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中國「驅逐惡魔」的美國人:拯救了50萬中國人
今天的故事開始之前,我想先科普一種古老的傳染病——
得了這種病的人,手腳和皮膚會潰爛萎縮,整個面部塌陷、五官扭曲……
因為看起來極為恐怖,千百年來,在全世界範圍內,都將這種病視為「惡魔」……
從這具人頭骨就能看得出,這種病對人類的傷害,有多麼嚴重!
不管是在過去的歐洲和舊時的中國,患了這種病的人都被視為「魔鬼」,他們不僅很少被救治,甚至,還會被活活燒死,或者直接被活埋。
這種曾讓人類望而生畏的疾病,就是麻風病!
70年前,新中國剛成立時,全國還有52萬同胞遭受著「麻風惡魔」生不如死的折磨……
直到2007年,衛生部副部長向全世界宣布:「中國現症麻風病人減少到6300多人,中國在經過50多年的努力之後,終於走出了麻風病時代!」
然而,大部分國人可能還不知道,沖在最前線與可怕的麻風病戰鬥、為中國老百姓「驅逐惡魔」的,竟然是一位小個子美國人!
他叫馬海德,從日內瓦大學獲得醫學博士後,千里迢迢來到中國;
1936年,斯諾秘密到紅色延安採訪,與他結伴而來的正是馬海德!
斯諾寫了《紅星照耀中國》,馬海德選擇了另一條路,與斯諾告別,永遠留在中國!
他娶了「延安第一美女」蘇菲,他成為第一位加入中國共產黨的外國人,他更是新中國成立後第一位加入中國籍的外國人!
馬海德、蘇菲與阿洛夫(蘇聯醫生)
從23歲踏上中國土地,到78歲逝世,馬海德,從延安到西柏坡,從抗戰到新中國成立,他親歷了中國的風起雲湧。
他更把自己最好的年華,乃至生命全部獻給了中國,獻給了他最熱愛的醫療事業,獻給了幾十萬麻風病病人!
每當有人稱讚他是外國專家時,馬海德總是大笑著糾正:我可不是外國專家,我是中國籍,我是完完全全的中國人!
2009年,共和國60歲華誕時,馬海德入選新中國成立以來100位感動中國人物!
可對於1980年代以後出生的年輕人來說,已經很少有人知道馬海德是誰了……
01
1936年秘密訪問紅色根據地的,除了美國記者斯諾,還有美國醫生馬海德。
馬海德原名喬治?海德姆,1910年,他出生在美國紐約州一個黎巴嫩移民家庭。
父親是鋼廠工人,母親是勤勞本分的家庭婦女,1918年,一場致死率很高的流感席捲全球,馬海德兄妹四人都被感染。
一位好心的老醫生親自到家裡免費為他們治療。
也就是從那時起,當醫生,為貧困的人看病,一下子就扎進了8歲的馬海德心裡!
23歲時,在瑞士留學的馬海德獲得了日內瓦醫科大學博士學位。
消息傳回美國,馬海德的父母興奮地相擁而泣、夜不能寐,醫生在美國的收入和社會地位非常高,他們盼望著兒子早日回美國,一家人過上富裕生活。
然而,父母等來的只是兒子的一封信:我暫時不能回家,我要和幾個同學去中國,考察東方熱帶流行病……
誰也沒能想到,這一別,竟是幾十年。
1933年,馬海德和兩個同學一起來到中國上海,他們在慈善醫院做兼職醫生,因為收入太低,又在九江路開辦了一家私人診所、還要給醫學院的學生上臨床課……
在上海的日子裡,馬海德透過十里洋場的繁華,看到了舊中國的災難深重,僅僅堅持了一年多,馬海德的兩個同學都回到了美國。
馬海德與兩個同學在上海開辦的診所 攝於1934年
當他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猶豫不定時,朋友邀請他參加一個聚會,正是這次聚會,徹底改變了馬海德的命運。
1934年冬的一個夜晚,馬海德應朋友之邀參加一個小型聚會,他一入門就被一位氣質高雅的女士吸引。
女士對他說:我知道你是一個很進步的醫生,你能夠為中國的進步做更多事情!
他小聲地問坐在身邊的朋友,這位女士是誰?
朋友大笑著回答:宋慶齡!
在和宋慶齡,以及史沫特萊、路易·艾黎等國際友人的交往中,馬海德隱約感覺,一個新的世界正在向自己召喚。
在給美國同學的信中,他這樣寫道:我不想回美國,此時此刻,我將盡心做我能做的幫助這裡的人。
他不再沮喪和憤怒中國的不幸,而是積極地行動起來,他的私人診所成為共產黨上海地下工作人員聯絡點。
1936年6月的一天,美國記者斯諾在給出版商的一封絕密信件中寫道:「我將做一件轟動世界的大事,秘密訪問紅色中國的最高領導人。」
因為當時邊區醫療水平很差,宋慶齡安排只有26歲的馬海德,與斯諾一同秘密前往。
1936年初夏,馬海德離開生活了三年的上海,與斯諾一起一路顛簸,穿越國民黨層層封鎖線,長途跋涉一個月之後,終於到達中共中央的臨時駐地陝西延安!
