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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田:敦煌寫本《貞觀姓氏錄》與新發現的虞弘

國家圖書館所藏敦煌唐寫本《貞觀姓氏錄》為家族郡望譜錄,藏品編號BD08679(原千字文編號位79,膠捲號8418)。捲軸裝,首殘尾全,全卷長114.5厘米,高28.3厘米,共2紙,兩紙紙質、顏色明顯不同,但字跡相同,首殘尾全,存46行,行字不等,有烏絲欄。通卷分兩部分,第一部分35行,記66郡266姓,諸郡上首有朱點標記。第二部分計11行,為貞觀八年(634)五月十日壬(庚)辰高士廉奏疏和詔敕。卷末間隔2行為抄錄人題記:「大蕃歲次丙辰(836)後三月庚午朔十六日乙酉魯國唐氏苾蒭悟真記」。悟真(約811—895)為沙州靈圖寺僧人,曾參與張議潮起義,大中四年(850)年奉使長安,朝授京城臨壇大德、賜紫、沙州釋門義學都法師。此寫本是其26歲時所抄。題記後又間隔4行有硃筆「勘定」二字。

漢魏南北朝至唐代,世家大族壟斷中央和地方政權。世重高門,人輕寒微,崇尚姓望,遂有多種譜錄書流行,敦煌文獻中存6號4件,本卷即為其中之一。然而有關此卷性質、名稱、用途,眾說紛紜,向無定論。繆荃孫在《辛壬稿》卷三發表《唐貞觀條舉氏族事件跋》,定名為《唐貞觀條舉氏族事件》。1931年,陳垣編《敦煌劫餘錄》,定名《姓氏錄》。同年,向達在《北平圖書館館刊》上發表《敦煌叢鈔敘錄》,認為是貞觀《氏族志》殘卷。1934年,宇都宮清吉在《史林》卷19第3期上發表《關於唐代貴族的考察》,認為是貞觀《氏族志》的第一次版本,或者說是貞觀《氏族志》的目錄總說。1951年,牟潤孫在台灣大學《文史哲學報》上發表《敦煌唐寫姓氏錄殘卷考》,懷疑其為「唐時山東大姓之衰宗破落戶為增高賣婚價格所偽托之《氏族志》」。池田溫在1959—1960在《東洋學報》卷42的3、4號上發表《唐代的郡望表》、在1965年《北海道大學文學部紀要》卷13第2期上發表《唐朝氏族志之一考察》,肯定了牟潤孫的觀點,並認為這件文書的性質具有「通俗性、普及性」。1983年,唐耕耦在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的《魏晉隋唐史論集》第二輯上發表《敦煌唐寫本天下姓望氏族譜殘卷若干問題》,在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的《敦煌吐魯番文獻研究論集》第二輯上發表《敦煌四件唐寫本姓望氏族譜(?)殘卷研究》,認為「不是官修的貞觀氏族志或偽托之氏族志,而是私人所撰的有關天下姓望的常識性著作。其可能是天下姓望氏族譜。」1986年,鄧文寬在《中國史研究》第1期上發表《敦煌文獻〈唐貞觀八年高士廉等條舉氏族奏鈔〉辯證》,定名為《唐貞觀八年高士廉等條舉氏族奏鈔》,用途與唐初解決舊士族的賣婚有關,悟真和尚抄寫它或是應當時寺院寫邈真贊和傳記等實際需要,或作為傳授譜學知識的教材。

文書記錄的是貞觀八年(634)的事,而現存抄件寫成於文宗開成元年(836),上距原件形成已有202年之久。由於經多次傳抄,訛脫甚多。此卷可以使我們看到唐朝初年各地的著姓,值得注意的是第1行記并州(今太原)三氏族中有魚姓,經史學家考證此即虞弘的本姓。其墓位於山西太原,1999年被評為全國考古十大新發現,因央視等主流媒體對該項發現進行了專題報道,引起學術界和廣大公眾的普遍關注。

根據虞弘墓出土墓誌記載,墓主虞弘為魚國人,祖父為魚國領民酋長,「父君陀,茹茹國莫賀去汾達官」,後入魏,任朔州刺史。虞弘早年亦仕北齊,歷經北齊、北周、隋三朝為官,「大象(579—580)末,左丞相府遷領並、代、介三州鄉團,檢校薩保府。開皇(581—600),轉儀同三司,敕領左帳內,鎮押並部。」粟特人是絲綢之路貿易的擔當者,2001年,榮新江在《文物》第4期上發表《隋及唐初并州的薩保府與粟特聚落》中人為:粟特人沿絲綢之路東來,在沿途重要城鎮留居,形成聚落,一部人留下來,一部分人再繼續東行,形成新的聚落。并州是北朝隋唐北方重鎮,同時是幾條重要的東西通道的交匯處,自然成為東遷粟特人的聚落和中轉站。這些聚落由胡人集團首領「薩保」主持,由於大多數粟特人信奉粟特傳統所信奉的祆教,所以聚落中往往立有祆祠,薩保即成為粟特聚落中的政教大首領。北朝隋唐政府為了控制這些胡人聚落,設薩保府管理,把薩保納入中國的官僚體制當中。薩保作為視流外官,專門由胡人首領擔任。魚國應為西北地區的一個小國,虞弘則屬西北胡人系統。2003年吉林大學邊疆考古研究中心考古DNA實驗室進行的人種學方面的鑒定,進一步證實了虞弘應該是具有歐羅巴人種血統的西北胡人的推斷。

虞弘墓的隋代漢白玉石槨為我國首次發現,石槨浮雕壁畫54幅,所繪內容多是宴飲、歌舞、騎射和狩獵,有著濃郁的粟特地區流行的祆教色彩,為了解中國與西域的民族文化交流提供了彌足珍貴的資料。如虞弘墓主人晏飲圖中,在主人前面一塊空地上,有六名粟特男樂者,分左右跪坐於兩側,每側三人,各持一種樂器,有小銅鈸、束腰鼓、豎箜篌、橫笛、篳篥、曲頸琵琶。在左右樂者中間,一個深目高鼻的男子左腳著地,右腳後翹,身首扭轉,正在舞蹈,據張慶捷考證這就是有名的「胡騰舞」。唐詩中就有詳實生動的記述,如李端的《胡騰兒》:

胡騰身是涼州兒,肌膚如玉鼻如錐。桐布輕衫前後卷,葡萄長帶一邊垂。

帳前跪作本音語,拾襟攪袖為君舞。安西舊牧收淚看,洛下詞人抄曲與。

揚眉動目踏花氈,紅汗交流珠帽偏。醉卻東傾又西倒,雙靴柔弱滿燈前。

環行急蹴皆應節,反手叉腰如卻月。絲桐忽奏一曲終,鳴鳴畫角城頭髮。

2004年4月,張慶捷在「粟特人在中國——歷史、考古、語言的新探索」學術討論會上提交的《北朝隋唐粟特的「胡騰舞」》,認為:與胡旋舞一樣,胡騰舞也起源於粟特地區,所不同的是,胡騰舞的舞者多是男子,胡旋舞的舞者多是女子。

敦煌文獻與新發現的虞弘墓前後輝映,為我們揭示了一段塵封已久的民族文化融合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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