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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KTV給陪酒女孩們化妝,見識了隱秘的夜場江湖

在娛樂場所里,年輕的女孩們就是一種消費品。生存之上,慾望、金錢和身體扭成一團,輾落風塵,可即使在這樣灰色卑污的地帶,也仍然有人懷有夢想。

2013年春天開始,我和幾位化妝學校的同學每晚坐在一家KTV的更衣室,等著被要化妝的姑娘挑選,為她們做造型。

氣味是更衣室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東西。近80平米的屋子,地上鋪滿黑白棋盤格子地磚,保潔大姐噴了大量檸檬味道空氣清新劑,用來掩蓋烤串味、煙味、髮膠味、香水味......這是個藏污納垢的好地方。

左側牆面貼了一溜鏡子,上方掛著白熾燈管,姑娘們尚未塗抹脂粉,臉蛋被照得清清楚楚。對面的紅色沙發被摳得漏出了海綿,幾個姑娘或坐或躺,倚在上面聊天、玩手機。

7點半,經理來開會,強調幾件事:要懂得對客人「下功夫」,聯繫客人避開下班回家後的時間,上午再溫柔關懷。末了,媽咪逐個提醒,要會演戲,留神吸毒的,出台必須帶安全套。

8點鐘,妝發完畢的姑娘被媽咪帶去包房,由客人挑選,被叫做「情感陪護」,或者「佳麗」。去衛生間路上,我透過玻璃門往包房裡瞄了幾眼,藍色調的燈光下,佳麗們各自依偎在陌生男人的肩頭。

回到更衣室沒多久,門「砰」地一聲被撞開。豆豆掩著臉走進來,被眼淚融掉的眼線和睫毛膏順著指縫流下來,黑糊糊的。十分鐘前剛化好的妝,全花了。豆豆虛歲19,剛來兩個月,大眼睛圓鼻頭,個高腿長,身材飽滿。因為年紀小又沒文化,她只能靠賣萌來賣酒,有時客人說話接不上,還會被擠兌。

我走過去,想幫她補補妝。她突然抬頭沖我大喊:「都怪你沒把我打扮漂亮!害得我被客人罵,說我丑。」說完,她把頭埋進沙發,肩頭上下聳動。

這是我第一次被KTV里的姑娘刁難。化妝學校里流傳一句話,能把佳麗們伺候好,就沒有搞不定的顧客。在客人面前,她們又乖又甜、熱情洋溢,面對化妝師時卻拿腔拿調,自覺高我們一等。

見我被豆豆罵得發懵,媽咪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勸解,叫我別跟豆豆計較。有個老頭子想帶豆豆出去,被拒絕了。老頭覺得跌面,一邊罵豆豆,一邊把手伸進她衣服里狠命地掐。

我確實生不起氣來,不過18歲的小丫頭,要被當爹歲數的男人作賤。

豆豆功課不好,念到初二就輟了學,在家玩了好幾年。幾個月前,她和交往5年的男友大鵬訂婚,倆人從初中時好到現在,早就偷食了禁果,因此,男友父母斷定豆豆是條咬鉤魚,不肯出太多彩禮。

禮金沒談妥,豆豆憋著一口氣,跑到城裡打工,想讓男方家裡看看,自己未必就吊在大鵬這棵樹上。她沒學歷,又不肯吃苦,還想掙大錢,零零散散試了幾份工,最後來到KTV坐台。除了台費和小費,熟客訂房、酒水和收到的禮物也有提成,運氣好的話,一晚上就能撈上萬。

第二天,豆豆沒來上班。隔了兩天,她拎著一袋果凍和一袋薯片,放進我的化妝箱,小心翼翼地問:「姐姐,有什麼能給我這裡遮一遮的?」她拉低領口,兩個乳房各有一片紫紅。我告訴她遮瑕膏能遮蓋,但是手一揉就蹭沒了。

