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名人群像：遊戲最強夫妻檔 創立光榮的襟川夫婦
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
——黃梅戲《夫妻雙雙把家還》
現在的光榮被玩家們成為「暗恥」，提到光榮特庫摩也往往都是一些「無雙」「猛將傳」的梗，似乎光榮特庫摩就是不思進取的代名詞。
但其實在和特庫摩合併前，上個世紀的光榮曾經是一家實力、人氣與創意兼具的好公司，是「東方策略遊戲」的開創者。其開創者襟川陽一和襟川惠子也是在業界富有美名的夫妻檔，他們從電子遊戲早期就開始步步摸索，最終開創出了一系列具有東方色彩的策略遊戲，最終與席德梅爾齊名，成為享譽東西方的策略遊戲大師。
當人們說起曾經的光榮，往往更多談起《三國志》系列的輝煌，或者《太閣立志傳》的創新，又或者《大航海時代》啟發了多少人的歷史興趣，對於遊戲背後的這對夫妻檔卻少有提及，事實上，襟川陽一的遊戲才華和襟川惠子的商業天賦，都是這些經典策略遊戲得以誕生和發揚的重要前提，而這對「遊戲史上最強夫妻檔」的故事，就要從上世紀中後期說起了。
富二代的玩法
我們前兩期所介紹的坂口博信和山內溥，一個是在小公司打拚的大學生，一個是接手快破產家族企業的年輕人，都有點白手起家、受命於危的意思。相對而言，襟川夫婦的條件就好得多了，可以說是當時的富二代階層。
襟川陽一家裡是做染料生意的，他小時候正趕上日本燃料行業最火熱的年代，家裡的物質條件非常豐富。也正是因為物質條件優越，所以在同期其他小孩子還在為了一塊肉一顆糖饞嘴的時候，陽一卻有著更加高級的愛好——他對歷史有著濃厚的興趣，喜歡在家讀書，還花錢四處走訪名勝古迹，可以說從小就受著文化的熏陶。
當然啦，讀書和旅遊即便在那個年代，也並非是一般人家負擔不起的高檔消費，襟川陽一玩的更強的是沙盤。
陽一玩的沙盤當然不會是一般貨色，都是用高級的材料做成草原、森林、雪地、河流、山川等等地形，再搭上城池、器械、士兵、馬匹，構成一個龐大的模擬戰場，自己來排兵布陣。那都是燒錢的東西，光是一套基礎配置就得幾十萬日元，再去添加各種配件、塗料等等，往往模擬一個戰場就得花費上百萬日元，而襟川陽一還經常玩，模擬過歐洲、日本、中國歷史上的各種著名戰役，可想而知是一筆多麼巨大的花費。
用沙盤還原古代城池
惠子家是做什麼的網上資料甚少，可以找到的線索是後來惠子的意此採訪，她說起自己的祖母曾經搞發明獲得過專利，還作為料理家出過書，而她自己是美術大學出身，結合這幾點來看她家的條件也不能太差。
這也不難想像，畢竟那個年代日本也還是非常講究門當戶對的，能和前富二代男襟川陽一結婚的，大概率也是個富二代女。
創立光榮
正所謂好景不長，隨著襟川陽一慢慢長大，日本的染料市場開始越來越不景氣，到了陽一上大學的時候，昔日的富豪家庭已經家道中落。1977年，襟川家的染料公司再也沒辦法勉強經營下去，徹底破產。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儘管已經到了公司破產的境地，但襟川家還真沒有變得一窮二白。陽一收拾收拾資產，還是拼湊出了一筆資金來開設了光榮公司，想要重振家業。
從繼承家業變成辛苦創業，陽一面對的是一個百廢待興的局面。又所謂萬事開頭難，為了能夠迅速站住腳跟，陽一沒有冒險進行開拓性嘗試，仍然想要做染料方面的生意，只是這次又生產轉為了銷售。由於家族經營多年在行業內攢下的經驗和人脈，光榮公司設立之初算是勉強站住了腳，但正如前文所說，整個產業都在面臨江河日下的局面，在這個時候進入市場又能有什麼好前途呢？所以，轉型是勢在必行的了。
