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探亞馬遜倉庫:應急員「與獸共舞」,分揀員「玩打地鼠」
智東西 編 | 李水青
導語:當AI席捲亞馬遜倉庫,工人該如何自處?應急員進入「禁區」與機器人過招,就像與獸共舞。分揀員的工作被簡化,就像在玩打地鼠遊戲。
智東西7月8日消息,當地時間7月3日,《紐約時報》記者進入亞馬遜倉庫——訂單運營中心探訪,紀錄人與機器人並肩工作的幕後場景。
在亞馬遜訂單運營中心,打包員是最後一個接觸商品的人。他們的工作是將每個訂單表貼到商品盒上,然後關閉訂單。
就像很多工作一樣,打包工作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Michael Waterman是亞馬遜史泰登島倉庫的一個打包員,他告訴記者,當他剛開始工作的時候,他會很快地取過每塊膠帶,膠帶總是黏在他的手套上。在剛來的兩天他用壞了兩雙手套。
後來,他就多等一會再去取膠帶,但等太久又使膠帶失去了黏性。經過反覆的試驗,他才找到了最佳點。
但是,打包工作也沒難么複雜。Waterman先生認為,他不會擔心出現「膠帶長度不合適」等問題,手邊的膠帶自動分配器會隨時給他分配適量的膠帶。
據稱,《紐約時報》記者Noam Scheiber 這次對亞馬遜的訪問源於一起員工解僱案。兩個月前,一個叫Justin Rashad Long(簡稱Long)的亞馬遜前員工向記者爆料,他是因為泄露了亞馬遜倉庫的工作條件,才被解僱的。除了向亞馬遜索賠,Long還向媒體爆料:亞馬遜倉庫員工長時間輪班,幾乎沒有時間休息。管理者讓他們去實現根本不合理的目標。他們排隊通過防偷竊的安檢設備的時間很長,也增加了他們的工作時間。
通過大量案例數據,亞馬遜對這些控訴提出異議。他們邀請《紐約時報》記者Noam親自去訂單運營中心訪問。於是,五月中旬,在有人陪同的情況下,Noam去訪問了亞馬遜工人。最後,Noam的得出結論:雙方都有自己的立場。
亞馬遜訂單運營中心有2500多個全職工人,比Long描繪的還要多。總經理Chris Colvin知道很多人的名字並和他們開玩笑。反過來,公司看起來也很注重對員工的投入,比如,公司最近在辦一場工作安全知識競賽,如比賽安全地彎曲膝蓋或戴手套。牆上還掛著幾張競賽的圖片。
但Long卻指責亞馬遜把人「物化」了,因為公司執迷於優化演算法支配的訂單運營系統。這些優化行動不斷地改變從前的慣例、規則和指標。這使工人們感到自己被監視了,並且被剝奪了主動性。
雖然問題可能來自技術本身,而不是亞馬遜管理者,但Long的指控也不像是空穴來風。
一、工人和機器人並肩工作
每天,大概有50卡車的商品被運到訂單運營中心碼頭。一組工人卸貨,另一組稱為「水蜘蛛」的工人將貨物分配到工作站。接著,第三組工人是裝載員,他們將商品放到商品莢(也稱貨架)中。商品莢是可以放幾十個貨箱的貨架單元,機器人將會在這些貨架之間行走取貨。
裝載員做的是亞馬遜倉庫的入門級工作。他們將商品取出來,放到特定的貨箱里,以供分揀員能更加容易地將商品從貨箱里取出來。比如,裝載員要避免兩個商品沒分開,錯放在了同一個貨箱里。「分揀員就是我們的客戶。」裝載員Jing Zhang說。
Jing看起來像是一個優秀員工,他能從經理的視角看問題。「我會想些辦法來提高效率。」Jing說,「比如,有的相鄰商品包裝盒相仿,可以用前一個拆卸的盒子來裝後一個商品,而不是捨近求遠拿其他的盒子來裝。這樣會省事很多。」
但是,Jing和其他裝載員們常不能按自己的思考靈活行事。因為他們需要配合肩頭的機器。比如,當兩件防晒霜挨在一起,裝載員想要把兩件商品一起放到貨架,貨箱就會亮起來顯示違規。對相鄰的箱子相同物品進行重複分揀,這會使分揀員的工作變麻煩。再比如,如果裝載員把貨品在商品莢放高了或者其中一邊太重,貨箱都會警報。
在貨架放滿後,機器人會把它們移送到禁區。禁區不對一般工人開放。如果有商品在禁區中掉落,或者某個機器人拋錨了,就需要特赦隊( amnesty team)進去處理。特赦隊是唯一可以進入禁區的小組,特赦隊的應急員會穿著特殊背心,因此機器人能識別到他們,不會撞到他們。
這就和Long的案件有關了。亞馬遜稱,Long在禁區里走太遠,違反了安全協議。但Long認為這只是個借口。
很難查明誰對誰錯。一方面,安全規則似乎太苛刻了。另一方面,既然需要和機器人配合工作,工人就應該開始具備規則意識。
應急員進入「禁區」和機器人過招,就像馴獸師進入籠子和獅子相處。馴獸師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他們能隨意出入籠子,如入無人之境。但你怎麼知道獅子永遠不會攻擊馴獸師?
