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漢抗戰前到過日本長崎原子彈爆炸點？感嘆傳教士忘記當年的慘劇

田漢戰前到過長崎原子彈爆炸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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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國歌作者田漢，在抗戰全面爆發前曾受聘擔任《海軍整建》雜誌的總編。當時空軍海軍爭奪軍費，為了爭取輿論的主動，海軍方面特請名氣很大的田漢來當主筆。

▲ 早年的田漢，絕對帥鍋一枚

這件事說來有些病急亂投醫，因為田漢先生是作家，海軍的雜誌怎麼也應該找一個海軍專業出身的吧。然而他卻幹得風生水起，使海軍方面頗為滿意。其原因在於田漢還真學過一段海軍。

1916年，他隨舅父到日本，最初就是學海軍的。雖然中途轉向，但畢竟比一般文人有一點基礎。

此外，他在日本留學四年，此後也曾多次到這裡，精通日文，故此良好地把日方海軍方面的文獻翻譯過來，其中雖然也有把描寫東鄉平八郎的小說當史實的謬誤，但還是很好地做到了「拿來主義」這四個字。嚴格來說，抗戰時若是讓田漢去做對日海軍情報，應該是一把好手。

偶然和一位研究海軍史的朋友談到此事，便想起田漢1927年底曾在《良友》雜誌連載自己訪日的紀行，其中對日本的描述頗為展示了這位「知日派」的功底，內里也多有對歷史人物的無意記述。

例如，當時與他同行的是後來在台灣與蔣家掰過腕子的雷震，此人我一直以為是個秀才一類的文化人，然而從田漢的文章中才知，此人也曾在護法戰爭中起兵當過游擊司令，而且在大軍敗退之後仍不屈轉戰，也曾經是一時豪傑。

田漢稱他人如其名，「有暴躁如雷的情性，和燈籠似的突出的眼睛，少年時代在鄉里城裡，是沒有人敢惹」。這種生動的描述不免令人耳目一新。

▲ 田漢1927年11月為《良友》雜誌作的題詞

當時的田漢因四一二事變、馬日事變等一系列事件而對國事心灰意冷，故此這年6月一度在友人，著名漢學家谷崎潤一郎的關照下乘船東渡，以求暫時的解脫。

▲ 田漢記述1927年6月重遊東京（1921年田漢曾攜妻留學於此），泛舟玉川的感懷

這次在日本逗留時間不長，特別是他的結髮妻子易漱瑜已經在1925年去世，東京之行牽動田漢喪妻傷感，故此不久即回國，就職於上海藝術大學。給《良友》雜誌的紀行《日本印象記》，便是此時補作的。

田漢先生的《日本印象記》早年我便曾讀過，對戰前日本社會有著準確而細膩的描述，而且文筆優美，不愧大家。連《良友》雜誌的編輯都感嘆：「每一次讀田君的文章，對於文藝便多一點愛心。」

那一日既然想到此文，便取出來再讀一讀。

然而，這一次重讀，卻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田漢或許在戰前，曾經到過長崎原子彈爆炸的中心點——浦上天主堂。

田漢到長崎是在歸國之前。當時他準備和雷震到碼頭上船，但因為給汽車司機的錢對方找不開，而開船時間還早，便接受了司機的建議，由他拉著在長崎轉一轉。這期間，看了一些外國人的舊住宅（可能包括今天存放定遠軍艦舵輪的格拉巴宅第），也見識了長崎四海樓優雅的藝妓。

▲ 田漢記載四海樓的日本「女堂倌」雖然有名，這樓卻是一名福建商人所開

車子走過外國人住宅區，到達長崎西邊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座醒目的教堂。田漢記述道：「又經過一所極精緻極優雅的耶穌教堂。我忽然記起早一個月看的日本的《切支丹殉教史》來，忙命車夫停住車，在那所教會的前面瞻仰了幾會。」

這所教堂引發了田漢的回憶，他對同行的雷震作了介紹，說明這所教堂是由於當地教士和信徒堅定的信仰才得以保存和發展到今日規模的，對於當年日本德川幕府對於基督徒的大屠殺，兩人還感慨良久。

位於長崎港口西部，在日本幕府屠滅基督徒的過程中倖存下來，而且建築精美，這座教堂幾乎呼之欲出——每一條都符合浦上天主堂的特徵。

▲ 長崎地圖，左上方的山谷便是浦上天主堂所在地

浦上天主堂曾經是日本最大的教堂，有著精美的外觀，在田漢訪問日本的時代，是一處堪稱聖地的存在。不過，田漢提到，他看到教堂的教士已經似乎忘記了當年的悲慘事件，變得高傲自得。

▲ 的確，當時這座天主堂堪稱盛極一時，每次日軍打勝仗，門前也是日章旗飄揚的海洋

直到1945年8月的那一顆原子彈擊中長崎，爆心便在這座教堂頂上，這裡變成了一片廢墟，如今只有很少的一點遺迹殘存下來。

在田漢的這部紀行中，有一個哭著喊著不願意和爸爸一起到日本去的兒子海男，被田漢稱為「我這可憐而實在可愛的孩子」，這個孩子後來變成了一名軍人，在抗日戰爭中參加了遠征軍，是緬甸戰場中國裝甲兵中的一員，不過，那時候他的名字已經變成了「田申」。

▲ 沒錯，就是那個在開國大典上中國人民解放軍坦克方陣駕首車通過天安門的田申

留日的父親曾經很欣賞這個國家的藝術和美，卻在其侵略中國之際寫下了《義勇軍進行曲》，兒子直接上戰場和日軍殊死決殺，歷史在這裡似乎顯示出了驚人的想像力，比戲劇更富有魅力。

看來，田漢對於這座天主堂後來的遭遇沒有太關心，所以戰後也沒有再寫過這方面的文章，其實他不僅沒有再寫過這座教堂，乾脆連長崎也沒有再寫過。然而，也許他正是戰前曾經目擊這座輝煌建築原貌的少有的幾個中國人之一。

當然，也可能會搞錯，比如田漢先生去的是長崎某個不知名的教堂，畢竟他沒有把這座教堂的名字寫下來，而且雷震等知情人也都不在人世了，無從考證。不過，我們讀史，偶然有一點所得，有一點所思，哪怕是不確切的支離破碎的所得，也是讓人欣喜的事情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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