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敗塗地的豫中會戰期間，湯恩伯在哪裡泡溫泉？

璿

經公號「重析抗戰史」授權轉載

前面幾篇文章，筆者大致闡述了豫中會戰潰敗的各種原因，後來筆者又看到一種說法為湯恩伯在豫中會戰期間，「不親自到前線指揮，卻逃到距離前線五、六百公里的魯山下湯泡著溫泉」。這段描述和筆者常常在湯部的戰報以及日軍評價中的湯恩伯相差甚遠，這是真事嗎？到底這種說法出自何處？

筆者對收集的各種豫中會戰資料仔細查閱一番後，發現最原始出處來自於1945年參政員郭仲隗等103名提出的《嚴懲湯恩伯等提案及國民參政會決議》。該文中就提到了：

「當敵渡黃河犯鄭縣時，不親到前敵指揮，而逃匿於魯山西之四十里下湯，徜徉沐浴於下湯之溫泉。」

事實果真是如此嗎？其實熟悉豫中會戰中國軍隊整個計劃和作戰經過就清楚，這完全是一種誤讀。

首先就要從第一戰區司令官蔣鼎文和副司令官湯恩伯的尖銳矛盾以及湯恩伯在第一戰區中特殊的地位說起，在豫中會戰前，第一戰區由於戰區司令官蔣鼎文和副司令官湯恩伯將帥不和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湯恩伯又是手握多個集團軍重兵的實力派。第一戰區的長官部位於洛陽，理論上作為副司令官的湯恩伯也應該是在洛陽辦公。但是湯恩伯在豫中會戰前，已經成為獨立於一方的「中原王」，專門有獨立於第一戰區長官部的一個指揮機構「副長官部「，並且這個副長官部沒有和第一戰區長官部一起在洛陽，而是在河南省葉縣。

日軍於4月17日夜強渡黃河，對中牟、榮陽等地中國軍隊發起攻擊。而這時湯恩伯確實是坐鎮於遠在幾百公里外的副長官部葉縣指揮戰鬥，並沒有親臨前線。為何呢？因為根據當時作戰計劃，是前線部隊逐次抵抗，最後中國軍隊主力在密縣附近與日軍決戰。所以河防戰鬥屬於前沿戰鬥，這種戰鬥作為戰區副司令官的湯恩伯當然不可能親臨一線指揮。

所以就有了「當敵渡黃河犯鄭縣時，不親到前敵指揮」這一罪狀，那湯恩伯是否真的在魯山泡著溫泉呢？

從4月17-4月28日的湯恩伯來往電文可以看的，發電地址都是在葉縣，也就是說湯恩伯一直坐鎮戰區副司令長官部——葉縣指揮各部。直到日軍4月底向許昌附件攻擊的時候，副司令長官部才從葉縣搬遷到了魯山趙村。這個搬遷過程，在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部參謀長劉子奇和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部總參議宋濤回憶中均有提及可做驗證。副司令長官部搬遷到魯山也就成了後來湯恩伯豫中會戰期間在魯山泡溫泉的傳言。

但是有個細節卻是很多抗戰史研究者未注意到：在日軍攻擊許昌，副司令長官部從葉縣搬遷到魯山趙村時，湯恩伯並未隨副長官部一起行動而是赴洛陽開會。按照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部總參議宋濤回憶

「湯電令在平漢路東的第十五，十九集團軍準備調兵西進夾擊。命令下達後，湯赴洛陽第一長官部開會，我奉湯命到魯山趙村設立副長官部，採取緊急措施，在十天內修通自趙村至伏牛山中心車村的大車道。」

而實際情況卻比宋濤回憶要複雜得多。湯恩伯於四月底從葉縣奉蔣介石電話命令，即刻往登封指揮作戰，就在湯才到達31集團軍指揮所——臨汝時又接蔣鼎文電話，「令其赴洛陽商決一切。」湯恩伯可謂是人還沒到目的地，命令卻接踵而至。湯在權衡形勢和利弊之下，決定先赴洛陽。《第三方面軍抗戰紀實》一書對此解釋為「因身為副長官的關係，在長官處於疑難的時候，於公於私都不便各自行事。」

湯恩伯於5月2日晚間，又從臨汝趕往洛陽，商討全局指揮方案。而5月3日開完會後，湯又從洛陽前往龍門指揮所指揮作戰。但這段時間，日軍以裝甲師團為先鋒從側翼迂迴包圍湯恩伯集團的核心部隊31集團軍，而李仙洲集團軍在許昌至臨汝一線被日軍逐次擊潰，整個豫中會戰局勢急轉直下。此時，湯恩伯在龍門指揮所不到一天，又被蔣鼎文叫回洛陽商討戰局。也許此時不再是商討如何防禦日軍，而是計劃如何撤退了吧。

這還沒結束湯恩伯的跑路命，5月5日，湯恩伯又接蔣介石命令，去嵩縣指揮作戰。由於中途伊川附件已被日軍37師團一部所截斷。湯不得不繞道而行，從洛陽經柳泉附近，南越嵩山西部去嵩縣。就在行動途中，遇到「河南民眾」對其攔路打劫，指揮部電台被搶去，致使其與各部完全失去聯繫。好在經過當地縣長交涉，於5月8日傍晚收回電台，並趕去嵩縣指揮。

豫中會戰，湯恩伯的指揮過程可以說是曲折難堪，也說明了當時國軍內部問題十分嚴重，到了日軍攻擊時完全爆發了出來。而至於湯恩伯在此期間在魯山泡溫泉的段子也可以休矣。筆者根據各種資料，整理出來了湯恩伯「泡溫泉」的路線圖供讀者參考。

在文章最後，筆者以日軍戰報內容來描述湯恩伯部隊在豫中會戰中的表現：

日軍37師團戰報描述到：

「在中牟 許昌，土橋砦、密縣一線，敵軍使用既設陣地，進行了有戰鬥意志的頑強抵抗，但是只要我軍突破一線陣地，整體戰線就會土崩瓦解，部隊趁機逃脫。到了作戰中期以後，敵軍指揮中樞發生了混亂，戰意徹底喪失。」

「31集團軍編製，裝備是蔣軍直系部隊中最好的，指揮官團結一致，是支那軍隊是相當罕見的，在其他部隊中幾乎看不見。

高級統帥戰鬥指揮能力不充分，有支那人典型的個人主義，沽名釣譽行為。但是湯恩伯可稱一員驍將。高級指揮官 （團級以上）直接指揮戰鬥時，敵軍的抵抗會變得異常頑強。」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