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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2)

文/毛紅霞

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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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黃石市過了一晚,第二天大早就開始了西去的漫漫征程。一路上下了汽車上火車幾經輾轉。當時的客運列車緊缺,只有搭坐了一列貨運車廂。這車廂是運煤車廂,沒有窗戶光線昏暗,沒有座位更沒有衛生間,人們只能席地而坐或席地而卧。有內急了,男單身漢還好解決,有家室的和女人就要煞費苦心的想辦法遮擋。

等到一天後,大家的身上頭上臉上全部蒙著一層黑煤灰。火車開到哈密就沒有鐵軌了,換乘汽車繼續向前進。一百多號人,乘了6輛敞篷軍車一字排開,浩浩蕩蕩縱隊前行。

自踏上征程,離開親切的故鄉愈來愈遠,從武漢過後,那看慣了的青山綠水景色便不再現,而過了蘭州,竟連綠色也難覓。從哈密到烏魯木齊,一路顛簸,目光所及皆是戈壁荒灘和鹽鹼地。車隊經過,塵土漫天飛揚,除了前面第一輛車能看見路,後面的車都在揚起的灰塵里穿行。要緊緊跟隨,否則莫辨其徑。6天後,終於抵達烏魯木齊。

車子在一個小院外停下,沈本善和張啟瑞招呼大家下車休息。進了院子,只見從屋裡走出一位白髮白須的維吾爾族大爺,他熱情的歡迎大家,不一會又有一位小姑娘來到院子,頭上扎滿小辮子。她不停往外端食物,然後載歌載舞為大家表演,經過提醒大家才明白,今天是端午節。

原來把車停在這裡,是要給大家過端午節,組織的安排使人感到親切和關懷,使人感動和安慰。但是一路上的勞頓,大家只想靜靜休息,沒有誰去拿食物,一是礙於在陌生人家裡不好意思,二是遠離故土多少有些逢節思親沒心情吃東西。

隊伍在稍作休息後,繼續出發趕路,向著天山北麓進發,向著古爾班通古特沙漠南緣進發,向著准葛爾盆地底部進發!

1959年6月10日,133名湖北省黃梅縣的支邊青年,在歷經20天艱苦的長途跋涉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農七師121團團部炮台鎮。

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2)

一下車,就集合來到禮堂開會。所謂禮堂,僅是一個四根木棍撐起四個角,頂上是樹枝搭建的棚子,簡陋而簡易。儘管禮堂簡陋,團領導的話語卻溫暖人心也鼓舞人心,他的話一講完,大家就踴躍發言,要求到艱苦的地方去到困難的地方去。大家群情激昂,紛紛表示準備吃大苦、受大累、流大汗,堅決紮根邊疆,把邊疆建設好!

下八戶距離團部最遠,處於121團的邊緣。也最荒涼,環境極其惡劣,全是戈壁灘、鹽鹼地和大沙包。團領導根據戰士們的請命,決定安排他們去那裡。

車在下八戶一停穩,毛海鵬、毛木生、宛登清、石成明、宛志華等就迫不及待的從車廂跳下來。這20天的朝夕相伴,他們已經結下戰友友情,而此刻身處這遙遠的異鄉,這情誼更加深厚。

車上人員全部下得車來,放眼一望,只見越野千里的荒原如海洋般浩瀚,沒有房屋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迹。黃羊見到人群的到來,停下吃草抬起頭,瞪著驚恐的眼睛,然後四下逃竄。狐狸野兔野鹿更是紛紛向遠處撒腿奔跑,枯萎的駱駝刺蜷縮成圓球,也隨著風在地上滾動跑向遠方。不遠處的大地測量坐標三腳架,是唯一顯示人煙味的物件。

「我的姆媽呀,這地方這麼荒啊。」何葉香看到這景象心裡叫苦不迭著。儘管在家鄉就想到了這裡很荒涼,一路上走來也見過,但是這裡的程度依然超出了她的想像。

安長喜是從南泥灣一路走來的老戰士,他邁開大步走到三腳架下站立,王再柱和張慶瑞帶領大家紛紛聚攏。指導員首先開口說:今天下八戶開荒隊成立了,隊長由安長喜擔任,副隊長由張慶瑞擔任。大家知道,我們的任務不僅是保衛邊疆,還要建設邊疆,我們要把這裡的荒地開墾出來種上糧食。

我們要改造這裡,把這裡建設的應有盡有。今天我們就在這裡安營紮寨,從此要在這裡勞動和生活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繼續說:沒有住的地方可不行,我們要把住的地方解決了,大家立即動起手來,單身漢搭帳篷,有家室的挖地窩子!

