紙圖片由利茲博館/bridgeman images提供)
花鳥圖
花樹與鳥類型壁紙,其逼真的寫實性來源於中國的工筆繪畫傳統,這是從宋代院體花鳥畫中延續下來的。中國畫家入微地觀察動植物的自然特徵,輪廓勾勒與色彩敷塗一絲不苟,生動逼真,將物像的精確性與壁紙的裝飾性兩者成功結合,獲得歐洲貴族的高度評價。英國植物學家約瑟夫·班克斯爵士(Sir Joseph Banks,1743至1820年)曾說:「有些壁紙上的植物,如常見於中國與爪哇的竹,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一般植物書籍中的插圖都要傳神。」
早期出口歐洲的花鳥類型壁紙,構圖較為疏朗。花、樹與鳥都刻畫入微。而後期出口的壁紙構圖顯得飽滿,並有更多裝飾物。比如在上樹掛一隻鳥籠,或者在前景中增加裝飾性的圍欄或放置一隻盆景等,以增加畫面的生動效果。這種發展似乎是為了迎合歐洲消費者的需要。此外,早期的壁紙在細節的準確性上特別講究,細看後期的壁紙,有時會在同一棵樹上發現兩種不同的花,但不影響整體的裝飾美感。
(作者鍾瑜平,系英國格拉斯哥博物館中國藝術部負責人,文章經授權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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