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幸福需愛爭取

作者：高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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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下這個題目之前，我正和朋友圍繞幸福的話題閑侃著。她質疑自己的幸福指數這麼多年似乎就沒浮動過。問她何以等到人生棋局由變數演繹成定數時才開始追今撫昔。她聊博一笑說都是因為女兒。

朋友的女兒高學歷、高個頭，顏值也不賴。畢業後就職上海一家廣告公司。與女兒隨行的是初中時就護佑在她左右，晴天雨天都甘心為她撐傘的男友。男孩對女孩的至死靡他，女孩對男孩的碧海青天，有目共睹。他們連枝共冢，彼此見證著愛情的成長。問題就出在這裡，朋友將他們貌似水光瀲灧晴方好的愛情故事，通過她那山色空濛的婚戀經歷，一次次進行了毀滅性的悲劇處理。

她給女兒羅列了數條因年輕時不懂得愛情，就會錯失了唾手可得的幸福的現身說法。她說愛是要用幸福做背景，再用信念裝裱起來才能持久永恆，彌久珍貴。像張貼在大門上的福字，紅色為背景，鑲嵌上具有美好寓意的字元才能彰顯年的喜慶和吉祥。張貼福字時，眼是虔誠的，心是憧憬的，雙手托起，像托起一生的福運。幸福也是要像這樣用眼用手用心來爭取的。

可是，她那時電訊不普及，信件又郵得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沒有比較就沒有選擇，婚姻如賭博，一生只能賭給某個人。那時有多少女人為了某個人輸掉一生的幸福。貧賤相伴，還要繁衍後代。上孝下養，勞苦繁累一輩子。沒有需求，只有付出。快樂著別人的快樂，苦惱著自己的苦惱，幸福著別人的幸福，不幸著自己的不幸。若有幸嫁個殷實富足的人家，卻因志趣相悖，話不投機而貌合神離。最終免不了還是淪為糟糠之妻。

而現在日子過得快，總是來不及擁抱今天，就已經手握明天。互聯網取代電訊，微信取代QQ，整個時代就像燒開了水似的沸反盈天。朋友可以遍布天涯海角。總是來不及送別老朋友，就又結識新朋友。邂逅愛情就像在一本書里境遇不同的人物那樣意料之中，昨天與路人甲相識相知，今天與路人乙海誓山盟。明天就可能與路人丙雙飛雙宿。這是個萬花筒般情慾亂濺迷人心的時代。男孩女孩若能多項選擇配對，可以排列組合成n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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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的女兒，一個快步入談婚論嫁年歲的女孩子，從初中開始就被封蔭在一片葉子里，從此在不同時期屏蔽了身邊次第出現的修竹或茂林。她不承認自己一葉障目，她說眼睛能看到前邊的一片森林，只是心在休眠。男孩沒有高學歷，還好精明通達；沒有時尚的工作，但身懷一技，工作穩定。關鍵男孩對女孩關愛備至，呵護有加不是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而是十年如一日經受住了愛情的考驗。而女孩習慣了被他寵溺，心情不好時，就拿他出氣，男孩默默包容。這些都是女孩眼裡的幸福。

而這卻能成為朋友對女兒幸福感知的一種惶惑。她的理由是婚前的男愛女歡不是幸福，其中隱含著許多未知的假象。何以為據，她說自己的經歷就是論據。那時女兒的爸爸心有猛虎卻細嗅薔薇。對她的關愛細緻入微，事無巨細。手套破洞了，裙擺開線了，他穿針引線密密縫；吃飯時總不忘把最好的飯菜夾入她碗中。然而當這一切落實到婚姻里時，手套破洞了，破洞了就不戴了，誰還戴縫過的手套？裙擺開線了，你有穿裙子嗎？有誰還注意你裙子開沒開線？吃飯時，兩個人的晚餐他只拿自己的一雙筷子。見她一臉悲涼地立在那裡，他竟能開個低情商的玩笑自圓其說：我以為你不吃了呢。更別說有好吃的讓著她。婚前與婚後的幸福落差雲泥之別。

