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恐怖都市傳說的「屍油」，牽出人脂入葯黑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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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俄亥俄州的一家殯儀館曾發生過一起離奇火災。
在焚燒遺體時，火勢突然變得強勁，熊熊大火延燒到火化爐外，甚至燒到其他的火化箱。
原來那具兩百多斤的遺體油脂特別多，以至於火化反應特別劇烈。
人體脂肪如此充沛，會不會有人對屍油打起壞主意？
這不禁讓人想起流傳已久的屍油都市傳說。
在泰國的傳統市集中，售賣著一種小罐裝的橙黃色商品，看起來像是花生油。
小販們聲稱，這是從嬰兒屍體中煉取的屍油。
當地人普遍認為夭折的嬰屍具有神秘的力量，以此煉取的屍油可以輔助施展「邪術」。
但其實，當中售賣的大部分「屍油」都是假的。
然而關於「屍油」的都市傳說混雜在假新聞中，不斷由此衍生而來。
在我國，就曾報道過某些麻辣燙店或粥粉店用屍油煮粉的新聞。
據說這些商家會從火葬場低價購買屍油，替換食用油使用。
更有傳聞稱某些速食麵是用屍油炸成的、某大排檔用屍油炒菜……
這番情形直叫食客心驚膽戰，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不良商家用屍油「伺候」了。
除了食用用途，屍油還被「爆」出用在香水中。
某化妝品論壇爆料，法國香水中一種隱藏的特殊成分，竟然就是屍油。
法國香水享譽全球，而法國則成了全世界聞名的「香水之國」。
然而雍容華貴、高品質的象徵卻被注入骯髒、卑劣的內在。
傳言一出，一時間讓許多追慕者大驚失色。
現代生活中不乏類似的屍油都市傳說。
高度腐爛的屍體已經足夠驚悚，要是屍體滲出油狀脂肪，再進入我們的口中、胃裡，或者噴洒在身上，這場面恐怕直叫人作嘔。
除非具有這類特殊癖好的人，否則絕大多數正常人往往難以接受。
但所謂的屍油傳言其實大多只是人們把誇大其詞的想像代入現實。
屍油用作食物、香水、口紅等用途的謠言實際脆弱不堪，一擊即碎。
首先，火葬場中的屍油並沒有那麼容易提取。
通常食用油的燃點約在300~500℃之間，據此估計人體脂肪應該也在此範圍內。
而焚屍爐中的燃燒溫度高達700~1000℃。
所以在熊熊烈火中，人體脂肪轉眼便化為助燃的燃料，共同燃燒。
而且火化通常在家屬確認和哀悼中完成，收集工作根本無法見縫插針地進行。
再說，如果預設商家是為了節省成本而使用屍油，這也不符合邏輯。
正常人體的脂肪含量約為20%，一個150斤的人充其量也只能提取出15千克的脂肪。
而實際上一些位於腎臟、骨髓等部位的脂肪難以提取。
如此低效的「出油率」，並不可能賣出低價錢，反而讓人體脂肪成了「奢侈品」。
而香水中添加屍油的謠言，更可能是電影《香水》給人們遺留下的後遺症。
電影男主先後殺了13個女孩，利用動物油脂吸附女孩身上的味道，再蒸餾製作成香水。
人們以此為靈感，接受屍油製作香水的恐怖想像文學設定，強加於現實當中。
但其實，用屍油製作的香水根本無法通過歐洲嚴格的化妝品檢測和鑒定。
從商業角度看，在純植物中提取或者通過化學合成，任何一種方法都是比屍油更好的選擇。
雖說屍油都市傳說中，謠言居多，但其中也穿插著真實案例。
記載中西班牙的第一位連環殺手，布蘭科·駱馬桑塔，犯下13起謀殺罪。
恐怖的是，他還把受害者的脂肪提取出來，製成高質量的肥皂。
當時兇手所處19世紀中期，而一個世紀前，人們不僅用人體脂肪做肥皂，還是用來入葯。
早在16世紀，歐洲人就將人類脂肪視作藥用價值極高的藥物。
人體脂肪被提煉出來，製成治療各種疾病的軟膏。