她嘆了口氣,說:「那也先遮一遮吧,等會兒客人見著,照著樣掐怎麼辦。」

「你不會把他手打開啊?」

豆豆苦著臉:「哪敢打,推開就得了,要是惹不高興了,跟經理投訴,還得扣錢呢。」

扣錢是管理佳麗最好的辦法。根據身高和樣貌,她們被分成300、500、800三個台費檔次,被投訴一次要扣500,只要客人不過分出格,都會忍著。

因為錢,這裡從不缺少是非。姑娘們分為南北兩幫,北方幫身材好,性格豪爽放得開;南方幫皮膚好,潑辣團結膽子大。兩幫人數相當,互撬對方的豪客,還曾在更衣室里打過架。

南方幫蓄勢已久,統統穿著長衣長褲、運動鞋,嘴裡連珠炮似的開炮,罵人像背過詞一樣流利。北方幫穿著低開領、高開叉的制服,有的換了高跟鞋,有的腳上還踏著拖鞋,一邊挨打,一邊罵對方是賣都賣不出去的婊子。我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等經理過來,幾個北方幫的姑娘已經被騎著坐了。雖然都被扣了錢,但從此,南方幫的氣勢壓過北方幫一頭。

雖記恨大鵬的父母,但對大鵬本人,豆豆捨不得真的斷聯繫。

聽說豆豆在市裡的KTV當佳麗,靠陪人喝酒、摟摟抱抱掙錢,大鵬立馬從縣城打工的汽車修理廠辭職來找她。豆豆和他商量,讓他在市裡找個汽修廠繼續修汽車,自己則繼續坐台,賺夠了彩禮錢,就風風光光地回縣城結婚。大鵬立馬應允,倆人租了個房子,提前過起小兩口的日子。

豆豆生日當天,還沒化好妝,媽咪就走過來,說有客人點名讓豆豆陪。第一次有人點名叫自己,豆豆喜得心花怒放,臨走前照了好幾眼鏡子。

出去沒多久,豆豆又氣沖沖跑回來,嘴裡不停地罵:「傻13!傻13!打扮得板板整整的,還拿著花,天天晚上睡一起,還花錢定包房!」

原來,點名叫豆豆的不是什麼貴客,是她男友大鵬。包房訂了不能退,罵了一會兒,豆豆還是出去了。

上次罵過我後,豆豆時不時放點零食在我化妝箱里,我若還回去,她就塞更多進來。我知道這是她說對不起的方式。

另一個姓孔的妹子也常塞給我各種水果飲料。她學過畫畫,經常看時尚雜誌,審美水平高,要求也多。知道自己難伺候,她便刻意與我交好,特別喜歡靠著我。有次,我推開她說去去去,你是脫骨扒雞嗎,沒有骨頭啊。

說完,我突然後悔,偷偷看她的臉色。在這裡,雞是敏感詞。她卻沒在意,抬頭問我:「姐姐,你是不是姓孔啊?我看你化妝刷上都有寫著K,我也姓孔呢。」

我笑了笑,沒否認,也沒點頭。我並不姓孔,來KTV化妝前,我買了幾個新粉撲,裝在特殊的袋子里,還用指甲油在化妝刷、化妝品上寫了字母「K」做記號,和平時用的區分開,生怕沾上病菌。

化妝時,她帶著耳機聽歌。我問她聽的啥,她便把耳機塞給我,是首英文歌。我順口問:「你聽得懂嗎?」

她點點頭:「懂啊。」

我心想,你就裝吧。她彷彿看穿我的心思,笑著說:「姐姐,我上過大學的,英語過了專八呢。手機里有證書照片,我給你看看。」

「別費勁了,咱今天化個啥妝?」

她眯著眼睛:「姐姐,你不相信我。」

我調侃她:「要不,你換個小眾一點的,大家都不懂的專業?比如考古航天啥的,萬一客人會英語呢?」

她又氣又笑,跺著腳說:「姐姐我真沒騙你!」我不再搭話,偷偷給她取了個外號,孔專八。

程咬金有三把斧,佳麗們有三種謊。首先,編造一個悲慘身世。父親吸毒、母親嗜賭、家裡欠了高額外債、沒錢交學費,家中老人癱瘓在床……總之,她們萬般無奈下才出賣尊嚴,賺錢支撐整個家。第二個謊,是「剛做這行不久」,營造單純天真,沒經驗的形象。第三個謊是「年紀還小」,說自己剛滿18,不用忽悠,有些客人就會自願買酒。