馬海德拍攝的影像
在一個窯洞前,一位滿臉大鬍子、面容英俊的軍官迎了過來,他用流利地英語自我介紹。
而這段有些飄忽不定的珍貴影像就是馬海德拍攝的!
馬海德和斯諾住在窯洞里,吃的也是最簡單的白菜、土豆、窩頭、小米粥。
白天,他們一起走訪紅色根據地,晚上,他們一起採訪中共高層領導人。
中國工農紅軍的形象在馬海德腦海里逐漸清晰起來,在這些人的身上,他看到了中國的希望、中國的未來!
然而,延安的艱苦生活,讓他得了胃潰瘍,牙齒變得不好,身體也愈發消瘦,但他從來不抱怨。
三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在斯諾準備離開時,馬海德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已的決定:
他請求斯諾,不要把自己的名字寫進任何新聞報道和圖書里,他決定留下來,因為這裡的老百姓實在是太需要他了!
馬海德不僅留了下來,還參加了紅軍,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他的名字也從喬治·海德姆,變成了馬海德、馬大夫、老馬!
斯諾離開後寫下了震驚世界的《紅星照耀中國》一書,因為隱去了馬海德的名字,所以在很長時間內,人們不清楚斯諾的紅色之旅,還有一位美國醫學博士同行,馬海德的名字更是鮮為人知。
1937年初,中共中央從保安轉移到延安時,延安不僅沒有醫院、甚至連門診和簡陋的衛生設施都沒有。
馬海德到處去看病,在窯洞里、在大樹下、在田野里,他無法顧及環境骯髒、條件艱苦、「醫生不能等病人,要去找病人!」
馬海德學會了說延安味兒的中文,當時,人們都以為博士什麼都會幹,除了看病、接生,還經常有人找他修理鋼筆、眼鏡。
馬海德與彭德懷在延安窯洞前合影
1937年11月,他還兼任新華社英文翻譯,成為廣播員,擔任英文廣播。
在延安,人人都喜歡這位熱情又幽默的美國醫生。
在延安的馬海德,當時他還不到30歲
在延安三年不到的時間裡,馬海德消瘦和衰老了很多,他鬍子拉碴,一身粗布軍裝、打著綁腿,除了鼻子高一些、說話蹩腳。
他跟普通的紅軍戰士已經沒有什麼兩樣!
但他心裡最焦急的,是延安醫療條件十分落後。
馬海德想到了宋慶齡。
在宋慶齡的幫助下,國際醫療志願隊人員紛紛來到陝北,其中就有白求恩、柯棣華以及德國的漢斯米勒。
1938年 馬海德與白求恩(左)在延安
02
迎娶「延安第一美女」
成為完完全全的中國人
1939年臘月的一個深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馬海德,「魯藝」一個女學生高燒不止,馬海德二話沒說背上藥箱,馬上出診。
馬海德沒有想到的是,這次出診,竟然成就了一場長達半個世紀的愛情傳奇……
發著高燒的女青年叫周蘇菲,1920年生於舟山的巨富之家,因為父母開明,她小小年紀就到上海讀書。
15歲的時候,成為電影《海葬》的女主演,轟動上海灘。
1939年冬,19歲的蘇菲剛從上海來到延安,就因為嚴寒和水土不服病倒了。
29歲的馬海德第一眼看到這位傳說中的「根據地第一美女」後對她一見鍾情。
蘇菲病好之後,馬海德用珍藏的漂亮信紙,寫了一封字體「歪歪扭扭」的求愛信,對蘇菲展開了真摯熱烈的追求。
1940年,馬海德和蘇菲舉行婚禮,成為延安轟動一時的新聞。
婚後,馬海德稱蘇菲:妹子,蘇菲稱呼他:馬。
他們表達愛意的方式,也成為延安的一道風景線,98歲的蘇菲回憶起當年的情景時,仍然沉浸在幸福里:
當年在延安,夫妻各自工作學習,只有周六短暫團聚。
每個周六,老鄉們都能看到馬海德與妻子同騎一匹馬,十分恩愛與浪漫。
電視劇《歷史永遠銘記》中的蘇菲和馬海德
蘇菲懷抱一歲的兒子周幼馬
1943年,他們的兒子出生,馬海德給他取名周幼馬,他心疼妻子分娩的艱難,執意把自己的姓放在最後。
當了父親的馬海德更忙碌了,僅僅在1944-1947三年間,馬海德在延安診治的患者就有4萬人之多!
