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在卡達舉行的和談出現樂觀跡象，但阿富汗的未來依然黯淡

作者：王德華

當本周在卡達舉行的旨在結束阿富汗戰爭的談判仍在進行時，喀布爾的政治混亂仍在繼續。在這種情況下，當地似乎有一個明顯的趨勢:塔利班正在鞏固控制。戰爭拖得越久(現在已經是第18年了)，衝突的天平就越傾向於抵抗組織。

雖然西方和政府控制的阿富汗地區，就和平談判對婦女的權利和阿富汗民主的未來的意義進行了激烈辯論，但塔利班控制地區的觀點暗示了一個殘酷的現實，這就是國際社會中似乎很少有人為此做好準備:如果和平談判取得成功， 塔利班將有效地將其對該國大片地區的控制正式化， 並可能擴大其控制範圍。然而，如果和平談判失敗，結果可能會更糟，戰火重燃，喀布爾政府岌岌可危。

塔利班多年來一直在為重新掌權做準備。在目前由他們控制的地區，抵抗分子已經用他們自己的行政機構取代了阿富汗政府，包括伊斯蘭教法庭和一支由影子公務員組成的部隊，他們負責從監控教師出勤率到收稅等一系列任務。

這些地區的大多數阿富汗人，只是希望戰鬥結束。 他們認為，根據任何美國斡旋協議，塔利班的控制權將成為永久性的。 他們對和平幾乎不抱希望。

如果對和平的希望信心不足，部分原因是希望已經破滅了太多次。2018年6月，塔利班、阿富汗政府和國際部隊宣布了為期三天的停火，這是這場18年戰爭的首次正式停火。這是一個幾乎沒有人能預料到的重大轉折。社交媒體上充斥著塔利班、政府軍和平民一起慶祝開齋節的照片。幾乎沒有暴力事件，也沒有平民傷亡。阿富汗人得以一窺和平可能會是什麼樣子，並有一種戰爭即將結束的感覺。

這是不可能的。停火之後，戰鬥幾乎立即恢復，此後一直沒有停止。一名塔利班武裝分子的妻子稱停火協議是一個殘忍的詭計，它創造了希望，卻只會將希望奪走。當問及和平談判的前景時，她輕蔑地揮揮手。和其他許多人一樣，她認為只有美國軍隊撤出，戰爭才會結束。

儘管如此，即使在一年前，最近在政治談判方面取得的進展似乎也是不可思議的樂觀。 美國拒絕直接與塔利班談判，並任命扎爾邁哈利勒扎德為阿富汗和解特別代表。哈利勒扎德和塔利班代表此後進行了幾輪談判。

今年 1月，哈利勒扎德宣布，美國和塔利班已廣泛同意一份文件草案，其中概述了美國撤軍和塔利班保證他們不會庇護或支持外國恐怖組織。然而，在可以最終確定之前，美國堅持要求塔利班同意直接與阿富汗政府對話並宣布再次停火。塔利班堅決拒絕 ，他們甚至不承認喀布爾的政府。

隨著談判的繼續，華盛頓方面加大了對塔利班的空襲、搜索和突襲力度。這些行動不再是為了重申阿富汗政府的控制或防止塔利班進一步擴大地盤。其目的是迫使塔利班做出讓步，比如直接與阿富汗政府對話。沒有人知道有多少領土可能受到塔利班的影響或控制。北約 在2018年10月停止了計算佔領地區。相反，軍方的重點似乎是增加對塔利班屍體的統計。對平民的後果是災難性的。2018年，空襲造成的平民傷亡創歷史新高。今年5月，聯合國宣布，自從開始有系統地監測平民傷亡以來，國際和阿富汗政府軍造成的平民死亡人數首次超過抵抗分子。

雖然不斷增加的軍事壓力可能會遏制塔利班，但幾乎沒有跡象表明這削弱了他們的決心。他們把停火協議和與美國的會談，作為他們政治和軍事實力的象徵。

「美國人說這個組織並不團結，它是分裂的，」塔利班領導層的一名高級成員去年1月在迪拜說。「最重要的是，我們這樣做是為了向世界證明，我們是在一個指揮之下，每個人都應該尊重這個指揮。」