在她們口中,KTV像個需要賣笑的收容所,一個只有悲劇的劇院。

如同媽咪們常說的,坐台如上台,上台就是演戲,說的都是台詞,演的都是少女。

有次我來得早了些,看見經理拿著孩子的英語試卷向孔專八請教。好奇之下,我向經理打聽,才知道,孔專八沒撒謊,她真是英語專業的大學生。

14歲時,孔專八的母親去世,父親迅速組建新家庭,眼裡再沒有她。繼弟是個小變態,經常偷偷聞她晾在陽台上的內褲,她只好搬到外婆家住。大學畢業後,她想儘快攢錢出國,離家裡越遠越好。

試台時,能出台的佳麗手放身前,不出台的手放身後。孔專八雖然試台時手一直放身後,但也錢也沒少掙。她英語好,有客人要求會唱英文歌的小妹陪,媽咪就會喊她去伺候。

有時客人點名找她,她還會推脫。我問她為啥放著財主不抱緊,她笑嘻嘻告訴我,再繼續拿他的小費,就該以身相許了。睡不到,男人才會一直惦記,願意對你好,為你花錢,幫你完成KPI。一旦睡過,再美好的肉體都變成食之無味的甘蔗渣。

但不是所有客人都能輕鬆擺脫,曾有位客人非要孔專八出台,婉拒幾次後,客人惱了,在她前胸種了幾個紅得發紫的草莓,說是要收點利息。

那段時間,為了躲他,孔專八每天都會在更衣室里多待一陣子。KTV對面是一排寫字樓,每次看到,我總是想,小孔應該是白天在這裡面上班的人。可連KTV那扇深棗紅色的大門她也只在面試時推開過一次,入職後,就只能走隱蔽的員工門。

員工門在KTV側面,後身有一片綠化帶。傍晚時,常有父母帶著小孩過去玩,也有老人坐在石墩上打牌,無視幾米外的聲色犬馬。有熟客包房的佳麗通常7點鐘出現,孔專八來得更早,6點半就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機指給我看,說:「今天想做葉倩文的造型。」

我邊看邊問:「今天又是個經典男人來找你包房哈。」

經典男人是孔專八客戶群中的一種類別。這類男人年齡在30到45歲之間,有一定文化水平,也有經濟能力。他們覺得當下流行的東西沒有深度,自己年輕時那個年代才有真正的藝術存在,潛意識裡,老歌=經典=好歌,時下洗腦歌曲=什麼玩意兒。

經典男人通過在KTV里唱老歌來緬懷逝去的青春,撫今追昔。懷舊感傷之餘,順便抨擊時下的洗腦歌曲和快餐文學。庸脂俗粉入不了他們的眼,每次來,都會找素質高、有品位的孔專八。

孔專八非常看重這些經典男人。她特意學習很多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歌,為了唱經典粵語歌時發音標準,甚至學了粵語,還把八九十年代的影視作品看了個遍,研究妝發造型。