人們用被賦予神奇意義的「脂肪葯」塗抹在扭傷、骨折傷口進行治療，還能治關節炎、風濕病……
它被認為是某些頑疾的靈丹妙藥。
而當時人類脂肪的來源，主要是戰死沙場上的士兵和死去的犯人。
這部分人死後的屍體通常沒有人認領，於是被煉取其中的脂肪，當做藥引。
在那個蠻荒年代，真正的屍油反而是常態，不構成恐怖傳說。
人們理所當然地敷用著現代人恐懼且厭惡的屍油，而且熱情只增不減。
人們甚至迷信死人的汗液可以治療痔瘡。
到了18世紀中葉，脂肪資源越來越緊缺，而人們的需求也越來越旺盛。
於是慕尼黑的劊子手們洞察到了商機，開創了一條地下黑市產業鏈。
劊子手利用近距離接觸死刑犯的優勢，在處決後獲得了第一手的人體脂肪。
更多的人體脂肪流入黑市，一樁樁人體脂肪買賣火熱進行。
他們甚至自行開具「脂肪葯」處方，自主研製藥物。
法律監管盲區的黑市中，交易業務甚至由人體脂肪拓寬到其他人體部位。
而在買賣繁盛中，買家逐漸發現了其中的市場規律——社會死刑率高時，脂肪交易也更加繁榮。
地下交易持續至19世紀，逐漸達到頂峰。
但不靠譜的傳統迷信畢竟站不住腳跟，專業醫學這才站出來實力打臉。
醫生們先進的研究瓦解了人們盲目依賴人體脂肪的信仰。
這條黑市產業鏈才逐漸支離破碎。
而當人們意識到深陷「人體脂肪葯」謊言時，才發現早已落入連環圈套。
原來最初傳播人體脂肪神奇藥用的人，正是後來藉此賺取暴利的劊子手。
不過，醫學發展至今，人們驚奇地發現人體脂肪的確具有治癒功能。
2018年一份研究論文表明，脂肪細胞、組織確實能促進傷口癒合。
當出現傷口時，脂肪細胞會像蟲子一樣蠕動向傷口前進。
到達傷口後，它們幫助血細胞清除傷口細菌，同時促進抗菌因子的產生。
通常用1~4個細胞就可以堵住傷口，發揮微觀上的「結痂」功能。
時隔5個世紀後，人們證明人體脂肪的確具有醫用價值，只不過不是簡單製成藥膏敷用。
這不免也有些現實上的諷刺意味。
一段荒謬的人體脂肪藥用歷史終於落下帷幕。
而如今人體脂肪對於當代人來說，失去了神話光環，反而大多時候成了致病的累贅。
超標的脂肪率引發高血壓、心臟病等同樣讓人心悸。
今年3月，歐洲的阿德雷德藝術節上，來自荷蘭的藝術家朱利安就展出了一件引人深思的展品。
朱利安同時也是一位整形外科醫生。
他收集人們抽脂後捐獻出的脂肪作為原料，製造出了一種具有更高品質的人體脂肪肥皂。
展出的目的，則是揭露西方肥胖率過高的問題，呼籲將人體負擔轉化為更有用的資源。
同樣是人體脂肪肥皂，隨著科學的進步，在不同的時代產生了截然不同的意義。
*參考資料
油脂太多 殯儀館火化胖子遺體釀火災[J]. 中國日報網, 2017.04.28.
Christopher Forth. The Lucrative Black Marketin Human Fat[J]. The Atlantic, 2019.05.26.
Famorby. 屍油，巫術和小說豈能當真[J]. 果殼, 2011.09.05.
Franz A, Wood W , Martin P . Fat Body Cells Are Motile and Actively Migrate to Woundsto Drive Repair and Prevent Infection[J]. Developmental Cell, 2018, 44(4):460-470.e3.
Clarissa Sebag-Montefiore. "It"s very good":how soap made from siphoned human fat left audiences in a lather[J]. TheGuardian, 2019.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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