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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3)

圖文/毛紅霞

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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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涼了億萬年的下八戶,終於在1960年秋天迎來了收穫的季節。收麥子的時候,康拜因在前面開,大家在後面撿漏下來的和收割不到的麥穗,這每一粒麥子里飽含了他們多少汗水,唯有他們知道,這每一粒糧食都彌足珍貴。

棉花要全靠人工收穫。撿棉花是最累的活,人們彎了腰雙手飛快的采,要一邊采一邊剝出棉朵,用嘴理掉葉子再塞進花兜。包穀全是人工採收,白天收回來堆碼在場地上,晚上連夜突擊全部脫粒出來,向日葵也是白天採收晚上突擊,連夜脫粒出來。

寒冬快來臨,大個子張三,掄起膀子,使出渾身力氣揮著坎土曼,他要趕在地凍前把這個菜窖挖出來。連里一百多號人,整個冬天要吃的菜,要全部儲藏在這裡。連長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他,他感到很光榮。

他花了三天時間完成了這個長10米寬三米的菜窖,他把大白菜整整齊齊碼放好,把胡蘿蔔、洋芋、捲心菜和皮芽子這些過冬菜都放進了菜窖,這些菜要吃到來年的新鮮蔬菜成熟。

為了改善居住條件,使大家搬出地窯子,連里開始修建干打壘房子。當春耕和棉花定苗忙過,當夏天的一應活計忙過,就開始造新房了,這個活計一般是由婦女們完成。首先用夯土建起地基,一層層的修到一米多高時再砌土塊,房頂上先搭上大樹棍,再鋪上樹枝和麥草,最後把切碎的麥草和了稀泥均勻的鋪到房頂上,房子就算蓋成了。

屋裡再用土塊圍成床的大小,裡面墊上麥草,就可以睡覺了。這房屋雖然抬頭就見房頂那裸露的枝枝叉叉和樹枝麥草,也沒有一件傢具,但相比起地窩子來不知好多少倍,至少不會下雨灌水了。

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3)

(地窩子)

人們陸陸續續住進這房子,夏天用芨芨草編了門帘掛門上擋蒼蠅,冬天掛了棉門帘避寒保暖。一排排的房子前後間隔有距離,大家就在這中間用包穀桿或者糊泥巴,修建起簡易的小屋,用以儲藏物品和夏天在此煮飯。

後來,連里逐年改造住房,漸漸把干打壘房子換成土塊建造的房子。土塊建起的房子比干打壘高大許多,窗戶不再半截埋在地下,進門不再需要彎腰。睡覺不再睡在土圍子里,而是用上了木板床,也有了簡易的木桌吃飯,從而結束了睡土墩,吃飯也在土檯子上吃的歷史。

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3)

(吃飯有了飯桌)

起土打磚挖出的大坑,慢慢積了許多水,成為了水井。人們不再去水渠里挑水,就在這井邊立起一根木棍,做一根槓桿,一頭系一根繩子,一頭系了水桶,一頭操縱繩子打水。

除此之外,連里還辦起了養牛場、養雞場、養馬場和養羊場等,這些都極大的豐富了連隊的食物,也幫助了生產。耙地和趕車都用上了馬匹,炊事員送飯到地頭再也不用肩挑手提了,他用上了牛車。他總是戴著那頂人們看慣的泛舊的黃帽子,坐在車沿上把鞭子在空中甩著響。在田間地頭勞作的人聽到這響聲,就知道該開飯了,就向地邊走來。

陳文華的第一個孩子降生了,毛海鵬的女兒也降臨到這個世界,石成明的大兒子也隨後出生,這些孩子的降生給下八戶帶來希望。年輕的父母們,每天都要忙著出工,沒有時間帶孩子,這些孩子們就大的帶小的,不分彼此誰家。一起長大的孩子,沒有誰是誰家的概念,都把一起相伴的夥伴認作是一家人。直到後來長大,家裡調離連隊才分開。那兄弟姊妹的情感已種在心裡,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後來相隔幾十年再見面,好似久別的親人重逢,分外親切,沒有絲毫陌生感。

冬天的時候要忙著積肥,用架子車一車一車的把肥料送到遠近各個地頭,男同志一個人一輛車,女同志兩個人一輛車,碰到過橋要上坡,就一個在前面拉一個在後面使勁推,車軲轆在雪地上壓出一溜溜車軸印。

那些體弱的和懷孕的也不閑著,秋天地里沒有開花的棉花桃子要全部收回來,這時就要每個人每天完成100公斤。馮佑金這年冬天老是生病,去不了大田,只能待在家裡剝桃子。她從棉花場背了滿滿一大筐棉花桃子,回到家來全部倒在地上一像座小山。她把這些攤開來,用棍子使勁敲,把閉口的全部敲開,這樣會容易剝一些。這工作雖然不累,但是很傷手指,那100公斤桃子要一個個剝出來,動作要快,否則一天的時間會完不成任務。