這關鍵的一步全靠妻子惠子的支持。
襟川惠子
從性格而言，襟川惠子是一個比較傳統的東方女性。儘管後來全世界都驚嘆於她卓越的商業才華，但在採訪中，她更願意把自己放在一個輔助者的位置上，談起自己是如何幫助迷茫時期的丈夫的。
創業時期的陽一，不僅家境已經大不如前，前途也十分渺茫。惠子卻對他一直不離不棄，並且給予了精神上的鼓勵與支持。
鬱郁不得志的陽一，有一次去書店散心的時候，在一本雜誌上看到了對於電腦的介紹，知道了這個東西可以用來「讓社內辦公室自動化、成本下降，寫著像夢想一般的故事」，陽一回家就和妻子聊起這件事，並表示「這可太厲害了」。陽一隨口的一句感慨，妻子卻上了心。
這種光是周邊配件就要40多萬日元的奢侈品，其高昂的價格把惠子嚇了一大跳。但是惠子又豈是一般人？她把自己從小存的零花錢、學生時代打工和投資的儲蓄給掏了出來，為丈夫置辦了一個大件——一台MZ-80C型號的電腦，這台電腦被作為30歲的生日禮物在1979年送給了陽一。
惠子當年送給陽一的那台MZ-80C電腦
不難想像，會玩愛玩的陽一對這份禮物愛不釋手，每天就坐在家裡玩電腦，對此，家裡的父母和妻子深感這個男人不務正業，每天都在他面前念叨著讓他出去好好工作，再這樣墮落就把電腦給他砸了。
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沒有《三國志》玩了。
事實是，對於丈夫痴迷電腦的行為，妻子惠子不但沒有反對，反而是給予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支持。她常常默默地陪伴在丈夫身邊，對於丈夫在電腦上鼓搗出來的各種小成果毫不吝惜地表達著讚歎之情。
妻子的鼓勵給了陽一巨大的力量，他用了一周的時間就基本掌握了Basic語言，能寫一些簡單的程序，對於電腦辦公也已經十分熟悉。事實證明，襟川陽一的眼光也是非常優秀的，他很快就認定，這個神奇的科技設備才是未來真正有前途的東西。
襟川陽一
於是，光榮開始走上了軟體開發商的道路。
策略遊戲大師的誕生
潛心研發軟體的襟川陽一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做出了享譽世界的《三國志》，轉型軟體開發商的光榮的成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1980年，光榮正式將主營業務範圍從染料銷售轉型為電子器材販賣和遊戲軟體開發，那時候的光榮是個實打實的小公司，除了襟川夫婦，就只有寥寥幾個負責打雜跑腿的小職員。
在這裡插入一句題外話，襟川陽一創業早期的時候，手底下幹活的幾乎沒有正式職員，都是以臨時工為主，其中一個臨時工由於比較聰明會來事，一直跟著襟川陽一打拚了很久，得以和他一起進入遊戲行業，之後這位小臨時工在遊戲行業里越混越開，居然做到了業界大公司史克威爾的社長，這個人叫做鈴木尚。就是在他的任上，拍板舉全公司之力支持坂口博信的《最終幻想》電影，然後把公司搞到了瀕臨破產的境地，這些在前作坂口博信的文章里有詳細介紹。