我在孔專八眼尾處加強眼影眼線,貼上挑長眼尾的假睫毛,棗紅色口紅加一層亮油。妝發完畢後,孔專八眉眼含笑,像90年代的港星,開口卻是家鄉方言:「又要苦鈔票去嘍!」

這句話是她的口頭禪,在她老家,老人們管賺錢叫「苦錢」。走出更衣室,孔專八就操上一口南方口音的普通話了。

KTV包房裡,佳麗們沒有家鄉,更衣室是唯一的來處。

妙妙是更衣室里最寡言的丫頭。她氣質出眾,鼻子有點鷹勾,一雙上揚眼,乍看很有距離感。

有位客人故意裝聾,叫妙妙為「尿尿」,還按著她的手說,要摸她尿尿的地方。東北幫的一個大喇叭看到,把這段污言穢語反覆宣揚,別的客人也開始叫妙妙為「尿尿」了。

被編排,妙妙也不去爭閑氣,總是靠在沙發上,一副睡不醒的樣子。有次,我正幫她燙頭髮,她迷瞪著眼睛說:「姐姐,我實在太困了,能不能在沙發上躺著化妝啊?」

我說這個不太吉利吧,她渾不在意:「太困了,不管啦。」

我猜測她可能是白天還有工作,沒多問。後來聽說,妙妙的父親得了食道癌,腎也不好,每月光看病就要花不少錢。妙妙舞蹈專業出身,原本在培訓學校教小孩跳舞,但收入遠不夠為父親看病,便辭了職,白天在醫院看護,晚上在KTV坐台。

很多姑娘為了引人憐惜,都撒謊說家有病人。妙妙從來不提這個,她忌諱「病」字。但父親的病情越來越重,有次上班時,醫院打來電話,說妙妙父親陷入了昏睡。

妙妙請了假,第二天,我和孔專八、豆豆去醫院探望。她父親骨瘦如柴,露出來的手腳瘦骨嶙峋。送我們出醫院時,妙妙與我並肩走。走著走著,她指了指下水道的井蓋,說胖姐姐,你看這個井蓋子。

「井蓋子有啥可看?」

妙妙低著頭,說井蓋子上面寫著「污」,說明是污水井,剛才走過的那個寫著「雨」,就是雨水井。

這丫頭常常說莫名其妙的話,我也懶得問她什麼意思。隔了一會兒,妙妙又說:「我是污水井啊,胖姐姐是雨水井。」

我打了句哈哈:「傻丫頭,說什麼呢。」或許,她是覺得自己挺髒的。

有次,孔專八、豆豆和妙妙一起坐台,沒多久都回來了,個個花容失色的樣子,說是有個暴脾氣的老婆,帶人來打她屢次出軌的老公。

「你們沒挨打吧?」我問。

豆豆剛想說話,孔專八伸手攔住,說:「我們躲開了,沒吃虧,就是嚇一跳。」

圍觀的人散了,妙妙才低聲說:「姐姐,幫我再弄弄頭髮吧。」我拿起梳子,一下就梳下來一大撮頭髮。妙妙慢慢張開手,手心躺著一團亞麻棕色的頭髮球。

孔專八湊過來,小聲告訴我,剛剛她們坐下沒多久,一個胖女人衝進包房,直奔坐在出軌老公旁邊的妙妙,一把抓住她的頭髮,從沙發上薅起來,揚起胳膊,想左右開弓抽妙妙的臉。隨行的幾個人說打她們沒用,別讓你老公跑了,胖女人才鬆開妙妙,沖著老公去了。

我用最輕的力度給妙妙梳頭,每梳一下都掉很多頭髮。妙妙把梳下來的頭髮團成球,剛要扔,孔專八接住了,小聲說:「留著,給經理,安慰獎。」接著喊來豆豆,輕聲跟她說:「不管受了什麼委屈,一定不能在這裡說出來,她們都等著看笑話呢,一定不能說啊,記住沒?」豆豆猛點頭。

孔專八拿著妙妙的兩團頭髮球走了出去,十分鐘後回來,摸出一個紅包遞給妙妙,是經理給的安慰獎。

來抓出軌老公的胖女人,半個月後又出現在店裡,帶了兩個姐妹,說要包本店最貴的少爺兩個月。經理招了兩名化妝師,專門為少爺做造型。

被胖女人欺負後,妙妙變得更不愛說話了。

之前,她常舉著手機給我看韓國女明星,讓我照著打扮。可現在,我問她想要怎麼打扮,她只懨懨地說:「不費那勁了姐姐,隨便弄弄吧。」

我從網上找了些韓國女明星照片,問她喜歡哪一個。她沒精打采低頭看手機,半天不言語。

「是不是都不喜歡?我再找一些給你看看哈。」

妙妙抬頭,輕輕握住我舉手機的手:「姐姐我沒事,我就是有點累,過幾天就好了。」

貼假睫毛時,妙妙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胡蘿蔔!」

我莫名其妙:「什麼?」

「像一根胡蘿蔔!」

「什麼像一根胡蘿蔔?」

「我啊,我像一根胡蘿蔔啊。」妙妙看著鏡子里的我,眼神迷茫而認真:「被那個胖女人一把抓住頭髮薅起來的時候,我就像一根胡蘿蔔,被人抓著葉子,一把從土裡拔出來。她那麼大力氣,我只有站起來,沒有別的辦法!」

