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四公子の隱義-孟嘗君篇：貴族政治的殘陽
戰國四公子の隱義|-孟嘗君篇
不拘一格養門客的孟嘗君
引文
戰國四公子，是戰國末期的風雲人物，權勢堪比王侯。究其根本，在於養士。養士又叫養門客，歷史上很早就有了，至少春秋時，晉國趙氏就出過不少傑出的門客。
戰國四公子能養士養得名動天下，除了時勢使然外，規模也是重要因素。在這個方面，孟嘗君田文，真可謂是其中典範了。
一] 出身
孟嘗君出身齊國公室貴族，但本是庶出。
史記?孟嘗君列傳: 孟嘗君名文姓田氏, 文之父曰靖郭君田嬰。田嬰者, 齊威王少子而齊宣王庶弟也。
[01] 公室貴裔
田嬰自齊威王時期就在齊國任事，曾隨鄒忌和田忌救韓伐魏；宣王時又隨田忌、孫臏圍魏救趙，在馬陵大敗龐涓。相齊十一年，是齊國重臣。是齊湣王都忌憚的叔父。
薛邑在今山東藤縣東南
田嬰的封地在薛邑，有齊國歷代先王的宗廟。當初獲封時，楚國還有疑懼不爽。總體來說，孟嘗君的父親一輩就已是牛人。
[02] 幼年苦逼
不過，孟嘗君的幼年其實並不是很順暢。
史記?孟嘗君列傳: 初, 田嬰有子四十餘人. 其賤妾有子名文, 文以五月五日生. 嬰告其母曰「勿舉也.」
父親有四十多個兒子，而母親則只是一個賤妾。最關鍵的是，田文是在五月五日出生的。古人迷信地認為這天出生的孩子長大了會和門戶一樣高，會妨害父母。所以田嬰讓田文的母親把他扔了，不要養大。
史記?孟嘗君列傳：其母竊舉生之。
田文的母親沒有扔掉他，而是偷偷把他養起來了。這也很好理解，除了母親的愛之外，古代貴族的血脈就是神格的保證。這個當然輕易不會扔。考慮到田文母親偷偷養大他竟然不被父親察覺，恐怕田母的地位確實很低賤。要養活田文，而且考慮到田文後來展現出的能力，只怕有其他投資者資助，還提供了一定的教育。只是，資助可能很低調，有限。生活依然很苦。因為長大後的田文並未很高，反而是五短身材。並且因此影響了性格。後面會說到。
[03] 成為嫡子
長大後，母親通過田文的兄弟把他引薦到田嬰面前。果然，田嬰大怒。這時，田文展現了自己的辯才，通過兩次談話改變了自己不被父親重視的命運，成了繼承人。
史記?孟嘗君列傳：文曰：「人生受命於天乎？將受命於戶邪？」嬰默然。文曰：「必受命於天，君何憂焉。必受命於戶，則可高其戶耳，誰能至者！」嬰曰：「子休矣。」
一番話，把田嬰問得啞口無言，只能說你閉嘴。又過了段時間，田文又問田嬰往下三輩怎麼稱呼，田嬰說不知。田文就說您輔佐國君三代了，齊國不擴土您卻富累萬金。您門下無一賢士，姬妾穿綾羅而士人粗布短衣都沒有，家裡僕人都有米飯肉羹而門客吃糠菜都吃不飽。您還想著一個勁積累財富，留給那叫不上稱呼的後人，忘了國家在諸侯中日益失勢，我私底下覺得很奇怪啊。田嬰一聽，覺得此子不凡，於是對他大為改觀，並讓他主家待賓客。結果門下賓客越來越多，都稱頌其賢德並因此聞名於諸侯，並讓田嬰立了田文為嫡。
二] 主要事迹
田嬰卒，田文被立薛邑之主，為孟嘗君。
[01] 食客數千
史記?孟嘗君列傳：孟嘗君在薛, 招致諸侯賓客及亡人有罪者, 皆歸孟嘗君。孟嘗君舍業厚遇之, 以故傾天下之士。食客數千人, 無貴賤一與文等。
一方面，待客確實殷勤，與門客談話，屏風後有人記錄門客家的情況，客人還沒走就已有人去其家中、親戚家問候饋贈。另一方面待客平等，與客人一樣吃食。有個門客表示懷疑，他就把自己的飯給拿大家看。那名門客慚愧自盡。天下愈重其名。
[02] 在秦為相
先是秦昭王聞孟嘗君賢，想聘他為相，孟嘗君聽了蘇代的勸告，沒去。後來，齊湣王讓孟嘗君出使秦國，秦昭王順勢讓田文為相。沒過多久，有人詆毀田文，秦趙王就免了田文的職，還把他抓起來準備殺掉。
