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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丸子愛好者的碎碎念

去揚州,除了見識美景之外,最大的心愿就是要歡暢地大嚼一番著名的「獅子頭」,對於我這個丸子愛好者來說,這是頭等大事。

「獅子頭」,無論紅燒還是蟹粉、清燉,真的只有在揚州才能真切感受到它們的奪人美味。

揚州當地有個叫「獅子樓」的酒樓,以做獅子頭而聞名,初見,驚艷。器皿是個特製的鼎,端上來的紅燒「獅子頭」如同古典園林中石獅子的頭一般碩大威武,一斤六兩一個,湯汁濃郁,三四個大小夥子吃它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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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斤六兩一個的獅子頭足夠四人享用

黑皮土豬的五花肉和腿肉相搭是烹制這種獅子頭的最佳食材,五花肉的肥瘦層應在五六層以上。肉肥瘦分開,根據季節不同,肥瘦肉的比例隨時增減。然後分別批成片、先粗切成絲,再細切成丁,大小如石榴籽,全部手工切制,如此烹出的「獅子頭」才會更加軟嫩、鮮香。

切好後,足斤過稱,接下來就是要把這堆不「團結」的肉末抱成團,得來點硬的——「摔」。肉末要如皮球般從左手摔到右手,再從右手摔到左手,如此往複,直到不散。再雙手抱著它,汆到開水鍋里去,燙之。當然,千萬得用最溫柔的小火,湯頭始終要似開非開。

烹制這種「獅子頭」真正的功夫還在於調味,也稱為高湯上勁兒。高湯是用豬腿骨、老母雞、老公鴨、火腿、乾貝、蝦籽和冬筍等經六小時以上文火慢慢「吊」出來的,骨為湯底、雞為清鮮、鴨為濃香,此三者為高湯的主角。至於火腿、乾貝、蝦籽和冬筍等,只能算是高湯之龍套。但這龍套之功在於物性不同、味型有別,或濃或淡,如水調墨、畫著色。

把「吊」好的湯慢慢淋在肉末上,再放一點兒鹽,用手順一個方向攪拌,湯被肉「吃」進去,如此反覆,加之鹽的作用,肉會越發有粘性,慢慢 「上勁」。至於炸制直到淋汁上桌等工序,說起來簡單,沒幾年的廚房功底實在上手不得。

吃罷這團「聖物」,足夠令我回味三天,然後就是每年來此一游的最大念想了。

但來揚州,清燉獅子頭亦不能錯過。清燉,湯頭同樣最為關鍵,「獅子頭」煨煮定型的湯因為油大,要棄之不用,最後烹煮時一定要選用上等老雞吊出的湯,烹制出的「清燉獅子頭」肥而不膩,酥嫩鮮香,入口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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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燉獅子頭小巧了許多

而且要肉香醇厚與清鮮怡人這兩者同時兼備,其中絕不能有半分油、糖、酒之類的「它味」之氣,吃下去要口感綿滑,沒有半點肉渣的感覺,抿嚼咽下之際,能從舌根返回出一股綿長的韻味,才算是這道菜的極致。

吃到如此「獅子頭」,可以說已經是我這個丸子愛好者的頂級體驗了。之所以我自封為丸子愛好者,實在是我這個70後對於吃的美好嚮往。相信如我般對丸子如此熱誠的人不在少數,若要究其最根本的原因,我想應該還是小時候實在吃不到吧,偶爾吃上一回,那真是比過年還令人興奮。

記得上小學的時候,學校旁邊有家餐館,早餐最令我垂涎的就是一角二分錢一兩的肉包子,多汁、餡大,餡兒是一個圓滾滾的肉球,一口下去滿嘴流油,看著有人吃它,再摸摸兜里家人給的5分錢早點錢,夠吃一個油餅和一碗豆漿的。若要吃上一兩包子,得餓三個早上才行啊。這大概就是我對丸子的最初嚮往了。當時心裡真的就想,要是每天都能吃上倆包子,那人生真的是一下就邁上了巔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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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兒時記憶的肉包子

