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都的噩夢：西方史上最著名伏擊戰與消失的羅馬軍團
歷史上最有名的伏擊戰
在神聖偉大的奧古斯都的統治下，羅馬人最終敲定了他們的版圖與勢力範圍。在羅馬人建立帝國的一系列征戰中，他們對帝國的北部邊疆的戰事尤為費心，因為這裡的敵人堪稱羅馬人的最強對手。身材高大、力量驚人的北方蠻族不僅戰鬥力令人膽寒，而且桀驁不馴、獨立性極強，想要徹底將其征服需要傾注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羅馬人也在此過程中吃了不少苦頭。即便在如奧古斯都這樣的盛世明君的統治下，這把北方的"達摩克里斯之劍"依舊為羅馬人帶來了揮之不去的夢魘。
1、 神君的野望
公元前30年，埃及豔后克里奧帕特拉與她的情夫馬克安東尼之死標誌著埃及托勒密王朝的覆滅，統領多達60多個軍團的屋大維最終成為這場內戰狂潮的最後贏家。在消滅了最後一個對手後，屋大維啟程返回羅馬，利用手中無與倫比的強大軍事力量和政治威望，屋大維的個人意志已經代替了元老院的集體統治，羅馬共和國已經名存實亡，帝國的時代降臨了。
不過新封奧古斯都的屋大維依然要極力提防許多蠢蠢欲動的共和派元老的反撲，為了繼續壓服國內的政治對手，以及鞏固新生帝國的疆界，奧古斯都並沒有停下征戰的腳步。新的國家安全形勢要求奧古斯都將原先的征戰目標從文明世界的對手，如希臘人、埃及人、亞美尼亞人、帕提亞人，轉為兇悍的野蠻人。西班牙北部的伊比利亞凱爾特人尚未征服，阿爾卑斯山以北的日耳曼人蠢蠢欲動，潘諾尼亞草原的薩爾馬提亞人枕戈待旦，多瑙河下游的達西亞人磨刀霍霍。由此看來，奧古斯都的軍事征服任重而道遠。
羅馬人的征戰腳步直到遇阻才會停下
神君的麾下有幾員久經戰陣、經驗豐富的名將——阿格里帕、大德魯蘇斯、提比略。他們有的經歷過羅馬共和國末期的內戰，資歷深厚，是奧古斯都的左膀右臂，帝國的軍事中樞就是由這幾位軍事精英所把控。公元前16年，一支羅馬軍團被跨過萊茵河的日耳曼人擊潰，驚聞消息的奧古斯都深感不安，一個徹底征服大日耳曼地區的戰略構想開始萌生。他認為，要想保護好高盧地區的安全，必須要對萊茵河東岸的日耳曼人實施高強度的軍事壓服和文明教化，而且自己的舅叔凱撒本人也曾經跨過萊茵河對日耳曼人實施戰略威懾，這更加堅定了他的腦海中的決策部署。
首先奧古斯都責令愛將阿格里帕和義子提比略率軍征服了阿爾卑斯山北麓的雷提亞地區，成功之後，羅馬人的版圖向北推進了一大步。兵臨多瑙河上游的軍團可以與萊茵河西岸的軍團形成呼應，對大日耳曼地區實施鉗形攻勢。隨後，神將大德魯蘇斯率領軍團直接渡河攻入日耳曼，取得一系列輝煌勝利，於公元前9年最終將鷹旗插在了易北河岸，羅馬人在北方的疆界達到了頂點。日耳曼人眼看就要成為羅馬人的順民，大日耳曼行省的創建即將實現。
大日耳曼行省
2、 深藏的反叛之心
奧古斯都的強力軍事征服讓日耳曼地區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羅馬霸權讓原先四分五裂、混戰不休的局勢暫時告一段落，幾乎所有的日耳曼部落都變成了向羅馬進貢的臣服者，其中就包括一支較大的部落——切魯西部落。羅馬人將被征服部落的貴族男性扣為人質，押往羅馬，他們將會對這些蠻族人質進行系統的羅馬化教育，從小培養他們的親羅馬傾向，讓帝國的浮華世界徹底俘獲他們的思想和靈魂，這是羅馬化政策的重要組成，奧古斯都希望通過這項政策徹底消化掉新征服的大日耳曼地區。
羅馬人一開始在該地區進展十分順利