這些人都是出自貧苦的勞動家庭,本來就不怕苦,且本就懷有建設邊疆的大志,待指導員的話音一落,就分成各小組分頭行動忙碌起來,搭帳篷的搭帳篷,挖地窩的挖地窩,炊事員也急忙去撿柴火埋鍋造飯。

夜幕降臨,從故鄉出發以來,一路上舟車勞頓,沒有好好睡個覺,今晚終於可以放鬆睡一覺了。男戰士人多,佔了3個帳篷,他們30人一個帳篷,女戰士用了一個帳篷,有家室的在地窩子里住下了。馮佑金和吳香枝把紅柳和芨芨草撿回來,鋪在帳篷的地上當床褥,兩人躺一個被窩裡睡下了。安長喜和張慶瑞輪流放哨警戒,以防野獸攻擊,這裡有狼出沒。

新疆的時區比北京時間整整晚兩個小時,6點鐘好比口裡的4點鐘。夏季天亮的早,五更時分天便亮起來,隨著一陣起床號,一天的工作開始了。

起床的時間很短暫,要迅速的去水渠邊洗潄好。這條水渠是52年先來的老戰士挖就的,已經引來了天山雪水,大家自來到,無論生活和做飯,都使用這條渠道里的水。

緊接著就開始了緊張而繁重的勞動。

他們把雜亂的荒草全部挖掉,把凸起的高處挖平,把陷下的窪地填起來,待到把這些做好,還不能成為可使用的耕地,要把土坷垃一個個的用坎土曼腦袋敲碎成為細土,要把散落的草處理乾淨,這些做起來很費時費力,他們就想了辦法:就地取材把除掉的紅柳和芨芨草收集起來捆紮成一排,上面站了人以增加重量,一頭系一根繩子往前拖,這樣就把散落的亂草帶走也把地整平。犁地的時候,一人在後扶梨,四人或5人背了繩子往前拉。

沒有機械沒有牛馬,所有的事情全靠人拉肩扛來完成。

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2)

開荒和地窩子

那時候雨量極少,一年難得下一次雨,然而下一次就是瓢潑大雨。7月的一天,正在幹活時,天突然下起大雨,豆大的雨點落在地面的浮土上馬上開花,砸出一個個坑。隊長趕快大聲吆喝:收工!人們趕緊往回跑,石菊芳和毛冬芝那些有家室的下到各自的地窩,只見被子、缸子、盆子等物品全在水上漂浮著。

雨太大了,雨水順著門道往底下灌,不一會就把裡面變成水坑。地窯子簡陋,沒有傢具,只留了一個高於地面的土墩當做床,雨水進屋太多淹過了「床」,也把所有物品飄起來了。

夏季很短,要搶在寒冬來臨之前把地開墾出來,把來年的小麥種子播撒上,還要把灌溉的水渠挖出來,以保證小麥的澆灌,時間緊任務重。隊員們沒日沒夜的抓緊苦幹,和時間賽跑著,每天都是天亮就出發,天黑盡才回來。

隨著荒地開墾的面積越來越擴大,也離駐地愈來愈遠,而這時夏天也過去。天漸漸寒冷起來,到了10月底的時候就開始下雪,哈一口氣立即變成小冰珠,眉毛和露出的頭髮全掛滿白霜,睫毛上也結了霜,有時候會上下凍住睜不開眼。這一年的冬天異常寒冷,人們穿了氈筒趟沒膝的深雪出門勞作。

冬天的時候可苦了炊事員,戰士們把荒開到多遠,他就把飯送到多遠。(那時候的飯都是玉米窩窩頭。)當他把飯送到地頭時,窩窩頭全成了冰球。女同志矜持就直接咽下,男同志架起火把窩頭扔進火里,要趕快用棍子扒出來,一吃,外面是熱的裡面的冰還沒化。要是等裡面的冰化了再扒出來,那外面就燒黑燒焦,就要浪費。吃飯沒有筷子,折根紅柳枝撕下皮即當筷子,幾分鐘吃下肚抹抹嘴繼續干。

1959年,全國人民都勒緊了褲腰帶。每天大體力的勞動和定量的糧食,吳香枝晚上躺下就飢腸咕嚕。她的鋪位就跟裝滿小麥的麻袋緊挨著,她餓極了,直泛口水,她知道只要把手伸進麻袋掏一把小麥放嘴裡,心裡就會好很多。可是一想到那是全連的小麥種子,是明年的希望,心裡就打消了念頭,她忍著直到不知不覺睡著了。

下雪了,馮佑金依然睡在自己修的土墩上。有天半夜裡,她突然感覺臉上涼涼的,用手一摸,原來是雪花飄進來打在了臉上。她急忙坐起來,只見被子上已經鋪了一層白雪。白天太累晚上睡的很沉,這雪下了多久不知道,飄進來多久也不知道。