她擔心女兒有一天會重蹈她的覆轍。女兒反擊道：我們的戀情經歷了十年，而你們從相戀到婚姻又經歷了多久？確實，那時他們只經歷不到兩年的戀情，平日里又疏離有度，知人不明在所難免。在這種基礎上建立的婚姻多是沙上建塔，根基鬆動。自然，幸福的指數有浮有落無可厚非。

3

有一天她的女兒說要裸婚，因男方家現有的樓房地點不好，不適合居住。買房又不想因每月交付貸款而有壓力。言明若催著結婚，她就選擇租房住。這回朋友當仁不讓，說什麼也不能再被女兒說服住。

她這次不僅拿自己為例，還引用了身邊親戚朋友為佐證。她首先定義沒房子就不能論結婚，沒有房子的婚姻註定不會幸福的。女兒說有什麼不幸福的，兩個有愛的人能在一起就是幸福。房子只是附加的一個條件。朋友說，好，就算房子是附加條件，那麼你們結婚不是你們一個人的事，它是三家人的事。戀愛時兩人租個房子廝混在一起，可以不講義務和責任。但結完婚後，你們就不僅僅是要履行夫妻職責和義務那麼單一了，還要擔起生養和贍養的責任和義務。

那如何擔起？朋友再次現身說法。她說那時她跟女兒的想法一樣，只要兩個人相愛，在哪住都一樣。所以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決然嫁給了他，住在一個交通很不方便的郊區。一年後他們有了女兒，為了上班，女兒寄養在父母那邊，每次去父母家看望女兒，都要打車，深感交通的不便。又過了幾年女兒開始上幼兒園了，在來回接送女兒上學過程中，仍沒有覺得路遙馬亡的疲累。後來女兒上學了，她也因為工作的原因不能接送女兒。每天看著小小的女兒背著沉重的書包，迎著惺忪的曙光和落日餘暉，迂迴往複踽踽獨行在家與學校那條逶迤的土路上，那時驀地她就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考慮住房的問題，她滿可以去爭取這份幸福，然而人生如棋，落子無悔。那時即便是舉債買一套學區房，也會讓一份穩妥的幸福在日後落地開花。婚後畢竟沒有太多的精力和財力再去折騰一次，所以那是她一生的遺憾。

什麼「人生若無悔，那該多無趣啊。」那是隔靴搔癢，作壁上觀之人的信口開河。試問有誰不願意自己的人生圓滿無悔？若能有先覺之明，把所有的遺憾像探雷那樣一個個從人生之路上排除出來，誰都會將幸福進行到底的。

再說身邊的親戚朋友哪一個有仿照國外的婚姻模式，開渠裸婚的先河？我們生活在現實社會裡，不是空中樓閣，鏡中望月。有條件去利用條件，沒條件去創造條件。

裸婚聽起來很時髦，但一旦踏入進去，你們本滿格的幸福自然因所謂的這個附加條件降為半格，而且會慢慢咬噬著你們幸福指數。那時你說幸福就是一種感覺必是天方夜譚，痴人說夢。朋友言辭鑿鑿，論據輔佐著論點，論點契合著論據，直把女兒的幸福觀逼入死角，再一舉毀滅。女兒最終妥協了。

然後朋友說，通過與女兒心與心粉齏似的搗兌，不經意間她重新查閱了一遍自己婚姻里的幸福指數，不由生髮一種生無可戀的意念。好在這麼多年這些被她忽略不計的幸福指數雖沒多少浮動，卻也沒多少回落。維持著此消彼長的婚姻最常態。

有種幸福若錯失了，便是一輩子的遺憾；有種幸福若能爭取，只需要一個轉念。

作者簡歷：畢麗青，筆名高穹。教育工作者。筆下有若干的散文和小說在各網刊和報刊發表。散文《第十五個祝福》獲得感恩節華語大賽金獎。散文《若干年後，希望我們能在轉世的拐角相遇》被編入《中國當代文藝名家名作年鑒》。散文《貓一樣的女人》榮登2018年度中國散文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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