馬海德最欣慰的是,在延安的十多年裡,他參與和見證了邊區醫療事業巨大變化。
從醫療極為落後,發展成以白求恩和平醫院為總院,8所中心醫院和24所分院,總計擁有11800張病床的醫療網。
當年,馬海德決定留在中國的時候,他立下了三個夢想:
第一,世界反法西斯取得勝利;
第二,娶一個中國妻子;
第三,成為一個完完全全的中國人。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中國抗戰取得勝利,馬海德完成了兩個人生夢想。
最後一個夢想,成為完完全全的中國人,成了他心裡最惦記的事。
撤離延安時,馬海德被任命為中央後勤部門的指揮員之一
1949年9月的一個夜晚,周的辦公室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開門原來是馬海德。
他急切地說:「周!十年前,你可是答應過我一個請求的!」這個請求,就是正式加入中國國籍!
於是,馬海德成為第一個加入中國國籍的外國人。
1949年10月1日,馬海德登上了天安門城樓,參加了開國大典,那一刻,已經在中國土地上生活了16年的馬海德淚流滿面。
16年前,這個因為想要冒險才來到東方的美國小夥子,從孑然一身到有了至親至愛,從英姿帥氣到頭髮花白,從憤怒舊中國的災難深重到親歷東方巨獅覺醒和站起。
16年,他在這片熱愛的土地上,變化了很多,收穫了很多,更付出和奉獻了太多太多!
03
驅逐魔鬼
向性病、麻風病宣戰!
1950年,馬海德被任命為國家衛生部顧問,協助組建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部。
當時,衛生部為照顧外國專家,為每人增加了一份較高的工資,當通知馬海德前去領取時,卻遭到了拒絕。
因為這件事,他特別不高興:「我是中國人,我不是外國專家!」
他還拒絕了國家給他分的房子——杜聿明氣派的日式小洋樓,而是選擇衛生部附近、後海旁邊一處已經年久失修、破舊不堪的小四合院。
新中國剛成立時,梅毒流行全國,危害很大,有些大城市的患病率高達5%-10%,有的少數民族地區更是因為梅毒出生率大幅下降。
1953年,馬海德被任命為以治療梅毒為主的皮膚病與性病研究所的副所長和顧問,共和國正式開始向性病宣戰。
從1954年起,40多歲的馬海德,每年都要拿出半年以上的時間到內蒙古、青海、甘肅等農牧區巡檢。
他住蒙古包、破廟,曾和4個人合蓋過一條粗布破被,為了尋找一個病人,他不惜跑幾十里路。
邊遠地區的群眾沒見過抽血,不肯配合,馬海德就擼起自己的袖管,把針頭扎進自己的靜脈里,「表演」抽血。
馬海德親自示範抽血
在農牧區艱苦的生活,很少有人願意去第二次,但馬海德年年都去。每次半年的巡檢結束,他第一件事要到醫院去治胃潰瘍,再拔掉一兩顆壞牙。
1964年,中國莊嚴地向世界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消滅了性病,而這時馬海德的胃已經被切除了四分之三。
馬海德在中國開展防治性病的工作,取得了世界矚目的效果,他的名字也開始見諸報端,1962年,馬海德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馬大夫,你父親來了!陳外長讓您趕緊回來!」
原來,馬海德的父親在美國的報刊上看到中國性病防治的新聞時,看到了自己的兒子,他激動不已,馬上要見兒子。
因為當時中美尚未建交,已經70多歲的老人立即飛往敘利亞。
在敘利亞中國大使館,當這位老人激動地說:我要見你們的馬海德,我是他的父親!
大使館的工作人員也非常激動,因為老人與老馬醫生長得太像了!
馬海德與父親的合影
中國外交部馬上安排馬海德一家遠赴敘利亞中國大使館。
30多年後,馬海德與父親終於在敘利亞第一次相見。
當時,甚至有人擔憂馬海德全家還會不會回到中國。
這樣的擔憂是多餘的,因為此時,馬海德心裡最急迫的事,就是儘快找到有效的辦法,在中國開展麻風病的防治。
早在1950年代性病防治的過程中,馬海德跑遍了全國的邊遠地區,因為這些地方同樣是麻風病高發區,他開始有意識地開展麻風病的調查研究。
在他的主持下,分別在江蘇省海安縣和廣東省潮安縣成立了麻風病綜合防治研究基地。
到1960年代,馬海德經過大量的研究發現,麻風病是可以防治並能治癒的。
海安縣和潮安縣的麻風患病已經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正當他準備在全國範圍向麻風病發起「總攻」時,「文革」爆發……
馬海德被誣陷成特務,蘇菲被天天批鬥,他們的家也被抄了。
當時,很多人悄悄勸馬海德,回美國吧!