切魯西部落酋長之子阿米尼烏斯也在人質其中，他前往羅馬的時候年齡尚小。像羅馬元老貴族家的孩子一樣，他的日常生活被繁重的日常課程安排的滿滿，身為日耳曼人卻被要求學習如何去做一名"真正的羅馬人"。在成年之後，阿米尼烏斯已經長成了一名說一口流利的拉丁語、對拉丁文法、羅馬法律和戰略戰術都很熟悉的羅馬日耳曼輔助軍團長官，並獲得了羅馬公民權。此外，經過長年累月在羅馬軍中的歷練打拚，阿米尼烏斯不僅積累了不少的財富，而且還成為了羅馬駐日耳曼總督瓦盧斯的座上賓。瓦盧斯並不知曉，這位精明能幹、忠心耿耿、在宴席上與自己觥籌交錯、相談甚歡的羅馬化日耳曼人今後將會是自己命運的終結者。
公元7年，阿米尼烏斯被准許返回老家，羅馬人自信已經將他馴服成一個對羅馬百依百順的同盟者，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次放虎歸山將會給羅馬和今後的歷史造成難以磨滅的重要影響。
阿米尼烏斯返回了闊別已久的老家，作為一名"海歸"，他成功聚集起同胞們的支持。族人們紛紛向他控訴羅馬總督的橫徵暴斂，阿米尼烏斯開始轉變態度，他決心為日耳曼人的獨立和自由而戰，如果成功，他的威望將會前所未有地膨脹，成為日耳曼之王是他的最終目標。
阿米尼烏斯的反叛出乎所有羅馬人的意料
3、 時不我待
阿米尼烏斯舉起反旗的決心已定，但是他深知羅馬是一名極為強大的對手，和羅馬人作對的後果將會是十分悲慘的，想要一勞永逸地讓日耳曼人擺脫羅馬人的統治，不止需要他的個人能力，也需要運氣的鼎力相助。
所幸的是，阿米尼烏斯所處的時機十分有利。首先，羅馬帝國在北部戰區的統軍良將已經屈指可數，日耳曼戰區的羅馬軍團缺乏一個能與阿米尼烏斯匹敵的優秀指揮官。原先阿格里帕、大德魯蘇斯、提比略名將雲集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阿格里帕與大德魯蘇斯已經去世多年，提比略是奧古斯都在北方唯一可值得信賴和託付的猛將，提比略能否出戰，對戰局的發展其決定性的作用。
其次，時任羅馬日耳曼行省總督瓦盧斯是個對軍事一竅不通的蠢材。瓦盧斯被奧古斯都調任日耳曼一直被後人所詬病，可能是皇帝認為大日耳曼行省已經徹底被軍事降服，接下來需要啟用一名內政型人才前去加強帝國的羅馬化政策。這是奧古斯都在人事安排上的嚴重失誤，他低估了日耳曼行省的動蕩狀態，對那裡的穩定性太過樂觀，過早啟用非軍事人才前去統治，這釀成了嚴重的後果。
再次，伊利里亞行省的軍事叛亂分散了羅馬人的注意力。伊利里亞與大日耳曼一樣是羅馬帝國最新征服的地區，都沒有得到徹底的軍事壓服。伊利里亞出亂子之後，奧古斯都急忙讓提比略前往彈壓，頗具軍事才能的提比略開始著手處理伊利里亞事務，深知提比略軍事才華的阿米尼烏斯鬆了一口氣，他不必再和一個強悍的對手臨陣對決。而且羅馬人在平定伊利里亞過程中的艱辛也讓不安分的日耳曼人認為羅馬人並非不可戰勝。
日耳曼人虎視眈眈
四、條頓堡的陰雲
公元9年春，察覺到大日耳曼行省逐漸不穩定的瓦盧斯開始巡視萊茵河和易北河之間的地區。他帶領第17、18和19三個軍團、6個輔助軍團大隊和3支騎兵團，向沿途的所有日耳曼部落炫耀武力，實施威懾。在整個作戰季節，瓦盧斯並沒有遇到什麼抵抗，因為羅馬軍團是如此的強大，任何風吹草動一旦發生，都會在軍團面前不戰而降。
冬季即將來臨，瓦盧斯帶領軍團從易北河的夏令營返回萊茵河的冬令營，在途中依然裝作羅馬順民的阿米尼烏斯作為嚮導，他將瓦盧斯及其部隊引入了事先設好的伏擊地點。自己則在抵達伏擊圈之前以召集更多的日耳曼輔助軍團為由向瓦盧斯請示告退，阿米尼烏斯甫一離開，便迅速回歸到日耳曼部落聯軍中指揮伏擊行動。
