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丑」，但我會取悅你呀
狹葉馬鞭草
Verbena brasiliensis
馬鞭草科馬鞭草屬
多年生草本
上一期寫犁頭尖時，引用了《看不見的森林》一書作者哈斯凱爾的話——我們應該尋找自己身邊的「壇城」，而不是一味追求原始新奇的遠方。
畢竟，去遠方就像吃大餐，不是天天可以享用的；而且，隨著年齡增長，新陳代謝明顯變慢，就算有這個條件，硬體（腸胃）也不支持了。
我的「壇城」，就是我家樓下的花園，包括小區內與小區外的植物，園藝栽種的與野蠻生長的。我與植物的結緣，就是從小區的花園開始的，幾年過去了，它仍然時不時帶給我驚喜，比如前兩個月「忽然冒出來」的八角楓。
狹葉馬鞭草倒是兩年前就被我發現了的。但那時，它們還只是零零星星的二三株，長在小區外一片無人打理的草地邊。它的花又那麼小，微若芥子，也沒太引起我的關注。
前幾天，我忽然想去看看它們。這才發現，兩年後，它們已經在此紮下了根，長得蔚為壯觀了。高達半人的植株在風中搖曳起伏，乍一看，就像稀花版的柳葉馬鞭草，薄有風情。
但即使是一向宣揚「名花野草，眾生平等」的我，起初也覺得很難說它美。我的興緻，更多地來自於這個事實：又即將認識一種新植物。從遇見新種的驚喜，到親手解剖的滿足，直至最後搞清楚它叫什麼名字後的成就感——每種新植物都是一個打雞血的大禮包，屢次不爽。
憑直覺，我就認定這是一種馬鞭草：它有著四棱型的直立莖幹，明顯被糙毛；葉對生，紙質，摸上去葉子下面的毛感也很強烈；花序頂生，單個花序看上去像一條短鞭，零星地開著淡紫色的小花，多條短鞭組成頂生聚傘花序；將花的照片放大，可以看出是合冠花，花冠管伸出花萼，先端五裂。綜合這些特徵，就是「馬鞭草屬」的直覺印象了。
查找它的名字很順利：在中國植物圖像庫里，搜索馬鞭草屬，順利定位：狹葉馬鞭草。
狹葉馬鞭草是個外來物種，中國植物志及FOC都沒有收錄。它的原生地是南美洲，如今，它在世界上很多地方都被看作入侵植物，因為它的繁殖能力非常強。看著它從零星到繁盛的這兩年，我親眼見證了它強悍的生命力。
狹葉馬鞭草跟大名鼎鼎的花境網紅——柳葉馬鞭草是同屬近親，它的種加詞brasiliensis意思是「巴西的」，而柳葉馬鞭草的種加詞bonariensis意為「布宜諾斯艾得斯的」，在植物世界裡，阿根廷贏了巴西一回。（點擊可查閱：《柳葉馬鞭草｜忘掉眼前的苟且，假裝置身於遠方的田野》）
一個美一個「丑」，兩種馬鞭草得到的待遇也判若雲泥。據「物種日曆」介紹，種植柳葉馬鞭草的觀光農業主要小心了，因為野生的狹葉馬鞭草很容易跟附近的柳葉馬鞭草自然雜交，從而生下「醜陋的後代」，污染了純正的基因。
光看中文名字的話，其實不容易直觀地分辨這兩種馬鞭草的不同。柳葉同樣指葉片狹窄似柳嘛。反之，狹葉馬鞭草的葉之狹，僅限於植株上部；它的下半部葉片其實是卵形或橢圓形的，一點也不狹。
當天下午，我又去逛狹葉馬鞭草。因為上午剛拍了幾張照片就下雨了，而這個下午，我跟它們在一起呆了大半個小時，慢慢地看它們的花呀葉呀，有趣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這個在我看來完全稱不上漂亮的小花，卻格外地吸引蝴蝶。這半個小時里，酢漿灰蝶（Pseudozizeeria maha）成群地在流連於花間，或獨自把它們長長的觸角伸進狹小的花冠裡面吮吸花蜜，或三三兩兩地追逐嬉戲。
灰蝶科酢漿灰蝶屬
過了一會，一隻體型中等的東方菜粉蝶（Pieris canidia）也被吸引過來了。它也在花上愜意地吸足了花蜜。
粉蝶科粉蝶屬
我還遇見了一隻特別漂亮的大蝴蝶——青鳳蝶（Graphium sarpedon）。可惜，停留在我的視野里時，它一直安靜地伏在一枚熊耳草的葉子上，沒有表現出對狹葉馬鞭草的興趣。或許，是它們的個頭大小太懸殊了？
鳳蝶科青鳳蝶屬
因為蝴蝶們的到訪，意外地扭轉了我對狹葉馬鞭草不美的印象。這正應了我拿來做本公號歡迎語的一句話：「如果你專註地看一朵花，一片葉子，奇妙的事情就會發生。」
魔法，其實只是一小段空閑的、與草木相伴的時間。在平淡無奇、瑣事繁雜的這一天里，這短短的半小時，成為我當天的高光時刻，充滿了愉悅與快活。這種樂趣，俯首可拾，且不需要花費半毛錢，我很願意跟你們分享。
文章與植物圖片（除註明出處外）均為作者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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