冬天白雪覆蓋著大地,是農機保養的時候,毛海鵬就和其他同志一起勞動。他要去樹林里打掉樹枝上的雪,採下5公斤沙棗種子來,接著還要去參加拉練,他無暇顧及家務事。他的女兒小眉四歲了很懂事乖巧,小小年紀已經學會分憂,會做簡單的家務事幫助母親。

四歲的小眉在旁邊,看著媽媽一會忙剝桃,一會又忙著照顧弟弟,鍋台上剛吃過飯的碗還沒有洗。她聽著媽媽著急的話語,自告奮勇的跟媽媽說:我去洗碗。說著就端了小板凳站上去洗碗;桶里沒有水了,她又說:媽媽,我去拾冰塊回來。冬天四處結冰,所用水要去井裡把冰敲碎拿回來燒化。

毛海鵬的腿疼了有一段時間了,他以為是小毛病,可以直接好就沒在意,哪知越來越疼,直到下不了地才意識到嚴重。團里衛生隊的醫療水平很有限,他只得聽了眾人的意見,趕到烏魯木齊去看,到了那裡一檢查,是骨結核病。骨結核在當時是比較嚴重的病,他一聽心就亂成一團麻,再一聽醫生要鋸腿保命,心更加往下沉。眼下是冬季,春季很快就要到來,自己的腿不見好,忙起來的時候要是還沒有好,要耽誤了春耕可怎麼得了?毛海鵬心急如焚。

毛海鵬是連里的骨幹。自從調離開荒隊到機耕隊,他的業務技術日益精湛,由他耕作的地方,大家一眼就能認出來。毛海鵬耕作的地方,沒有漏地,犁出的地壟是壟行是行,成筆直一條線。全團的機務行業舉辦業務競賽的時候,所有機務人員都參加,毛海鵬在拆機裝機比賽中,獲得全團第一名。東方紅在作業上,功能較單一,只能耕地犁地播種。毛海鵬就琢磨,要是能在前面掛上鏟子推土就好了,於是他用自己很淺的文化底子邊學邊做,親自去鐵匠鋪打樣,經過反覆多次的失敗和改進,終於於1971 年裝配出推土機。

經過比較,他主持裝配的這台是全團性能最好的一台。實驗結果出來的時候,團領導大喜過望,下令全團的機務人員都到毛海鵬所在的13連觀摩。毛海鵬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自如操作這台推土機,壘埂造渠,推土升降,把田埂壘的稜角分明,像是工筆畫出來的。他的精湛技藝贏來陣陣掌聲跟喝彩,師團領導喜笑顏開的直搓手。從此,毛海鵬在全團甚至師部機務行業赫赫有名,全團人都知道他。

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3)

(毛海鵬)

團長聽到要鋸毛海鵬的腿當時就急了。他急忙跑到醫院,對著那醫生把帽子一摔,拔出槍來指著醫生罵道:你他m的,你竟敢鋸他的腿,你鋸了試試,老子把你崩掉!那醫生不料把團長驚動了,看到團長發這麼大的火,嚇的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幾個團領導一陣商量,決定去勞改營找一個人。帶那人離開營地的時候,派去的人對他說:帶你出來是叫你去給一個人看病,你一定要儘力,不能有差錯!這位被請來的人來到病床前,對毛海鵬望聞問切了好一陣,開了一副葯,毛海鵬吃下就神奇的好了,不幾日就下地活動如初。毛海鵬的腿保住了,那看病的人從此被安排到團部衛生隊工作。

隨著職工的小孩陸續出生,連隊愈來愈有生機越來越熱鬧起來。有月亮的晚上,婦女們在月光下剝麻桿,小孩子們就快樂的在搭起的麻桿架下鑽來鑽去,玩的不亦樂乎,這時候大人們就會邊幹活邊開心的招呼孩子們小心點不要摔著。

每天晚上8點到10點是開會的時間。連長指導員在新建的大禮堂里,不僅講各種大小事,也講工作和教大家唱歌。那隻已有年份的汽燈,只亮一會就暗,會計不停的站起來去擺弄。大人們在認真學習,小孩子們就在下面竄過去跑過來,一會兒大孩把小孩的帽子掀了扔掉,小孩去火爐蓋上把大孩烤的糖吃掉,一會兒大小孩扭打在一起難分難解。連長看著在下面亂成一團的孩子們,瞪了眼睛說:孩子們以後要進學校上學去,連里馬上就修學校,建託兒所。

1971年連里蓋了託兒所,調了兩名職工做保育員,讓年幼的孩子都入托,解決了大家的後顧之憂。同期團部也調來了四川石油工人,挨個為每個連隊打了自來水井,從此告別了飲用十多年的水渠水和窪地積水,用上了冬暖夏涼的地下水。連里又在這一年配了一台80匹馬力的柴油機發電,從而結束了使用十多年煤油燈的歷史。那台發電機由毛海鵬操作,每天傍晚的8:50分一到,他就出家門,不一會連隊的家家戶戶窗戶就明亮起來。

再修建了小學,讓適齡的孩子都入了學。防風的林帶不得採伐。從一年級到四年級的桌子一律是土塊壘砌的墩子,五年級才是木料課桌。小眉好生羨慕那些大哥哥大姐姐們可以用木課桌,她的爸爸就對她說:你好好讀書快快長大,等上了五年級也用那課桌!