日耳曼潛伏在森林的陰影中伺機而動
公元9年9月7日清晨，瓦盧斯和軍團被日耳曼嚮導引入了一片茂密的森林地帶，這裡地形泥濘，草木叢生，對行軍造成了很大的不便。狹窄的小路兩旁是岩石和森林，樹高林密讓這裡的光線昏暗，根本無法看清路兩旁的森林裡潛藏著什麼，羅馬人對即將到來的危險絲毫不覺。
突然，一陣石矢、標槍突然從森林兩旁朝著毫無防備的羅馬人襲來，不少士兵受傷倒地，軍中開始一陣恐慌。然而混亂的局面並沒有持續多久，羅馬軍團紀律嚴明、經驗豐富，他們很快在百夫長們的指揮下有序展開防禦陣型。而撲上來的日耳曼伏擊部隊則沒有佔到什麼便宜，他們很快撤回森林。第一天的伏擊沒有給羅馬人造成太大的傷亡，但是掀起的恐怖氛圍讓羅馬人人心惶惶，這是日耳曼人的心理戰術。
指揮官瓦盧斯為了加快逃離速度下令燒毀輜重，這是個非常愚蠢的決定，不僅動搖了軍心，而且還讓軍團在大雨連綿的夜晚無法得到修整和補給。羅馬人夜晚紮營後召開作戦會議，瓦盧斯和軍官們心情沉重，他們意識到已經遇到了極為危險的境地，但是沒有了嚮導的羅馬人就像一個無頭蒼蠅，只能繼續向西挺進。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部被潛伏在陰影中日耳曼人看在眼裡。蠻族就像潛伏在森林裡的狼群一樣，伺機而動準備撲殺垂涎已久的獵物。
伏擊是日耳曼人的拿手好戲
第二天一早羅馬人就再一次遭遇日耳曼人的大規模伏擊，傷亡極為慘重。他們不佔據地理優勢，而且指揮官完全束手無策，軍團只能在各自的百夫長指揮下各自為戰。伏擊持續了一天，到了夜晚渾身是傷、瀕臨崩潰的瓦盧斯讓騎兵長官瓦拉帶領騎兵北上突圍請求援兵，但是騎兵不幸再次遭遇伏擊全軍覆沒。
羅馬人的希望完全破滅
得知噩耗的瓦盧斯完全絕望了，他和其他的軍官舉劍自殺。所有士兵的鬥志也頃刻瓦解，連將軍都喪失信心了，其他人還有什麼希望？第四日凌晨，殘存的士兵在兩位百夫長的帶領下繼續向西逃離，但是他們發現逃逸的路線已經被蠻族砍倒的大樹擋住了。就在此時，阿米尼烏斯率領的日耳曼大軍從森林的陰影中顯現，所有的羅馬士兵全部被殺死或俘虜。
羅馬人全軍覆沒
4、 劃時代的戰役
條頓堡森林伏擊戰是羅馬人歷史上又一次極為慘重的失敗。羅馬人不缺乏失敗，但是這場慘敗給羅馬人帶來的重創很長時間難以彌合。可以說，這場戰役徹底終結了羅馬征服日耳曼人的企圖，萊茵河而不是易北河最終成為界河。羅馬人四天之內損失了整整三支精銳軍團，一時間元氣大傷，以至於奧古斯都不得不下令強制徵兵以填補空缺。
羅馬人的慘敗讓之前在日耳曼地區的征戰成果毀於一旦，羅馬對日耳曼人的策略開始從進攻轉變為防禦。而好戰成性的日耳曼入侵者開始成為帝國北部的一大嚴重隱患，數個世紀後他們將成為衰弱的羅馬帝國最後的終結者，並讓中世紀成為日耳曼人統治的時代。
如果沒有條頓森林戰役，歷史會被改寫成什麼樣呢？這誰都無法預測，但可以肯定的是，日耳曼人會像高盧人那樣開始羅馬化進程，從徹頭徹尾的蠻族變成接受文明開化的文明人。但是文明與野蠻的對抗一直是歷史的主旋律，即便日耳曼人變得文明化，那麼日耳曼地區之外依舊是一片蠻荒之地，源源不斷的蠻族依然會接連衝擊著帝國的疆界，那麼羅馬人的終結者即便不是日耳曼人，也可能是其他的蠻族。羅馬帝國不會因為一場戰役而能萬世長存，榮辱興衰都是歷史的宿命。
沒能征服日耳曼人將會為羅馬帝國帶來長久的隱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