總之，創業之初的光榮可用人手是相當的稀少，好在襟川陽一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在初期，他和惠子兩個人就要負責策劃、美術、設計、程序等多職，幾乎靠這對夫妻包攬了開發工作的所有環節。尤其是陽一，在遊戲開發的過程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在最初的探索時期，光榮的遊戲類型還是比較多樣的，包括投資模擬、冒險遊戲、棒球遊戲等，甚至還嘗試過成人遊戲。最終，取得成功的是一款名為《川中島合戰》的策略遊戲。
《川中島合戰》卡帶
川中島合戰是日本戰國歷史上的一場著名戰役，玩家可以選擇扮演戰役的雙方——甲斐國大名武田信玄或越後國大名上杉謙信，控制手下的各類兵種完成戰鬥。
當時，雖然圖像技術非常落後，但襟川陽一憑藉自己多年研讀史書、演練沙盤積攢的經驗，還是儘可能地將戰爭場面進行了細緻的還原。
首先，陽一對當時戰爭發生的時間、地點、涉及到的人物和勢力進行了詳盡的考證，雙方兵力等實力差距也盡最大程度進行還原；然後，他開創性地將作戰單位分為三類兵種：弓兵、騎兵與步兵，每一類兵種都有自己的特點，利用這些特點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由此增強了遊戲的策略性。
有了這些優秀的品質，《川中島合戰》的成功就不足為奇了，光榮這個新生公司也算是打響了遊戲開發的第一槍，在玩家群體中間有了屬於自己的口碑。
《川中島合戰》成功之後，陽一在遊戲開發方面的才華得到了證明，與此同時光榮在硬體方面的生意一隻沒有什麼起色。於是，惠子對公司進行了商業上的重新考量，最終夫妻決定將公司轉型為完全從事遊戲軟體開發的廠商，捨棄掉硬體方面的業務。
專註開發遊戲後，陽一對於歷史的研究就進行得更深入了。光榮早期的遊戲，不僅人物、地名、官職等歷史細節都非常考究，就連人物形象也是在參考了古代話本、民間傳說和近代藝術家作品後定奪的。
1983年，《信長的野望》發售，在日本引起了轟動。
雜誌上介紹《信長的野望》的頁面
織田信長是一個在日本家喻戶曉的歷史人物，作為極具人格魅力的一代梟雄，許多日本小孩都是聽著他的大名長大的。這一次，居然可以在遊戲中扮演這樣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許多人都激動萬分。初代《信長的野望》從商業和口碑上都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其優秀的遊戲素質征服了一整代日本玩家。
如果把那時的光榮比作任天堂，那麼《川中島合戰》就是開啟時代的《森喜剛》，而《信長的野望》就是真正打響經典的《超級馬力歐》。從此，一代策略遊戲大師正式誕生。
奠定大師地位
《信長的野望》發售兩年後，《三國志》正式推出。相對於在日本知名度高的信長而言，三國這段歷史在全亞洲乃至全世界都有著更高的知名度和影響力。
平心而論，《三國志》遊戲本身素質當然是過硬，在玩法和系統上卻沒有太大的創新。儘管如此，襟川陽一還是發揮了他一貫的考究風格，將三國時期每一個地名的變化（如油江口被劉備改名公安）、人物關係等等都研究的細緻入微，這在那個互聯網尚不發達的年代是非常不容易的。後來有坊間傳聞稱，陽一當時研究資料所作的筆記等，都直接被當地的大學要走作為研究資料使用了，雖然傳聞很可能是假的，但也從側面印證了陽一考據工作的細緻。
所以，《三國志》發售後很快大受好評。襟川陽一再接再厲，又推出了以成吉思汗為背景的《蒼狼與白鹿》，這一作雖然沒有前兩作出名，但同樣有著超高的遊戲質量和詳實的歷史考據，被和《信長的野望》《三國志》一道稱為光榮的「三本柱」。
