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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街往事之沈五娘

縣城前街和后街之間有十多條南北走向的巷子相連接,仁義巷就是其中之一。巷內住著四五十戶人家。巷子中段有一座明顯凹進去的小四合院,院內住著兩個四十多歲的親姐妹。姐姐叫沈四娘,妹妹叫沈五娘。

這對姐妹解放前做何營生已無從查證,但街坊鄰居心裡有數,只有上了年歲的老頭、老太背地裡指指戳戳、咬耳朵根子。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四娘和五娘曾同時做過一名姓馬的國民黨部隊團長的姨太太。縣城臨近解放時,馬團長在仁義巷買了這座小四合院給姐妹二人居住,也算是對他倆有了個交代。馬團長去了南京回到軍中,以後是死、是活?杳無音訊。

雖是親姐妹,但兩人的性格卻大相徑庭。四娘內向,少言寡語,聲音柔和,衣服雖舊,但穿著的乾乾淨淨、格格正正(指穿衣整潔);五娘外向開朗,敢做敢當、敢愛敢恨,不拘小節,衣服穿得拉里拉掛,窩窩囊囊。這座小四合院坐西朝東,有一正、一偏、一堂屋,外加一個小披屋。四娘住正房,五娘住偏房。堂屋對面的空地上種了韭菜和菊花腦,由於陽光充足,四娘又經常用涮馬桶水澆灌,韭菜、菊花腦長很肥、很旺盛。五娘喜歡養貓,喜歡種花,她在地上灑些太陽花籽、種喇叭花、雞冠花等懶散的花,五娘無心栽培,任其發芽、開花、結籽,一到春天紅色、黃色、紫色、白色的花開得絢麗而燦爛。

四娘、五娘都有過抽大煙的嗜好,雖強制戒掉了,但煙癮很大,每天要抽兩包「經濟」牌香煙。由於沒有了經濟來源,兩姐妹的生活十分窘迫。四娘在南門彤華街還有一處房產,每月有幾塊錢的房租可以貼補家用,而五娘除了政府救濟每月救濟四塊五毛錢之外,再無其它收入,按縣城歇後語說法,就是「和尚看狗,慘嘍!」

俗話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過去風光過的五姨太迫不得已只好每天到大華飯店、鹽灣飯店和小頑意飯店討些殘羹剩飯,用瓦缽盛好帶回家中以增加油水。為了能賺些零花錢,五娘不顧及顏面,每天在城裡四處撿拾破爛,她的屋裡堆滿了破布爛棉花,雞毛、鴨毛、牙膏皮、豬骨頭等垃圾。四娘看不慣她骯髒齷齪的行為,兩人經常為此吵架。四娘說:「老五啊,你整天弄些破破爛爛回家,搞得整個院子臭氣衝天,你就不能別再拾破爛嗎?沒得錢,你把煙戒掉或少抽一包行不行?」五娘本來就對四娘獨吞房租有氣,聽了四娘話,便氣不打一處來:「你每月有租子收,又有野漢子貼,當然不用煩神,可我呢,不拾些破爛,日子怎麼過?你要我戒煙,你怎麼不戒?你上抽小煙,下抽「大煙」,你吃燈草,放輕巧屁!」四娘聽罷,又繼續說了她幾句,這可像是捅了馬蜂窩。五娘披頭散髮,跑出院子,站在前街街中心對路人、四鄰大聲說道:「老娘請街坊四鄰評評理!老娘我不偷不搶,為過日子拾破爛,妨礙誰了?想當年老娘也是如花似玉,如今到了這步田地,那個老鬼頭媽子還來教訓我?當初要不是她,我怎麼會和她一同伺候那個挨千刀的死鬼?你現在嫌老娘臟,當初你嫌了嗎?什麼臟不髒的,老娘告訴你:女人肚臍三寸以下全是屎!以後誰再要嫌我臟,誰就不得好死!」街坊四鄰都跑出來,勸五娘不要再說這些難聽的話,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道「四娘說你、挨搞(批評)你、也是為你好,為鄰居好。」在眾人的勸說下五娘這才回家。

姐妹倆吵架後,四鄰看五娘也實在可憐,也不再說她拾破爛把整條巷子弄的臭味難聞了。仁義巷裡的「小把戲」可不吃她這一套。幾個小把戲一看到五娘拎著撿來的破爛就遠遠的跟在後面,用小石子、碎磚塊砸她,等五娘回身,還沒等她開罵幾個小把戲早跑的無蹤無影了。五娘只得對著空氣罵:「有人生、無人養!讓老娘逮到,打死你個比養東西!」罵完,迅速走進院內,重重地關上漆黑的大門。

一天五娘不知從哪裡抱來了一條流浪的黑狗,養大後,這條狗兇猛異常。從此,巷子里小把戲一看到黑狗就躲得遠遠的,再不敢用石子砸五娘了。五娘養狗犯了眾怒,在四鄰的指責下,只得把狗用鐵鏈拴了起來,只有到了晚上九點鐘以後,五娘才牽著狗在巷子內來回的轉悠。雖然五娘每天拾破爛,吃剩飯,但臉色卻漸漸地紅潤起來,體態漸漸豐滿起來,身體好了,心情也跟著好起來了,和四娘也不大吵架了。

后街清真寺旁邊有個姓孫的跛足皮匠,人稱孫拐子。孫拐子每天早晨和傍晚都會推著小車一瘸一拐地從五娘門前走過,他們經常互相對望、眉來眼去,日子長,兩人好像有了點意思。一天早晨,五娘把孫拐子拉到門前,悄悄地說:「今天下午你早點收攤,到我家來一下!」拐子答道「我害怕你那條狗。」五娘說:「你別怕,狗是不會對我喜歡的男人叫的,我在門口迎你就是。」晚上拐子進了五娘的屋子,黑狗果然沒叫,五娘一把摟住孫拐子,麻利解開腋窩下的幾顆鈕絆……完事後,五娘笑著問拐子:「暢快嗎?」拐子回答:「暢快,暢快!」

沒有不透風的牆,五娘和孫拐子好上的消息很快成了仁義巷的新聞,五娘對此卻毫不在乎。一天晚上四娘走進小屋對五娘說:「孫拐子一無人(指長相),二無錢,又是個窮鬼,你跟他,是倒貼。再說你就不怕旁人說閑話嗎?聽姐的話,儘快和拐子斷了吧!」五娘說:「拐子雖瘸,人不醜,心眼好,又沒老婆,我和他在一起他暢快,我也暢快,就算是貼,我也心甘情願的,別人要怎麼說,由他們嚼舌頭根子,我才不管呢!」四娘聽後,無言以對,轉身回到自己的屋裡。

兩年後,四娘害了痢疾病,死了。五娘大哭了一場,邊哭邊訴:「我的親姊妹啊!我們一同過了這麼多年,你怎麼忍心丟下我,自己先去了?我這可這麼活呀?我後悔,後悔你活的時候我不該罵你,不該和你吵。四姐啊!你到了陰曹地府要原諒我呀!來生我們再做姊妹,我一定會好好聽你的話,一定會對你好!」哭得驚天動地,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

又過了好幾年,五娘不知得了什麼病也死了,死的時候無人在場,只有那條老黑狗陪著她。

五娘死後兩三天,那條老黑狗不吃不喝也死了!

湯惠民寫於2018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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