這個時候，雞鳴狗盜的故事就出來了。孟嘗君不拘一格豢養門客，在這有小小回報。
雞鳴狗盜示意圖
[03] 為齊國相
因為這次秦國的險境，齊湣王很內疚。等孟嘗君回了齊國，就任命他做了宰相。孟嘗君曾於是聯合韓、魏攻秦報復，攻破了函谷關。然後給蘇代一番話「連韓魏攻秦，徒強韓魏」給勸住了。迫使秦國割地求和。
為國相期間，他的侍從魏子有一次沒從薛邑收上租子，實際是以孟嘗君名義贈給了某位賢人。為此孟嘗君還發了次火。沒想到過了幾年，有人向誣陷孟嘗君謀反，剛好公室貴族田甲劫持齊湣王，湣王懷疑是孟嘗君乾的。孟嘗君避禍出逃。結果，這時候那個賢人站出來，在齊宮門前自刎以命保孟嘗君不會謀反。一下把齊湣王給驚了，並徹查此事，搞清楚孟嘗君受了誣陷。
孟嘗君因此脫險，辭官回薛邑被允許了。
[04] 擠走呂禮
秦亡將呂禮相齊。呂禮本是姜齊的公室後裔，在秦國為少宰。此番到齊國，大概是受了秦昭王命，為了秦、齊聯合。蘇代說秦、齊聯合，那麼你就會受輕視。孟嘗君於是聽了蘇代的計謀，從薛地出兵，促使趙與秦、魏講和。結果齊、楚聯合了。然後又寫信給穰侯魏冉，挑唆秦攻齊。結果秦、齊聯合不成，呂禮只好逃離了齊國。
[05] 為魏相攻齊
之後，孟嘗君與齊湣王的關係越來越疏遠了。孟嘗君心裡不安，於是應魏昭王的邀請，到魏國當了國相。率魏軍聯合秦、趙國，幫燕國打敗了齊國。就是歷史上知名的樂毅攻齊。齊湣王逃到莒，死在那裡。
[06] 身死國除
隨後，齊襄王即位。這種情況下，孟嘗君以薛地在諸侯間持中立地位，不從屬任何一國。齊襄王初即位，畏懼孟嘗君，與之交好。四年後，田文死，謚號孟嘗君。諸子爭立，隨即齊、魏兩國聯合滅了薛邑。
三] 最重要的門客
戰國四公子，雖然都有非常多的門客，但往往有一兩個最重要、最著名的門客，堪稱該公子的謀主，往往能反映該公子的事迹特點。孟嘗君最重要的門客叫馮驩。
馮媛是另一些版本的名字
[01] 始交-彈鋏要待遇
馮驩拖著草鞋就來了，孟嘗君問他何以見教，他說我就是窮，沒處去，聽說你好養士，所以來了。孟嘗君沒說什麼。過了幾天，孟嘗君問傳舍長客在幹嘛。回答說馮先生很窮，只有一把用草繩綁的劍，彈著劍說食無魚。於是，孟嘗君就按中等食客供給他吃魚的伙食。後五天，又問起他的情況，說彈劍而歌出無車，於是孟嘗君把他遷為上等食客，給他配車。再五天，又問，說彈劍而歌沒法養家。孟嘗君這時開始不悅了。
彈鋏而歌要待遇
[02] 初用-收賬
孟嘗君養三千門客，薛邑的賦稅不夠，於是他就在薛邑放高利貸。結果，很多都收不上來。孟嘗君很焦慮，於是問左右誰能去收帳。這時馮驩已經來住了一年多。傳舍長就把他點出來了，說他看著很精明。孟嘗君於是對馮驩說，大家不嫌棄我，門下三千門客。封邑收成不足，我放了些債收不上來，賓客可能因此吃不上飯。想請先生去收一收。馮驩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燒債留名
到了薛邑，受了十萬錢利息，卻沒有送回去。而是釀酒買牛，置辦酒席，把所有借錢的人都請來。有錢還的，約定期限；沒錢還的，把債券也都燒了。說孟嘗君借債給大家，是為了幫大家有錢生產；要債是為了供養賓客。現在，有錢的還錢，還不了的燒掉券，大家喝酒吧。如此仁德的邑主，大家不可背叛。所有人離座，遙向孟嘗君的方向行了兩次跪拜大禮。
孟嘗君一聽這消息，大怒。把馮驩召回質問，為何受到利息不送回還辦酒席？為何燒券？馮驩說，擺酒是為了所有人都來；燒券是那些人都沒能力還，放十年也只會利息越欠多，逼急了可能會逃亡。不如燒掉這些有名無實的債券，讓薛邑的人都稱頌您的仁德。孟嘗君聽完後，拍手稱謝。