《蒼狼與白鹿》
「三本柱」全部集結後光榮的策略遊戲已經成為了玩家中的一塊金字招牌。此後，襟川陽一繼續潛心製作高水準的策略遊戲，除了上述「三本柱」的續作外，還陸續推出了《水滸傳：天命之誓》《維新之嵐》《提督的決斷》《大航海時代》《太閣立志傳》等遊戲。其中，《大航海時代》和《太閣立志傳》又因各自獨特的玩法而大受好評，成為繼「三本柱」之後光榮的又兩大招牌之作。
《大航海時代》在中國的影響力也是非常大的，甚至超過了「三本柱」中的《蒼狼與白鹿》。筆者在高中的時候曾經看過一個採訪各地高考狀元的專欄，其中2011年貴州省的文科高考狀元就表示遊戲啟發了自己對於歷史的興趣，最愛玩的就是《大航海時代》，可見這個遊戲確實是難得的佳作。
民間漢化的《大航海時代》
從策略到動作
在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期，光榮通過策略遊戲打下了一片江山，也在玩家心目當中樹立起了良好的形象，但是當時間來到九十年代中後期，這種良好的勢頭似乎開始衰弱了。
我們都知道，九十年代中期是遊戲主機第四世代向第五世代過渡的時期，彼時索尼和世嘉推出了32位主機PS1和SS，而任天堂則推出了64位主機N64。從此，遊戲開始由2D時代向3D時代邁進，許多遊戲在這個時期通過成功的3D化轉型大放異彩，同時也有大量老牌經典遊戲因為3D化的失敗而折戟沉沙。
在這個時候，光榮也迎來了自己的迷茫期。對於光榮來說，3D化倒不是什麼大問題，畢竟策略遊戲不需要急著向3D過渡。問題出在策略遊戲這個類型本身。
隨著3D時代到來，很多2D時代無法實現或表現不好的遊戲類型開始崛起，最典型的就是「車槍球」類型，這些在2D時代大受限制的遊戲終於通過3D畫面得到了很好的表現，一些諸如《極品飛車》《實況足球》《FIFA》等系列迅速崛起。與此同時，人們對於慢悠悠、需要花時間經營、刺激感反饋來得慢的策略遊戲的興趣也就此消彼長。而反觀策略遊戲本身，其發展也已經到了一個瓶頸，新出的策略遊戲很難有巨大的創新。
《實況足球3》
這就導致當時光榮的《三國志5》和《信長的野望3》，儘管保持了一貫的高水準，卻還是迎來了口碑和銷量的滑坡，許多人開始批評光榮不思進取、吃老本。其實到了今天回頭再看，《三國志5》由於更豐富成熟的系統和被認為是系列最強的音樂而受到粉絲們的追捧，其本身是素質相當高的一款《三國志》遊戲。儘管如此，它的光芒依然被同時代的各種新IP所掩蓋，甚至遭到罵聲，可見策略遊戲真的迎來了艱難的時期，而襟川陽一也開始尋求新的變革。
《三國志5》
於是，光榮為SS、N64和PS1都分別開發了一些遊戲，並且各有一款可圈可點的作品。SS上的作品叫做《少年傭兵團》，是一款動作模擬遊戲，口碑和銷量都還算不錯；N64上的作品要更好一點，是一款叫做《Winback》的射擊遊戲，還被評入了《Fami通》雜誌的金殿堂，後來得以復刻到PS2上，還出了續作；而PS1上的作品其本身或許不如《Winback》，但其意義遠高於後者，它的名字叫做《三國無雙》。
《三國無雙》是一款3D格鬥遊戲，遊戲本身其實相當一般，無論是手感、平衡性還是畫面，都比起當時主流的《VR戰士》《鐵拳》等格鬥遊戲相去甚遠。不過或許是因為「三國」的加成，光榮並沒有放棄這塊招牌，並於4年後在PS2上推出了玩法完全不同的《真·三國無雙》，這個系列之後不斷發展，至今已經是我們最熟悉的光榮遊戲系列之一了。