遠離了故鄉親人,人們視同鄉為親人視戰友為親人。在這個大家庭里,他們互相關愛互相幫助。吳香枝生病了,炊事員端來了病號飯,隊長和指導員都來關心看望,馮佑金更是悉心照料和關懷幫助她。

小麥種子終於撒下去了。為了保證小麥得到灌溉,接下來要完成修渠的任務。農作物灌溉完全靠引來天山雪水。農田在連續不斷的擴大,排乾渠也在連續不斷的延伸。挑乾渠、支渠,挖斗渠、毛渠......修這些水渠是異常辛苦的。每天都是大突擊,有時候一干就是24小時沒日沒夜,回到住處渾身像散了架,大冬天裡,浸透汗水的衣服脫下來一擰,水就往下滴。

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2)

冬天,宛登清在澆水的時候看到水渠在漏水,他趕快取土來堵,誰知那水流很急,蓋上的土一下被沖走,漏洞還越來越大,他明白這樣會把水渠衝垮。想到修這水渠時大家所付出的艱苦,他毫不猶豫把自己的棉衣棉褲脫下來堵上,那水才不再漏,而自己則在零下十多度的冰天雪地,凍得瑟瑟發抖嘴唇發紫。同志們發現後心疼的直掉眼淚,隊長的眼裡也憋了淚水。宛登清不願意讓大家的辛苦勞動白費,寧願自己受點凍保住水渠,保住莊稼。

長野草的地方還好一些,至少開墾出來就可以種莊稼,若遇到鹽鹼地,就要想辦法改良土壤。連里抽調出表現突出的青年毛海鵬等,成立了土壤改良小組,為了達到改良目的,全體通宵達旦的突擊挖排鹼溝。

夏天的時候經常刮大風。那風一起,沙子從平常堆積的沙包揚起,在空中飛舞飄揚,到處落下掩埋住一切。這時候整個天空黃沙漫漫遮天蔽日,彷彿世界末日來臨。

為了保護小麥不被沙子掩埋,要修林帶以阻擋風力阻擋沙子。北疆的雪要到4月中旬才化完,3月底栽樹的時候,大地早上依然冰凍,要挖開凍土栽下沙棗樹、楊樹、柳樹和榆樹樹苗。那凍土堅硬異常,鐵鎬挖到地上攢出火花,虎口也被震裂開,馮佑金用一塊布條纏了纏繼續挖。

沙棗樹是西北特有的樹種,開黃花,花香沁人心脾,結的棗子極甜。適應新疆惡劣的土壤和氣候能力極強。黃梅兒女自1959年起一直連年栽樹,直到把下八戶的所有農田全部包圍起來。

各項勞動都是搞競賽奪紅旗,每個人都奮力爭先爭上游。馮佑金一歲的小兒子小林發高燒,她怕請假拖小組的後腿而影響整個集體,硬是待完成任務後才帶兒子去醫院,這時已經延誤了治療時機。她的這個白白胖胖可愛的小兒子,因此得了腦膜炎後遺症,落下了終身遺憾,也成了毛海鵬和佑金的終生之痛,這是後話。

在艱苦卓絕的勞動中,湧現出了一大批不怕苦不怕累的優秀青年。毛海鵬等被評為勞動模範,宛登清被評為全團標兵。

經過一年多不分晝夜的艱苦開墾,下八戶方圓三十多公里的荒地,被一坎土曼一坎土曼的挖出來,終於建設完成農田的基礎設施。這些開墾出來的土地緊接著種上了小麥、玉米、棉花和向日葵,也種上了各種蔬菜和果樹。

開荒隊完成了使命,各隊員都回到了連隊。儘管各自分散去了不同的連隊,但是濃濃的情誼已經根植於每個人的心田。經過了從故鄉到121團,再從121團到下八戶,再到開荒的這段日子,大家都在這艱難困苦時刻建立起來了深厚牢固的友情,這友情是刻骨銘心的,伴隨了每個人一生。

由於表現出色,毛海鵬再次受到提拔,他被任命為連隊通信員,再後來被提拔擔任東方紅駕駛員,並派去學習機車的駕駛和維修技術,毛海鵬從此終身以此為職業。他技藝超群,後來一直擔任車長,長期主管機務機耕工作。宛登清次年擔任團通信員,他後來從事金屬器皿製作。石成明則一到就被調去開了拖拉機。

1962年伊|塔事件,毛木生跟隨康拜因去了162團,在那裡紮根成了家。他自1959年離開故鄉後就未再回去過。

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2)

石成明駕駛著拖拉機

(部分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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