[03] 行縱橫術
史記說是齊王(沒說哪一位王)聽了秦、楚的反間計，認為孟嘗君獨攬大權，天下只知有孟嘗君，不知有齊王，齊湣王於是免了孟嘗君國相之職。門客們因此紛紛離去。
獨有馮驩找到孟嘗君，說要一輛可以跑到秦國的馬車，可以幫孟嘗君複位、廣封。
孟嘗君提供了馬車和禮物。然後，馮驩跑到秦國說孟嘗君見疑於齊王，被罷官，勸秦王乘機悄悄聘孟嘗君為秦相。秦王被說動了，派出使者。然後，馮驩又提前趕回齊國見齊王，說秦國要聘孟嘗君為相，齊國危矣，齊國應該先拜孟嘗君為相，以絕秦國之念。齊王派人去邊境，果然遇到秦國的使者。於是，齊王立馬拜了孟嘗君為齊國的國相，還給孟嘗君加封了一千戶。
不過，這次的事好像是編造的。因為從孟嘗君的經歷看，沒有被罷相後又起複的事。而且雞鳴狗盜那次之後，秦國也不大可能再聘孟嘗君為相。這個事，戰國策里倒是說得比較清楚：齊湣王罷了田文的相，讓他回薛邑，薛人夾道相迎。田文對馮驩說，這是因為先生當初燒券市了義啊。馮驩說: 「狡兔有三窟，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請為君復鑿二窟。」於是, 馮驩從孟嘗君處要了五十車、五百金，到大梁遊說魏王以上將軍之職聘孟嘗君到魏國為相，車百乘、金千斤為禮，到齊國聘請。然後，馮驩先回薛邑，讓孟嘗君不慌。如是三番，魏使請了三次，動靜很大。齊湣王慌了，遣太傅送來黃金千斤，兩駕駟車和服、劍各一，一封道歉信。希望孟嘗君能顧忌宗廟。接著，孟嘗君按馮驩的計謀要了齊國宗廟祭器，擺在薛邑的齊宗廟中。這才去到魏國為相。是謂三窟。戰國策說田文為相，無纖毫之禍，全賴馮驩出謀劃策。
戰國策?齊人有馮媛者：狡兔三窟
四] 孟嘗君的特點及性格
[01] 好名
從前面的記敘看，孟嘗君最看重的，就是好名聲，凡事從此出發，以市義收攬人心為第一要務。從他翻身成為嫡子、廣養食客，相秦相齊都是主要好虛名，以及對待魏子收租和馮驩收賬的態度，以及魏子和馮驩的主要做法來看，主、客都把力量主要用在收買人心、市義、宣揚獲名上了。
戰國策有關孟嘗君的有九篇，其中六篇都是關於他和門客的故事，主要就是說他市義於人，收買人心和獲門客追隨和宣揚。其餘幾篇也主講他愛士禮賢和因此得助的.
其中一篇說有門客愛孟嘗君的夫人，孟嘗君不以為意，還為他到衛國謀了個好職位,後來，齊衛交惡，靠這個門客全力進諫才阻止了衛齊發生戰爭。其實，孟嘗君的時代，衛國已是苟延殘喘。這篇文不過是為了說孟嘗君收買人心的恩義有回報罷了。
[02] 善能納諫或者說如一
總體來說，孟嘗君自始至終都貫徹著自己多養門客、多買人心、求名的原則。當然,孟嘗君也是人，也有火氣，也有對門客做法不爽的時候。但是，別人說出符合他原則的理由的時候，他總能夠欣然接受。
前面說的馮驩收賬的事，一開始孟嘗君也是大怒的，老子本來就缺錢，你還把劵燒了？馮驩說那些還不起的人永遠還不起，逼急了他們會逃走，這樣外面會說您好利而不愛士。孟嘗君一聽，拊手而謝之。
這樣的情況記了好幾個，戰國策里也記了一篇，說孟嘗君有個不喜歡的舍人，欲逐之。別人勸他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聽了。
[03] 好鬥、兇狠
史記?孟嘗君列傳記了這麼個故事:
孟嘗君過趙，趙平原君客之。趙人聞孟嘗君賢，出觀之，皆笑曰：「始以薛公為魁然也，今視之，乃眇小丈夫耳。」孟嘗君聞之，怒。客與俱者下，斫擊殺數百人，遂滅一縣以去。
所以，我在前面說孟嘗君五短身材。估計是小的時候在外養著，生活辛苦所致。孟嘗君自己恐怕也深以此為恨，比較敏感以至於自卑，所以特別好名，喜歡別人追捧他。別人對他的身材議論，他就無法忍受.