萬年荒漠下八戶的桑田巨變(3)

(學生上課)

毛海鵬的優秀表現,李連長和滾指導員都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他們商量著介紹他入黨。

李連長是湖北均縣人,是陶峙岳的部下,他隨陶峙岳起義後被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後擔任毛海鵬所在連連長。滾指導員是貴州人,是跟著王震將軍轉戰至此。在舊社會時,滾指導員的父母雙亡,他就去了地主家當長工,地主總叫他滾,他那時年幼以為滾是自己的姓。後來革命隊伍經過貴州解放了他,他就參加革命跟著隊伍到處打仗。他的本姓於60年代末期調查清楚後予以更正。他本姓楊,後來大家叫他楊指導員。

毛海鵬經過長期的考驗,在李連長的介紹和培養下,於1972年光榮的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經過連續十幾年的不斷開荒,連隊周邊的大大小小的荒灘戈壁、鹽鹼地和沙包,都被陸陸續續消滅掉,到了70年代末期,已經難覓到這些蹤跡。

各項農田設施逐步完善,生活條件和水平也漸漸提高,大部分家庭都有了三轉一響(三轉就是自行車、縫紉機和手錶,一響就是收音機),有的家庭也有了簡單的傢具。這十幾年裡,常常是連續勞動沒有假日,偶爾十天半月才會休息一天。

連隊的青年們,一到休息天或者晚飯後,就愛在連部前的籃球場打籃球。上海人小陸和毛海鵬最要好,而且他家後窗正對著毛海鵬家的門。他們兩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約好了暗號,只要海琨在門口咳一聲,或是小陸在自家後窗吹一聲口哨,他們兩個准一前一後出家門。這時候年輕人的娛樂已經不是之前那些年的光是打打撲克下下象棋那麼單調了,已經豐富許多,有乒乓球和羽毛球,最喜聞樂見的還是打籃球。

小陸的球技最好,他一上場其他人就全部停下來圍在場地四周欣賞。籃球在小陸的手裡彷彿魔術師手中的魔術棒,非常聽話。他一會用頭頂一會用膝蓋頂,再一會用腳像踢毽子一樣踢,他身體的每個部位都能派上用場,那球也像有磁鐵可以沾附在他身上。每次他都是玩不了20分鐘,就被他老婆喊回去,於是觀看的人就很遺憾很掃興。

他老婆總是在小陸消失後20分鐘發現他沒有在家,於是就站在後窗那裡,對著球場的方向大喊:長腳長腳!小陸瘦高瘦高的個子,長了一雙上海人特有的長腿,他老婆因此叫他長腳。

1959年11月,湖北省政府組織了大型慰問團,來團看望和慰問這些駐紮邊疆的青年,他們表演節目以示慰問。此後的歲月里,團部文工團帶著節目在各連隊巡迴演出以鼓舞大家。放電影的次數多起來,每次放電影的時候,小眉看著看著就在爸爸的懷裡睡著。

放《柳堡的故事》,當放到划船和水鄉風光時,毛海鵬喚醒小眉,叫她快看那船那水。他對女兒說:老家就是這樣子。是啊,離開故鄉十幾載,閑余時想的最多的是故鄉,電影里的景緻使他倍感親切和異常思念家鄉。

同鄉們自從開荒隊分開,各自在各自的連隊忙碌著,有閑暇也要出門很遠去打柴,為家裡準備做飯的柴火。儘管難得一遇休息日,大家還是放下一切來相聚。

毛海鵬、石成明、桂海洲宛志華等,好容易盼到這一天的人不約而同相聚到一起了。他們見了面就你給我一拳我給你一掌,又罵又吼,過後就抱在一起號啕大哭,他們以此排遣著思鄉之苦。他們想念家鄉,怎麼會不想念家鄉呢?

石成明想著自己走的時候,姆媽那麼捨不得自己離開故鄉,她於1962年去世,都沒有見上自己一面;宛登清想起自己的父母親此刻不知道身體可好;宛志華想起自己走後的第三年,家裡來信說他父親病逝了;馮佑金想起自己的母親於1968年去世,自己都沒有在跟前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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