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天水郡款定窯盤子，是後仿還是為宋徽宗定燒的呢？由您來判斷

文化 07-05

「定窯『天水郡』款印花洞石龜鶴紋菊瓣式花口盤」令人最感興趣的，毫無疑問是落款「天水郡」的背後。英國大英博物館所藏「金代定窯刻『天水郡』、『趙』字款菊瓣盤」，原為清宮舊物，其所刻「趙」字疑有可能與趙宋皇室有關聯，「天水郡」三字與本拍品上的字體可謂如出一轍。

宋徽宗趙佶畫像

北宋亡國後，宋欽二宗被金國俘獲，宋徽宗被金太宗封「昏德公」，欽宗被封為「重昏侯」。幾年之後，二宗分別又被加封為「天水郡王」、「天水郡公」，級別又升到了正一品、正二品。

英國大英博物館所藏《金代定窯刻「天水郡」、「趙」字款菊瓣盤》，原為清宮舊物，其所刻「趙」字疑有可能與趙宋皇室有關聯，「天水郡」三字與本品上的字體可謂如出一轍。據已知資料顯示，帶有「天水郡」三字的完整定窯器，僅大英博物館所藏一件，本件為市場流通中的僅見孤品。

定窯「天水郡」款印花洞石龜鶴紋菊瓣式花口盤

定窯「天水郡」款印花洞石龜鶴紋菊瓣式花口盤（背面）

趙宋天水定州盤

定窯，創燒於唐，極盛於北宋及金，終於元，以產白瓷著稱，窯址在今河北省保定市曲陽澗滋村及東西燕村，宋代屬定州，故名。

定窯「天水郡」款印花洞石龜鶴紋菊瓣式花口盤（正面）

晚唐五代時期，定州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定的政治局勢，又靈山土為上等的制瓷高嶺土，附近還富有長石、石英、白雲石等制釉原料，最重要的產區澗磁村北方的澗磁嶺古代多煤井，因此，具有優越的制瓷自然地理條件的定窯得以迅速發展。定窯在五代中後期，定窯白瓷出現了一次根本性的飛躍。所燒瓷器不再施化妝土，胎、釉呈現出精、白薄的特徵。北宋是定窯發展的鼎盛時期，制瓷技術有許多創造和進步。北宋中後期，定窯由於瓷質精良、色澤淡雅，紋飾秀美，被宋朝政府選為宮廷用瓷，使其身價大增，產品風靡一時。

定窯「天水郡」款印花洞石龜鶴紋菊瓣式花口盤（俯視圖）

北宋初期10世紀下半，定窯白瓷的器面有裝飾劃花條紋，但多為直刀細刻的線狀花紋；外壁常雕刻多層蓮瓣紋，作淺浮雕表現每瓣蓮瓣均作中脊出筋；正燒，足端無釉，口緣滿釉，但也常在窯燒前刮除口部一圈釉，或在燒成後口邊琢去一圈細邊，疑為銅扣包邊所需。

金代定窯盤部分式樣線描圖

北宋11世紀中葉，定窯瓷器製作技術出現重大轉折。原直刀細刻的線狀劃花轉為斜刀長線條箆劃的劃花；浮雕凸起的蓮瓣紋減少。採用模製的印花紋飾出現，定窯風格在此期完成。

曲陽縣文物保管研究所藏

1974年曲陽縣出土

金代白釉印花龜鶴紋盤口徑14.2cm

金時期，曲陽地區窯業興盛，定窯品質與數量都來到巔峰。金代北方各地出土的定窯白瓷數量甚豐。《金史》載：「真定府產瓷器。」

曲陽縣文物保管研究所藏

曲陽縣出土

金代白釉印花菊瓣式花口盤口徑21.3cm

北宋後期至金代，定窯裝飾藝術進入高度發達的鼎盛時期，這一時期紋飾取材廣泛，構圖嚴整，對於薄胎的定窯白瓷而言，因採用覆燒法，早期的剔刻已不適用。此時，定窯呈現出圖案紋飾豐富的特點，形成刻劃結合、刻印結合。主要的裝飾方法有劃花、印花和刻花三種工藝。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金代白釉印花卧鹿紋盤口徑29cm

此時模印成型的技術與印花工藝結合，盤碗類印花白瓷成為當時最廣布的器物類型。印花圖案大多構圖嚴謹、滿密，題材較刻花更為豐富，包括:花卉、魚水、龍鳳、蟠螭、獅、鹿、鴛鴦、仙鶴、游鴨、嬰戲、博古等。精美細緻的印花白瓷成為最能代表定窯藝術風格的標誌性產品。

金代定窯龜鶴紋盤線描圖

印花，是使用模印的模具，將紋飾印在坯體上。定窯刻模採用的手法主要有兩種，一種是採用針狀工具，在模具上劃刻出淺細的花紋，翻印到瓷器上就成微微突起的陽文圖案；另一種刻模手法是在底模上用刻刀將圖案深深的挖刻出來，翻印到瓷器上就形成突起的帶有強烈立體感的花紋。

定窯「天水郡」款印花洞石龜鶴紋菊瓣式花口盤（局部圖）

印花操作簡單，生產效率高，產品規格一致。裝飾多模仿金銀器。定窯印花大多印在碗盤的內部，紋飾的特點是層次分明，最外圈或中間，常用回紋把圖案隔開。印花圖案大多構圖繁複，畫面富麗堂皇，印花題材以花卉紋最為常見，主要有蓮、菊、萱草、牡丹、梅等，花卉紋布局多採用纏枝、折枝等方法，講求對稱。定窯還有大量的動物紋飾，主要有牛、獅、鹿、鴛鴦、麒麟、龍鳳、蟠螭等。禽鳥紋飾中主要有鳳凰、孔雀、鷺鷥、鴛鴦、大雁、仙鶴、游鴨等。