我想了想說:「誰活著,都有無力反抗的時候,你看經理,不也總給客人賠禮道歉,恨不能跪下;保潔大姐,誰吐一地都得她去收拾;你看保安大哥……」

妙妙打斷我,抬手摸了摸頭頂說:「不用安慰我,姐姐,我知道。我頭上有一根草,來這裡第一天就有了,你們都看不見,但是我知道。插上這根草標,我就沒資格委屈。我一會兒就好了,不用擔心。」

鏡子里的妙妙沒有一滴眼淚,我卻心酸得不得了,雙手直發抖,假睫毛貼了兩次才成功。

有個自稱老闆的中年男人,說要包養妙妙。那段時間,她偶爾碎碎念:「是批發呢?還是零售呢?」

妙妙也是不出台的。不出台的姑娘最容易受到排擠,被拒絕的客人覺得她們又當又立,出台的更是看不起她們,不管是誰,都能丟過來一句「裝什麼裝」。

每次經理開會,都會嚴肅認真地強調:「這裡是規矩地方,絕不能在店裡辦事兒,媽咪要勤看著,多去各個包房裡敬酒,門口服務員也要盯著。你們在這裡是安全的,只要不願意,誰也帶不走你們,店裡的保安不是白養的。妹子們四面八方來這裡掙錢,一定不能讓你們吃虧,只管好好乾,外面的哥哥們替你們看著呢!」話音落地,更衣室里充滿看不見的義氣。

媽咪則是另一套說辭。誰能24小時看著她們呢,客人若是不太老,長得帥,又有錢,會哄人,哪個妹子不出台?不過得換一個詞,叫談戀愛。

孔專八曾去新疆旅行,我隨口問過這一趟要花多少錢,她搖搖頭說沒花錢。我突然想起媽咪說的,有一種出台是陪客人出去玩,免費吃喝玩樂,一趟能賺好幾萬。但即使關係再熟,也沒法問,你現在試台,手放身前還是身後啊?

半年後,妙妙的父親去世了。她隔天就向媽咪、經理辭了職,喪事辦妥後,請我們幾個相熟的姐妹吃飯。飯桌上,她低頭說,這下不用糾結批發還是零售了。

2013年底,我離開KTV,回到縣城做新娘跟妝。

2018年除夕夜,孔專八發來一個紅包,說是給我兒子的,之後就再沒聯繫上她。丈夫一直看不慣我把孔專八當妹妹,撇撇嘴,說我們是塑料的交情。我不是這樣想的。失足落水的人,當然要第一時間脫掉濕衣服。

也是那年春天,豆豆和大鵬奉子成婚,我作為化妝師全程參與婚禮。2015年,豆豆終於攢夠了錢,和大鵬回老家開了家汽修店。老家的人以為大鵬出息了,買房買車又開店,還給彩禮,真是個乘龍快婿。

化妝時,豆豆拚命罵公婆和小叔子,說他們整天管大鵬要錢,覺得天經地義,那些錢可都是她一瓶酒一瓶酒喝出來的。

豆豆穿著紅色秀禾服,像一顆桃樹上,最大最紅的那顆桃子。我站在她身後為她編髮,幾欲落淚。五年前在更衣室里的過往似夢一場,再次為豆豆化妝,她不再是任人欺負的KTV佳麗,而是一位新娘。

*封面圖與故事內容無關

- END -

作者賀念嚴,現為化妝師

編輯 | 劉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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