90年代初,有幸從事了廚師的工作。雖說是粵菜酒樓,但對於那些生猛海鮮的興趣遠沒有某天廚師長做的那鍋「南煎丸子」對我的誘惑大。

清晰記得那天中午員工餐吃的饅頭,下午廚師長把我叫過去,指著幾個饅頭讓我把它們都掰碎,揉搓成顆粒,與一盤肉餡混合,加入鹽、糖、味精,蔥姜以及腐乳汁一起攪拌均勻,再輔以水澱粉,反覆摔打上勁兒,入油鍋炸,炸的時候不同於我們炸普通丸子那樣成圓形,而是煎炸,炸的過程中要把丸子用炒勺輕輕壓扁。最後放入類似於紅燒汁燒制而成,出鍋前撒上若干蔥白絲,拌上米飯同食,哎呀,那是香死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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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煎丸子的美好

說來慚愧,我一個粵菜廚師,學會的第一道菜竟然南煎丸子,儘管不知道做法是否正宗。後來一段時間,我還一直在探究為什麼南煎丸子不是圓的,也查閱了一些資料,對這道菜的菜系屬性說法不一,有說是南方菜的,有說魯菜的,我覺得最靠譜的還是直隸官府菜一說。據說袁世凱任直隸總督的時候,在官府的宴席中特別避諱「袁」字,所以將這圓形的丸子給做成了扁形的棋子狀,從而得名。

在丸子菜里,還有一道可以讓我連吃三天都不覺膩的丸子,當屬干炸丸子。這個可是地道的魯菜,宮廷菜里也有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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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吃不厭的干炸小丸子

做干炸丸子首先在選料上就不能「偷懶」,只有豬前腿上那塊「夾心肉」才最適合,「夾心肉」不但肥瘦相間,而且包含「筋頭巴腦」,炸後脆香。和前面說的獅子頭一樣,肉一定要手切,用絞肉機絞出來的餡兒對口感會有很大的會影響,而且質感也會差很多。

烹制干炸丸子絕對不能把蔥薑末一同放入肉餡中,否則遇油一炸肯定會糊,要用蔥姜熬的水打餡,再加入適量的澱粉、鹽以及黃醬,攪拌、摔打。反覆多次,直到肉餡上勁、出絲。烹制時,炒勺上火,放油燒至七八成熱時下丸子。1兩肉餡大約可炸5-6個丸子,炸丸子時要做到一氣呵成。熱油下鍋,溫油浸炸,熱油出鍋,中途還要反覆出油,過風,顛翻,聽聲。成品做到外焦里嫩、酥脆爽口,呈紅褐色才最完美,上桌跟一小碟花椒鹽。一口咬下去若聽不到咔嚓聲,那這道菜就算失敗。

與干炸丸子有些相似的還有素丸子,吃不起肉丸子的時代,經常會去家門口的副食商店排隊買些來解饞。所謂素丸子,也是炸制而成,餡料以胡蘿蔔、豆腐末、雞蛋和麵粉為主,記得當時買個半斤,用那種黃草紙包裹著,拿到家的時候,丸子的油脂已經幾乎把草紙浸透。大多時候,不用看見丸子,只是見到黃草紙上的油漬,就已經是口水連連了。

好吃的丸子太多,合併同類項,如醋溜丸子、紅燒丸子等等,都是下飯神器。不過,還有一種丸子終究是繞不開丸子愛好者的舌尖的,那就是宜家的瑞典肉丸。據說每天在全世界的宜家餐廳里能賣出去200多萬顆,估計有些朋友和我一樣,都是屬於要吃肉丸解饞順便逛商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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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溜丸子也是下飯神器

這種豬肉和牛肉混合後炸制而成的肉丸,其最關鍵的一味香辛料就是多香果粉,這也是宜家肉丸的獨特香味來源,搭配著土豆泥、奶油醬汁和瑞典特產的越橘果醬一起吃,對味蕾的誘惑,實在是無法抵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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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家丸子

說了這麼丸子,突然發現,除了清燉獅子頭之外,我喜歡的所有丸子不管後續的烹飪方法如何,至少前期都是經過炸制的,那麼,是不是可以說我其實更是炸物愛好者呢?

這要是被我的廣東丈母娘知道,一定少不了暴風雨般的念叨:少吃油炸的東西啊,上火。每每此刻,我就萬分懷念婚前的日子,至少,在家是可以吃各種丸子的,而現在,只能是潮汕牛肉丸、魚丸、蝦丸、墨魚丸往火鍋里一放,煮食。雖說可能身體不會上火了,但我想我的心裡,肯定是有一點點「上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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