《三國無雙》
當然，光榮也沒有完全放棄策略遊戲，之後推出的《三國志9》《三國志11》《信長的野望4》等遊戲都相當出色。而《三國志9》和《三國志11》則是「系列最佳」的兩大候選作品。
然而，儘管光榮依然推出了許多優秀的策略遊戲，但我們在提到這些事迹的時候，主語已經悄然從「襟川陽一」或「襟川夫婦」變成了「光榮」。
隨著公司逐漸擴大，光榮早已不再是那間夫妻合力經營、兩三年磨一劍的小作坊。隨著光榮在日本遊戲界的地位與日俱增，襟川夫婦也漸漸從那種個人英雄主義的位置退了下來，雖然仍是公司的靈魂人物，卻不再是唯一的核心。
2009年，光榮和《死或生》廠商特庫摩宣布合併，新公司命名為光榮特庫摩，取了光榮（Koei）的首字母K和特庫摩（T）組成KT，自此，我們熟悉的光榮特庫摩也就誕生了。
光榮特庫摩LOGO
才華橫溢的襟川惠子
我們在前文一些地方似乎有意的迴避了提到惠子的功勞，實在是這位時常被忽視的商業天才需要專門一段文字來好好說說。
我們先從惠子的一個聰明的商業手段說起。
我們都知道，早年的光榮人才稀缺，幾乎只有襟川夫婦兩人，好不容易有個鈴木尚還是個臨時工。這種情況下，惠子給丈夫起了個「澀澤光」的藝名，在每一款遊戲前面都加上一句「本遊戲由澀澤光研發」的標語。
這一下可不得了了，隨著「澀澤光」的優秀作品越來越多，從玩家到其他廠商都紛紛開始猜測這位神秘人物究竟是誰，這就給「澀澤光」這個人物平添了一種傳奇感和神秘感。與神秘感相伴而生的是各種坊間傳聞，人們不斷地去說起關於「澀澤光」的各種八卦消息，由於這個人過於神秘，導致所有消息都真假難辨，倒使得「澀澤光」的話題度越來越高。
後來襟川陽一的著作就取名為《澀澤光從0到1的力量》（圖源：觸樂網）
惠子的這個手段，不僅使得光榮平白多了一個「人才」，更是吊足了玩家的胃口，玩家們聊著澀澤光的八卦，期待著澀澤光的遊戲，等於光榮直接自帶了一個宣傳光環，在那個年代，這樣的商業手段真是讓人不得不驚嘆。
現在，藝名在遊戲界已經非常常見了，比如須田剛一的藝名是Suda51，高橋香的藝名是嵯峨空哉，趙麗蓉的藝名還是趙麗蓉（劃掉），但這些都只不過是這些人給自己起的昵稱，再也沒人能複製這樣的商業手段。
當然，惠子的商業才能可不僅僅是體現在這些小手段上，她發揮的作用也遠不僅於此。這裡我們又不得不先再強調一下，那個年代渠道對於商品銷售的重要性。
在那個年代，你的商品能擺在什麼樣的商店裡、在商店裡被擺在什麼樣的位置，對你的商品好不好賣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對軟體類商品尤其如此。那時候軟體類商品並沒有成熟的宣傳渠道，所以銷售渠道本身也是宣傳的重要一環，對於任天堂世嘉這樣的大場，自然有自己的方式去為遊戲做鋪天蓋地的宣傳，但對於當時的光榮這種小廠商來說，你的遊戲怎麼賣，甚至於能否在商店裡擺在一個顯眼的位置甚至能決定這個遊戲能否存活。
陽一本身對於這種商業上的東西是不太擅長的，在光榮早期艱苦創業的時候，這方面的工作幾乎是由惠子一手包辦。
《信長的野望》FC卡帶
而惠子打得相當漂亮的一仗就是將光榮的遊戲帶到了任天堂的FC上。我們在坂口博信和山內溥的篇章都說過，那時候第三方想上FC還是非常艱難的，史克威爾一開始甚至退而求其次選擇了FC的磁碟機。而惠子來到京都後，並沒有急著施展什麼商業手段，而是先對任天堂展開了了解。