定窯「天水郡」款印花洞石龜鶴紋菊瓣式花口盤（局部圖）

窯白瓷銘文，數量和品種較多，其刻制的方式只有兩種。一種是在裝坯燒窯前刻制的，數量很少，是北宋初官府定燒和宮廷定製的御用品。如「官」、「尚藥局」、「喬位」、「子溫」等。另一種是瓷器運到宮廷後，根據需要後刻上去的，銘文的多數屬於這一類，它們是南宋宮廷的專用器物。如「奉華」、「德壽」、「壽成殿」、「皇太后殿」、「內苑」等。又稱其為「宮廷款」。

定窯「天水郡」款印花洞石龜鶴紋菊瓣式花口盤（款圖）

宮廷玉工後刻的銘文，是宮廷玉匠用砣類工具刻制而成，所刻制的銘文，字體工整，筆畫欠自然流暢，以直行為主，缺少自然轉彎和筆鋒。刻出的筆畫呈中間粗，兩頭尖之勢。這和砣子轉動時的落點和收點有關。為了顯目，銘文刻制後多數還填上硃砂一類的紅色顏料。定窯白瓷「宮廷款」銘文內容和宮廷相關的雖然較多，但經整理、歸類大致可用二種類型來區別。一種是以瓷器的使用單位來表示，銘文多刻有宮廷建築的名稱和為宮廷服務的某些官署機構的名稱。另一種則以瓷器使用的主人來表示，有后妃、宦官、皇親、外戚等，並以他們各自的職位、封號、姓名出現在銘文中，他們是宮廷生活中的主要成員。

圖1:2008年蘇富比南宋官窯「玉津園」紙槌瓶（底款圖）

定窯白瓷銘文中刻有宮殿名稱的有：「殿」、「德壽」、「奉華」、「皇太后殿」、「壽成殿」、「坤」、「壽慈殿」、「東宮」、「承光」、「鍾秀」等。2008年蘇富比拍出「玉津園」款紙槌瓶即屬此類。（圖1）

另一類定窯「宮廷款」則因帝王宗室、后妃外戚等，以其特殊的身份和享有的特權與宮廷關係密切，宮廷為其定製或賞賜所刻。定窯白瓷銘文中與他們相關的有「榮國」、「高平郡」、「天水郡」、「希哲」、「子溫」等。

圖2、圖3：金代定窯刻「天水郡」「趙」字款菊瓣盤（4-1）

大英博物館館藏

《宋史》卷六十五：「天水，國之姓望也。」天下趙姓，皆出於天水。天水為趙姓祭祖之地。陳寅恪在《贈蔣秉南（即復旦大學教授蔣天樞）序》中認為：「（歐陽修）貶斥勢利，尊崇氣節，遂一匡五代之澆漓，返之淳正。故天水一朝之文化，竟為我民族遺留之瑰寶」。陳寅恪先生在另一處提到：「華夏民族之文化，曆數千載之演進，而造極於趙宋之世。其他論述中也時見「華夏民族之文化，曆數千載之演進,造極於天水一朝」這樣的觀點。《金史》所載，金皇統元年（1141年）二月，金熙宗為改善與南宋的關係，將徽宗二品昏德公，追封為天水郡王，升為一品，原封欽宗為三品重昏侯，現封為天水郡公，升為二品。銘「天水郡」南宋宮廷刻制時間應為皇統元年之後，且為貢器奉為金朝祭祀徽宗或供給欽宗所用。

圖2、圖3：金代定窯刻「天水郡」「趙」字款菊瓣盤（4-2）

大英博物館館藏

除已知「天水郡」銘文外，在杭州還存有「高平郡」盤底殘片，印花、紋飾精美。「高平郡」從詞義分析為封號，《宋代蔭補制度研究》一書中記載有高平郡夫人其人。「令人韋氏特封永嘉郡夫人，次需(孺)人特封高平郡夫人，次安人封和義郡夫人，次特封咸寧郡夫人，次特封感義郡夫人，次孺人特封恩平郡夫人，次永嘉郡夫人特封福國夫人……」銘文「高平郡」宮廷刻制時間應在紹興十四年後。

圖2、圖3：金代定窯刻「天水郡」「趙」字款菊瓣盤（4-3）

大英博物館館藏

宋廷南遷定都臨安（杭州），北南分割對峙的特殊歷史背景，受到社會經濟生產力和瓷器供求關係等因素的制約，在燒制後的瓷器上刻制銘文，以反映南宋宮廷生活為主要內容的定窯白瓷銘文，是南宋時期的一個非常獨特的現象。其數量之多，內容之豐富，在宋代瓷器上是極為罕見的，在中國古陶瓷史上亦可謂空前絕後。內容主要和宮中用瓷的部門與瓷器的主人相關，涉及宮廷建築、後宮嬪妃、帝王貴戚、宦官機構等多個方面，至今已知140餘個不同的定窯銘文且多數為宮廷後刻。形成後刻銘文的主要原因是失去直接定製的途徑，主要從貿易渠道獲取並實行分配製度等的結果。汪慶正先生早年指出：「我們是否可作出這樣的判斷，北宋時期，宮廷指令各瓷窯燒造貢器，在窯場就刻上使用宮殿的名稱。南渡後，南宋朝廷當然不可能得到北方瓷窯的貢品，只能通過貿易獲得所需的宮廷用器，其銘文名稱只能在器物到了南方後再加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