考慮到他在薛邑招徠了六萬多家的亡命之徒，這些人都對他感恩。所以，晚年他獨立於齊，在諸侯間搞中立，周圍的大國都忌憚他(恐怕也忌憚他倒向對手),但是恨意也因此埋下，結果他一死，他做過國相的齊、魏兩國就乘機聯合滅了他的封國。
五] 評價
[一] 自私的貴族
評價孟嘗君這種大人物，無疑需要放到大歷史背景中來看。孟嘗君的時代，齊國處於齊湣王時期。作為田齊的第六任君王，經過齊威王、宣王的發展，齊湣王時期齊國的國力達到了巔峰。剛即位，齊將匡章就率領齊、魏、韓聯軍大破楚軍於垂沙。開啟了齊、秦爭霸的時代。齊聯合韓、魏攻破函谷關，受燕偷襲，回師時大破了燕國。這個時候，齊國達到了田齊國勢頂峰。
而這個時候，因為孟嘗君在齊國內廣泛培植勢力, 與齊王室產生了嫌隙。因「田甲劫王」事件，孟嘗君被趕出了齊國政治舞台，孟嘗君則從此走上了對付自己的父母之邦的路。這就給了蘇秦搞亂齊國留下了空間。
之後的齊國在蘇秦的蠱惑下，齊國先後疏遠趙，於韓交惡，與趙、魏爭宋，徹底破壞了齊與三晉以及三晉內部的盟友關係。這個時候，孟嘗君相魏，前284年, 秦聯合燕、三晉五國聯軍大舉進攻齊國。這就是歷史上的樂毅攻齊，下齊國七十餘城。齊國差點因此亡了。這時孟嘗君為齊之敵。
孟嘗君從一個被棄的庶子，成為名動天下的公子。個人無疑是成功的。但是，他沒有看到他的成功是基於他薛邑宗子齊國貴族的身份。過於要強的個性和在諸侯間的風光，讓他以為自己是獨立於世的諸侯。實則，他薛邑的封地，連養三千門客都有時有些困難。認識虛妄，留念虛榮，竟不能認識到自己的榮辱和齊國是興衰與共的。
當然，這是春秋貴族的經常性做派，好以貴族身份與國家分庭抗禮。但是，孟嘗君是戰國時期的人，他的強大不是靠周禮的體系而是靠士人的歸附，也就是眾人的力量。這時，脫離國家的身份，無疑是在格局上錯識了眾人之力的意思，焉有不敗。
[二] 更像一個原則體
細察孟嘗君故事，有個很明顯的情況，那就是他的門客先斬後奏的情況比較多。
比如魏子拿租子賄賂賢人、馮驩燒債券，戰國策里還記了他游到楚國時，他的門客擅自以他的事允諾別人，收取賄賂。這些事最後都是先斬後奏，甚至是事發後孟嘗君才知道的。然後，都是以能為孟嘗君市義、求名的理由，而都獲得了他的認可。
要說門客擅自行事，古已有之。比如春秋時趙氏在家臣在晉陽私自減租，收取人心.但是，人家更多的是有組織、有安排的。
可以說，孟嘗君更像一個平台，門客在這個平台上遵循為他市義、求名的原則，就可以肆意行事了。並沒有一個很好的組織。
最後的話
所以，孟嘗君更多的是個符號，是一個禮賢好士的代表，他的力量、高度和成就都非常有限。之所以歷來被人稱頌，就是因為他能夠不拘一格地收攬底層士人，所謂大庇天下寒士具歡顏，以及千金散盡不惜。
而之所以這樣能夠得賢名，則是因為中國進入戰國時代以後，貴族政治正在崩潰，底層士人的政治話語越來越強。已經不是春秋的時代，遵循周禮規範就是賢人了。
一個啟示：越是個體強大的時代，越是要注意和國家的關係，畢竟這是眾人都要頂的帽子；倒是個體不獨立，大家依靠體系生存的，只需要維護與體系的關係，不需要特別注意與國家的關係。就像日本幕府時代，關鍵的是和領主的關係。
當代，無疑是一個強調個體獨立、強大的時代。但是，再強大的個體，也要注意不要狂妄，不可背離與國家相連共同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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