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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召政:?我與舊體詩詞

我的故鄉是大別山中的一座小縣城。在我童年的記憶中,小城的生活狀態同唐代宋代並沒有多大差別。無論是吃食兒還是玩藝兒,都是祖輩傳下來的。十歲之前,我連水泥地都沒有見到過,小城的街面上鋪的都是鵝卵石。好房子與壞房子的差別,僅在於是青磚牆還是土磚牆。長著針菲的瓦房頂,一到雨天,總是匍伏著一層乳白的水氣,與升不上去的炊煙一起,在斜斜的瓦溝里繚繞。精神生活方面,最讓人興奮的是看社戲,聽大鼓書。無論文化的高低,地位的尊卑,年齒的老幼,只要是飲食男女,無不在這種娛樂中得到陶醉。當然,小城裡的文人所過的精神生活,比起俗民更要豐富一些,最顯著的愛好,就是對詩歌的鐘情。我說的詩歌,不是指的新詩,而是傳統的舊體詩詞。因此,我小時候受到的文學熏陶,最重要的便是戲曲與詩詞兩樣。

關於詩詞,我倒是受到了較為嚴格的家學培養。我的祖父粗通文墨,但年輕時離家不知所終,我從未見過他。我的外祖父是一位老中醫,尤擅兒科,在小縣城裡,算是有地位的人。行醫之餘,他喜愛書法與詩詞,大約他看出孫輩中我於文學稍有天賦,故刻意栽培。五歲時便教我對對子。從兩個字開始,他說「青山」,我對「綠水」,不但要詞語對仗,還要求平仄工整。就這樣訓練了三年時間,從兩個字開始一直對到五十個字。爾後讓我讀《唐詩三百首》《千家詩》《宋詞鈔》等,就這樣讀到十二歲。我一面念小學,一邊接受這種私塾教育。可以說,在我十二歲之前,我沒有讀過一本新詩,但卻讀了好多種的舊體詩詞的選本。外祖父對我說:「讀熟唐詩三百首,不會吟來也會吟。」他要求我背誦眾多詩詞名篇,這一點讓我一輩子受用。這應該就是大家所說的「童子功」吧。

「文革」開始後,我的私塾教育停止,學校教育也停止。十七歲下鄉,到一個丘陵起伏的山村。卻沒想到在山村裡找到了新的「文友」,一位鄉村郎中,一位鄉村木匠,都是詩詞的熱愛者,這兩位都是五十來歲的人,算是父輩,但他們稱我小友。勞作之餘,我們三人常湊到一起寫詩。寫詩通常不叫寫詩,叫「做詩」。四年的農村生活,我與木匠郎中一起,大約做了幾百首詩詞。那時,這類寫作屬於「四舊」,不但不能發表,還要偷著掖著,否則就要挨批。

我的舊體詩詞的寫作,便是在這樣一種狀態下開始的,幾十年來一直未曾停止,哪怕在我成為詩人,一年發表上百首新詩的年頭,我仍在「做詩」。

當年外祖父教我做詩時,只讓我背誦古代詩人的名篇,以此作為樣本。二十歲後,我自己又通讀了許多「詩話」,從中體悟做詩的技巧。日積月累,也頗積攢了一些心得。舊體詩詞成了我私秘性寫作的一部分,特別是天命之年後,欲說還休的事漸漸多了起來,這種心態用舊體詩詞來表達,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熊召政,生於1953年,湖北英山人。著名作家、詩人。湖北省文聯副主席。長篇歷史小說《張居正》曾獲第六屆茅盾文學獎,政治抒情詩《請舉起森林一般的手,制止!》曾獲1979--1980年全國首屆中青年優秀新詩獎。著有詩集《在深山》《為少女而歌》《南歌》《瘠地上的櫻桃》《魔瓶》,散文集《禪游》《溪邊小牧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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