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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殺妻冰櫃藏屍」案二審宣判死刑,受害人父親:自作孽不可活

文| 每日人物宋美璐 陳展羽 編輯王輝

時隔兩年,63歲的楊敢連終於等到朱曉東的死刑終審判決。

7月5日上午10點,上海「殺妻冰櫃藏屍」案在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二審宣判,駁回上訴,維持原判,被告人朱曉東被判死刑。

宣判持續20分鐘。受害人家屬代理律師樊顒表示,對結果非常滿意,但仍是個悲劇,「正義公平終於到來了,人人在法律面前都是公平的。」

去年8月23日,朱曉東犯故意殺人罪一審判處死刑。之後提出上訴。

不同於一審宣判前的徹夜難眠,這次輕鬆了許多。宣判前,楊敢連告訴每日人物,自己對結果沒有太多擔心,「他們提出的新證據不堪一擊,相信法院會公正判決。」

楊敢連夫婦走出法院,一一感謝了司法機關、律師、網友、媒體對他的幫助。面對媒體,楊敢高呼,「自作孽不可活」。楊儷萍的媽媽更是難掩激動,一度落淚。

上午宣判結束後,楊敢連一家準備前往女兒楊儷萍的墓地,第一時間把審判結果告訴她。

事發

每逢各種節日,楊敢連一家總會驅車一個多小時去往墓地看看女兒,告訴她家裡的近況。這次宣判前夜,楊敢連一家也早早準備好鮮花,宣判後直接前往墓地告訴女兒判決結果。

此次已經不像一審判決那天,每一分鐘都是煎熬,二審的判決結果他早已預料到。

自從二審過後,楊敢連夫妻二人已經很久沒有提及女兒。女兒去世後,二人都在有意的逃避有關女兒的話題,「聊起來總會傷心。」

7月1日,一條有關二審宣判時間的通知,讓二人再次直面這段傷心事。楊儷萍的母親,每天都會躲在房間看著女兒的照片落淚。為避免不好的情緒影響到妻子,這幾天楊敢連搬到了女兒的房間。

楊敢連1983年在部隊退役後,做了30年的鐵路治安警,這個堅韌的男人很少會表達自己的情緒,在得知女兒離世那天,他趴在被子里哭了一整夜。

2017年2月1日,大年初五。是楊敢連的六十大壽,也是一道分水嶺,將他即將到來的退休生活打碎。

當天一早,親戚們聚在一起,準備去早就定好的飯店給楊敢連過壽。然而,說好要到的楊儷萍卻遲遲不見蹤影,電話始終也無人接聽,託人去家裡看也沒找到人。

楊儷萍的媽媽抱怨女兒這麼晚到「不合規矩」,無奈之下嘗試聯繫親家,第一通電話沒有接,很快電話回過來:「你們來一趟廣中路派出所,楊儷萍出事了。」

這通電話讓本來喜慶的氣氛變的緊張起來,楊儷萍表姐和媽媽才剛剛在樓下買完蛋糕。一家人慌張的坐車前往派出所。一路上他們做了各種猜測,可能是小兩口開車出了車禍,也可能是吵嘴吵到了派出所,但沒有人能想到最後那個殘酷的真相。

「人已經沒了三個月了」,當派出所民警告訴他們楊儷萍被殺的消息時,楊儷萍的媽媽哭的倒在了地上,楊敢連一直忍著,機械地回答民警問題。直到走出派出所,楊敢連再也忍不住,抱住親人大哭起來。

當晚11時37分,他在朋友圈發:「噩耗!悲傷!相信老爸定能為你申冤,(告慰愛女)」。自此之後,楊敢連朋友圈的內容幾乎都和女兒有關。

那天晚上楊敢連蒙著被子哭了一整夜,其他家人也沒有睡。楊儷萍的兄弟姐妹們怕影響老人心情,偷偷拉了個小群聊這件事,大家都想不通,也睡不著。

在兄弟姐妹眼裡,楊儷萍是個「沒脾氣」的小姑娘,安安靜靜的,長的也漂亮,小時候大家都愛抱抱她。

楊儷萍的大表姐回想起小時候帶她去玩,兩人遇到了大狼狗,大表姐拚命把她護在身後,但這一次,她沒能保護的了她長大了的小表妹。

7月3日,這一大家人又一次聚集在一起,比起2年前的無助悲痛,這次他們更多的是期待和相信。楊敢連說,「我確信我女兒知道我為她做了什麼,明天會有個好結果的。」

婚紗

事發之後,再回憶出事前三個月來與女兒的溝通,楊敢連發現諸多可疑之處。此時已晚了。

2016年10月18日,楊儷萍的媽媽和女兒聊天時,女兒稱呼朱曉東為「東」。在楊敢連的印象中,女兒從來沒這麼稱呼過朱曉東,「她平時都是叫他朱曉東或者小朱。」楊敢連心理驚了一下,並沒有多想。

當時他們也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前一天已遭女婿朱曉東殺害。朱曉東用手扼住楊儷萍的咽喉,致其死亡。事後,朱曉東將屍體藏匿於家中冰櫃的最底層105天,直至被識破。

「他瞞過了我們所有人,包括朋友家人的所有人。」說到這些,楊敢連仍有些憤怒。如今,他則以「畜生」來指稱朱曉東。事發後,朱曉東一直用楊儷萍的社交賬號和親戚朋友交流,並以電話壞掉為由拒絕和他人的通話,偽造楊儷萍仍然活著的假象。