對地面作戰人員來說，和談是對塔利班日益強大的力量的承認。武裝分子是堅決的:他們不會放下武器，直到美國撤軍。他們當然想要和平，但條件是他們自己的。塔利班現在的重點是等待美國的解決方案。

塔利班士兵認為與阿富汗政府談判毫無意義。「如果美國停止支持政府一個月，我們就能佔領整個阿富汗，」赫爾曼德省的一名塔利班指揮官說。「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必須與華盛頓達成協議。」

儘管塔利班領導人拒絕與阿富汗政府正式接觸，但他們表示願意與其他派別分享權力。他們還表示，希望建立一個包容性的戰後政府。今年2月，前總統卡爾扎伊和其他阿富汗權力掮客出席了在莫斯科舉行的一次會議。會上，塔利班領導層呼籲「建立一個包容性的獨立伊斯蘭體系，該體系能夠被阿富汗人接受，並反映伊斯蘭和阿富汗的價值觀。」

目前尚不清楚塔利班的提議在多大程度上是真實的。在任何和平協議下，地面上的戰鬥人員通常認為他們將繼續控制自己的地區，並在目前有爭議的地區主張完全控制。抵制塔利班影響的主要城市和地區的命運尚未確定。對這些武裝分子來說，權力分享似乎意味著塔利班願意讓其他人參與他們未來的政府。戰士們希望這個政府能夠貫徹塔利班的伊斯蘭教法和保守的社會習俗，這些都嚴重限制了婦女的權利和自由。如果塔利班以這種方式掌權，我們可以合理地期待的最好結果是，他們將組建一個比上世紀90年代更稱職、更寬容的政府。

然而，與阿富汗政府的談判之路任重道遠，其原因與塔利班的不妥協無關。阿富汗全國團結政府內部的分歧越來越大，阿富汗各政治派別正在為定於9月28日舉行的總統選舉做準備。上個月由英國廣播公司(政府)召集的和平支爾格大會(peace jirga)，即政治集會，幾乎沒有取得共識。幾個主要的政治派別抵制了支爾格大會，聲稱這是一個政治伎倆，目的是為了支持總統阿什拉夫·加尼連任的前景。

可信選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原定於4月20日舉行的總統選舉已經兩度推遲。原定於9月舉行的省和區議會選舉也被無限期推遲。在去年10月舉行的議會選舉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投票站由於不安全而無法開放，結果爭議很大。阿富汗最近的兩次總統選舉，2009年和2014年，都存在廣泛的舞弊行為，選舉結果也存在爭議。在2014年的選舉中，美國國務卿克里進行了干預，促成了一項權力分享協議，防止政府瓦解。期待下一輪投票有一個決定性的結果是極不現實的。

即使是最好的潛在結果，也可能是非常令人不快的。如果和平談判真的成功，塔利班將在未來的任何政府中行使相當大的權力，如果不是完全控制的話。在目前由政府控制的地區，對阿富汗人，特別是婦女的後果可能是嚴重的。喀布爾的人道主義事務部一貫表示支持和平努力。他們是否會繼續支持這樣一個政府完全是另一個問題。然而，另一種選擇可能更糟:暴力持續升級或全面內戰。

赫爾曼德省的一名戰鬥人員說:「雙方前線的戰鬥人員可以很容易地實現和平。」「如果我們讓他們來決定，戰爭就會得到解決，但就像每一場戰爭一樣，決定戰爭的不是戰士。」

無論好壞，阿富汗的命運取決於華盛頓、喀布爾和多哈的政治領導人。目前這輪談判是美國在卡達進行的第七次此類談判，目前談判仍在繼續。美國軍方和國務院官員私下表示，他們正在處理懸掛在頭頂上的一條「達摩克利斯推特」，擔心特朗普會像2018年12月處理敘利亞問題一樣，自發地發布一條從阿富汗撤軍的推特。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