二、分揀工作就像「打地鼠」遊戲
亞馬遜公司一直致力與提高分揀員的工作效率。分揀員需要從貨架上挑選商品,完成客戶訂單,這是亞馬遜倉庫中最常見的工作。
在許多倉庫,分揀員每天需要步行很遠去獲取商品,但演算法會給他們提供最優路線。
而在機器人訂單運營中心,如史坦頓島運營中心,分揀員是不需要走動的,機器人會將商品送到他們手邊。亞馬遜公司表示,在他們全球的175個運營中心裡,這種更智能的運營中心佔50多個。
這些運送機器人,使每個分揀員的效率從平均100件/小時提升到300-400件/小時。當然,這也視團隊和設備而異。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在去年的節假日,亞馬遜在假日工減少了20%的情況下,卻運送了史上同時期最多的貨物。
機器人也使分揀員的工作更具重複性。與人工倉庫不同,史坦頓島上的分揀員除了在休息時刻,幾乎不會從貨架上拿下商品。一名名叫Shawn Chase的分揀員表示,他會與不同部門的同事比拼生產力排名,這可以激勵他不斷提高。
「上周我還是咱們這的41名。」Shawn說,「這周我會成為前10名。」據《華盛頓郵報》報道,亞馬遜公司已經在幾個倉庫沿用了這個機制,並豐富了形式,比如,視頻交流比賽允許工人們進行積分,獲取獎章。
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傳言稱亞馬遜將要實現全面的自動化,甚至有報道稱它贊助了機器揀選臂設計大賽。但事實上人工分揀還會存在很多年。
工程諮詢公司Fortna設計倉庫小組的Russ Meller認為,機器人揀選臂很難在亞馬遜倉庫的貨架里取物。貨架太大了,而貨箱又太窄太深。「這項工作對機器揀選臂太複雜了。」Meller先生說,因此他的公司並沒有為亞馬遜設計自動化分揀倉庫。
實際上,通過大量減少分揀員步行路程,生產力已經大大提高。讓機器人來進行運送工作已經足夠了,不需要糾結於增加機器揀選臂。
商品的自動化運送,使工人們壓力變大,也使其生產力提高。「我們試圖消除任何不必要的行動。」芝加哥工廠的分揀教員LeVar Kellogg說,「節省一秒鐘看似不多。但如果你每天做1000次,那就不同了。」
有時候,分揀工作都是嚴格的肢體動作,幾乎沒有人會特立獨行。也有一些情況下,分揀員需要進行思考,是否需要微調動作。分揀員需要查看顯示器,了解下一個物品是螺絲刀或者一瓶維生素片,以及它在貨架的哪個位置,然後採取行動。
但是在史坦頓島的亞馬遜倉庫,分揀員沒有必要記住貨箱的位置。所需物品的貨箱會亮起來,這使分揀工作像一個溫和的「打地鼠」遊戲。
在工作中穩穩地剝奪人類的判斷力是自動化最普遍的後果之一。機器並不是在取代人類,而是使人類更像機器人那樣去工作。「一個接一個貨盒來了,我把它拿下來就好,我只用重複做這一件事,直到下班。」Long說。
據《華盛頓郵報》 最近報道,沃爾瑪的機器已經可以判定商品是不是過期壞掉了,然後召喚工人來替換新貨。
貨運行業也面臨此類問題。對幾代人來說,卡車司機都以掌舵為榮,因為他們能獨立決定每天幾點開始幾點結束,決定最佳路線和維護措施。
現在,卡車公司已經大大不需要卡車司機來做決定了,而是依靠演算法。演算法可以監控燃油效率、協調時間地點、制動和加速以及維護設備。
和分揀工作一樣,卡車貨運工作可能也會完全自動化。康奈爾大學的社會學家Karen Levy曾對卡車運輸行業進行過研究,他說:「此時,人類最終要做的就是拼縫工作。」換句話說,工人只需要在機器人不能涉足的很少的空缺領域工作,使整個生產鏈連接起來。
三、順從還是抵抗,這是一個問題
很少有工人會懷念過去的工作狀態。立志衝進Top10的亞馬遜分揀員Chase認為,他之前的工作非常枯燥乏味,是手工分揀郵件,相比之下,還是現在的工作更有趣。
在亞馬遜,工人的健康和薪資更有保障。這是從和亞馬遜工人接觸過的Uber司機、收費站清潔工和熟食店經理那了解到的。據了解,史坦頓島的入門級工人每小時17.50美元起,每六個月加薪一次。
Waterman是在亞馬遜冷凍食品點做打包工人。他說,在亞馬遜除了可以獲得更高的薪資和福利以外,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的時間被有效的計劃安排了,以及經理的管理方式很能激勵人。
當記者問他工會有沒有什麼好處時,Waterman說,「最大的好處是工作保障。」他很快補充說,「這裡的經理,他們不想解僱人員,他們只是想要人努力工作。」
Levy教授認為,面對僱主專註於效率,工人經常設法抵抗。她回憶起一位卡車司機,他知道如何在公司安裝在駕駛室內的電腦上玩單人紙牌。「對他來說,保留一點決定性自主權是一種非常有意義的。」她說。
亞馬遜工人也會有小規模的抵抗。史坦頓島中心入口有一大車香蕉,工人可以免費拿。但公告牌上有提示:「請大家每人只拿一個。」
我看見一位女工路過時拿了兩個,我當時離她大約15英尺。
文章來源:《紐約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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