當時,楊儷萍已連續幾個月不回家。這在平時是不正常的,楊敢連家裡幾乎每個月都會聚在一起吃飯。但11月恰逢楊儷萍和朱曉東的生日,朱曉東便以旅遊慶生為由繼續矇騙楊儷萍的父母,「小夫妻剛結婚,出去玩玩也正常。」楊敢連給女兒的自由度一向很高,他相信女兒。

在楊敢連的印象里,楊儷萍一直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孩子,29年來幾乎從沒和父母起過爭執。楊敢連很少去強迫管教女兒。小時候楊儷萍喜歡邊看電視邊吃飯、寫作業。舅媽批評她,楊敢連卻不以為然,「這有什麼,她成績也沒落下。」

楊敢連認為女兒是一個會對自己負責的人。實際上,楊儷萍一路走來也沒有讓父親失望,順風順水的考上大學,成為教師。

這種信任也體現在對女兒的婚姻上。第一次見到朱曉東時,楊敢連隱隱覺的這個男孩子不太靠譜。後來考慮到女兒自己喜歡,也就沒有說什麼,「相信她的選擇」。

也是基於這份信任,楊敢連沒有對朱曉東過多了解,婚禮也按照女兒的意願,一切從簡。婚禮上,楊儷萍甚至沒有穿婚紗,她穿著破洞牛仔褲、蕾絲上衣完成了自己的婚禮。

提起那次婚禮,表姐仍覺得心酸。

女兒離世後這兩年多來,楊敢連只夢到過一次楊儷萍,是在她下葬前。在夢裡女兒跟他說:「爸爸,我想要一件婚紗,放在我骨灰旁邊」。楊儷萍聲音平平常常的,就像平時跟爸爸討要一件禮物。

楊敢連在夢裡沒感到多傷心,覺得女兒提出來了就要答應她,說「好的呀,爸爸給你買」。

夢醒之後,楊敢連和家人一起在網上給女兒挑選了婚紗。他還記得,女兒喜歡保守的、不暴露的,所以專門挑了件長袖的婚紗。

2017年冬至,楊敢連按照上海當地的習俗將楊儷萍妥善安葬在烈士陵園。

女兒給他託夢要的婚紗、捧花、頭紗,當天也一併燒給了她。

遺體

和大多數父親一樣,楊敢連很少去直接的表達自己的情感。平日里,與女兒的溝通不多,對女兒的關心都是通過妻子的轉述。

寫信是他跟女兒的交流方式。女兒離世的第一年,他寫了十一封信,跟女兒說近況和案件的審理進程。後來楊敢連不再寫了,「寫了就要想到,就要傷心,就不寫了」。這些信他沒給任何人看過。他說,這是他和女兒之間的事情。

在表姐看來,某些方面楊敢連比楊媽媽更疼楊儷萍。他記得女兒的小習慣,愛吃葷不吃素,最愛吃他做的鹹蛋黃雞翅和豬排,愛看一個不知道名字的日本動漫。高中的時候楊儷萍愛玩遊戲,他擔心去網吧學壞,便悄悄花8000元給她買了台電腦。

「父女兩個都是內向的人,兩個人在家時幾乎不說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吃飯時也是邊看電視邊吃」,楊媽媽的幾句話大致勾勒出了父女二人的相處模式。

女兒死後,楊敢連一度變得更加沉默,需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之前,這葯他從未碰過。

還有更多的改變。出事前,楊敢連幾乎從不怎麼用手機。如今變得手機不離手,他扮演起偵探的角色,他想為女兒的死討回一個真相和公道。

為引起更多的關注,更好的搜集證據,楊敢連開始學著用微博,兩年來的200多條微博,幾乎每條都和女兒有關。

除了有關案情進度的彙報與訴求,還有數十條對媒體和網友的感謝。楊敢連知道民憤不能左右司法,但他會真誠的感激網友和媒體的支持。過年的時候,他還會特地發了一條微博感謝媒體和網友。

楊敢連付出了很多。一開始微博都不會寫,而且發東西時沒有標題只有內容,網友提醒他一定要加一個標題,「為了女兒做父親的總要盡點職,其他辦法沒有,這方面一定要儘力。」楊敢連坦言道。

他還在自家小區和網路上發起死刑請願,收到了56萬份死刑請願。

老兩口的頭髮都白了,楊儷萍的媽媽瘦了更多多,大表姐覺得她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一審的判決結果給了老兩口很大的安慰。

回憶起一審判決前的那段日子,每一分鐘都是煎熬,經常是跟別人說話,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現在再講述女兒的事情,楊敢連平靜了很多。

如果不是提起女兒的遺體,甚至以為他在說別人家的事。「慘不忍睹,我看了一眼馬上回來了。」一想起女兒的遺體被冰凍在冰櫃三個月,楊敢連聲音就忍不住的顫抖,「慘不忍睹,慘不忍睹。」他重複了兩遍。

「全身都是黑紫色的,皮膚一碰就要掉了。」表姐描述起楊儷萍的遺體覺得無法接受,以前那麼好看的小姑娘,最後化妝都沒辦法化。

不管楊敢連出多高的價錢,入殮師都不願意為楊儷萍恢復相貌。為避免遺容讓來弔唁的來客留下心理陰影,在追悼會上,他們用白毛巾遮住楊儷萍臉面、以白玫瑰蔽體,並以巨幅相片遮擋。

2017年2月4日,出事後的第3天,楊敢連去了女兒家中把女兒的魂魄帶了回來,還在那裡燒了些紙錢。之後除了取車和請願,楊敢連再也沒去過那個30平米的小房子。

現在的家裡已經沒有女兒的什麼東西了,只剩下一生前還沒來得及拿走的冬衣,為數不多的照片也被楊敢連藏起來了。他怕老伴看到傷心,生活還是要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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