根據她的了解，任天堂社內有相當一部分的員工都是《信長的野望》的粉絲，在PC上玩過這個光榮的經典遊戲，這就成為了惠子的突破口。於是，在山內溥還沒有正式接見惠子的時候，任天堂社內就有了「光榮終於來了」的聲音。等到兩人正式商談的時候，山內溥對惠子展現出的才華非常欣賞，光榮拿到FC授權的過程異乎尋常地順利。
後來，光榮20周年紀念酒會上，一向不參與任何類似活動的山內溥突然到場恭賀襟川夫婦，震動了整個業界，這個電子遊戲教父級的人物真是賣了惠子一個大大的面子。
將遊戲移植到FC的效果是毋庸置疑的，《信長的野望》在PC上售出了1萬多套，就這樣還被視為奇蹟；而該遊戲在被移植到FC後，賣出了50多萬套，PC版銷量甚至還夠不上一個零頭，可想而知這一步對光榮的巨大意義。
在那個年代，日本的傳統思想依舊非常嚴重，女性參加工作只不過是婚前權且為自己找點事做，她們真正的歸宿還是相夫教子，就算在職場，她們負責的也往往不是拋頭露面的工作。那時候的日本，商場依然是男人的天下，大部分的商業會談都是以沒有實質性進展的會面開始、以花天酒地醉醺醺的套近乎結束。
這樣的大背景下，惠子身為一名女性，面對的壓力可想而知。但是，最讓人震驚的，不僅僅是她憑藉自身才華打破性別的刻板束縛，成就商業奇蹟，也包括她在完美地完成這些工作之餘，在家中依然扮演了一個相夫教子的傳統女性形象。
襟川夫婦
在後來的採訪中，面對「為什麼想要和丈夫一起戰在前線」的問題時，惠子笑著說：「完全沒有過這種想法。我小時候的夢想，是希望有騎著白馬又有錢的王子來迎娶我呢。雖然一直把這當作唯一的理想，卻迎來了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惠子的母親和外婆都是工作女性，她們對惠子童年的影響非常深刻，惠子一面嫌棄著這種忙碌的生活、幻想著當一個公主，一面也受著她們的熏陶，有著自強的性格和能力。現在，她的女兒襟川芽衣也是光榮特庫摩的一位重要人物，紅寶石派對製作組的負責人，她在和母親一起接受採訪的時候，提到童年母親雖然工作非常忙碌，但並沒有疏於對自己的照顧。
在80年代的日本，一面在商場打拚、為丈夫的遊戲打通良好的渠道，一面又沒有冷落家庭，和丈夫女兒的感情都非常好，襟川惠子本身就是打破性別刻板印象的經典案例，她證明了一個女人，不需要成為六親不認的滅絕師太，也可以憑藉自己的努力和才華取得成功。
後記 遊戲天才與商業天才
毫無疑問，襟川陽一是遊戲製作的一代天才，而他在遊戲方面的才華能夠得以施展，全靠惠子在商業方面有著同樣優秀的才華。難得的是，這對夫婦不僅生意上是天作之合，感情上也是相濡以沫、攜手並肩，並不像許多成功夫妻檔一樣，有著濃烈的「政治夫妻」色彩。
陽一一直保存著妻子當年送他的那台電腦，提起妻子，他總是會帶著幸福的笑容懷念起他們共同奮鬥的那段時光；而惠子則喜歡誇讚丈夫的才華，或者帶著壞笑說起他曾經落魄的歲月，完全是一對平凡夫妻的樣子。
襟川陽一十分珍惜當年妻子送給自己的禮物
最後，我想用《Fami通》雜誌編輯嵯峨對襟川惠子和芽衣採訪稿的一段話作為本文的結尾：
惠子小姐雖然是在幫助丈夫，但也在前線衝鋒陷陣，現在都成為了陽一先生的上司，這個姿態是不能用任何比喻形容的，真正是個「先驅者」。這樣的先驅者在遊戲業，對在遊戲業工作的女性來說，真是非常可靠。
作者：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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