馬海德搖搖頭回答:我不走!我是中國人,我在自己的國家,我要走到哪兒去!
文革期間,馬海德給自己剃了光頭,他幽默地說:這樣就抓不到我的小辮子了。
在這十年浩劫里,馬海德一直保持著樂觀和堅強,然而最讓他傷心的,是好朋友斯諾的逝世。
1972年,斯諾已經是癌症晚期,馬海德帶著中國醫療組住進了斯諾在瑞士的家,然而,斯諾已經病得太重了。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意味深長地對馬海德說:喬治,我羨慕你選擇的道路,我,熱愛中國!
1964年,斯諾訪華時與馬海德、蘇菲在天安門城樓合影
1976年,四人幫終於被粉碎,然而那個時候66歲的馬海德已經被確診患上了前列腺癌。
但他像是重拾了青春,興奮地對兒子周幼馬說:我會戰勝癌症的,這個病最少能存活七年,我已經等不及了,我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他心裡一直惦念和放不下的,就是消滅盤旋在中國老百姓頭上的「魔鬼」——麻風病!
他要與死神賽跑、分秒必爭,經過大量研究調查,他向衛生部提出了2000年中國基本消滅麻風病的目標。
04
再次向麻風宣戰!
把他所有的愛,乃至生命留在了中國……
在馬海德心裡,比麻風病更可怕的,是社會對麻風病人的歧視。
他逢人就說麻風病,不遺餘力地向全社會宣傳麻風病作為一種慢性、比較弱的傳染病,可防、可治不可怕!
用藥三天後,麻風病毒很快就能被控制和消滅,不再具有傳染性。
當他看到醫務工作者武裝到牙齒只露出兩個眼睛給麻風病人看病時,他著急地說:他們已經不傳染了,你們這身裝扮沒治好人先嚇死人了!
馬海德以身作則,他常常只穿一個白大褂,給麻風病人做檢查時,用手直接接觸病人皮膚潰爛的部分!
馬海德不僅幫助醫生克服了談麻風病色變的恐懼感,更是把全國幾十萬麻風病人當做親人,消除他們內心的不安和自卑。
1982年的大年初一,馬海德在河北望都麻風病院里,緊緊握住了一位麻風病人的手。
然而,在馬海德第一次向老漢伸出手時,老漢哆哆嗦嗦,就是不肯伸手。
馬海德主動拉起他的手,老漢瞬間熱淚縱橫。
他說:自從我得了這個病,多少年了,沒有人敢跟我握手,馬大夫是第一個!
開放之初的中國依然不富足,防治麻風病需要的藥物和資金非常缺乏。為了籌集麻風基金,他跑遍全國幾百家醫院、防治點、甚至走訪了十幾個國家。
很多時候,甚至他都忘了自己還是一個患了癌症的老人!
到1985年,馬海德已經因為癌症做了8次大手術,家人為他準備了好幾次後事,每次他都是奇蹟般地活了過來,又奮不顧身地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他硬挺著患癌的身體,主持召開了中國第一屆國際麻風病學術交流會,成立了中國麻風協會,中國麻風防治基金會,積極為麻風病人申請生活補助。
到1987年時,馬海德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但他仍要堅持開會,堅持看望麻風病人。
當他看到很多麻風病人開了池塘、包了果樹,還有人已經成了萬元戶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1988年3月,他剛剛從醫院治療出來,就飛到加拿大參加會議,當時,馬海德的生命只剩下了6個多月,此時的他已經被癌症折磨得瘦了30多斤。
3個月後,1988年6月他又不聽勸阻,堅持飛往美國落實一筆援助經費。
剛從美國回來,他又馬不停蹄地在北戴河主持召開三省麻風防治會議,在這次會議上,他終於支撐不住,暈倒了……
從北戴河回到北京,兒子周幼馬抱起父親下車時,哭得像個孩子,因為這時的父親,已經輕得只有一把骨頭了……
他住進了北京協和醫院,躺在病床上,他仍要求家人把每天的報紙和全國各地麻風病人寄來的信給他。
那時,他的頭腦還非常清楚,他通過口述每天要為病人回復十幾、二十封信。
後來,又讓人把打字機搬到病房裡,自己親自回信!
1988年9月,馬海德生命只剩下最後30多天。
當他看到廣東的麻風病人在信中說,山溝的麻風病人生活艱苦,沒有菜吃、缺醫少葯時,馬海德難過得哭出了聲,他讓蘇菲馬上幫他回信,幫助這些麻風病人……
而這封信成了他口述的最後一封信,之後他陷入昏迷、高燒不退。而在他偶爾清醒時,他心裡想的還是麻風病人。
有一天,他在美國的侄子寄來支票,這是他幾個月前去美國爭取來的經費。
他用顫顫巍巍地手拉著蘇菲說:妹子,這是給麻風病人治病的錢,一定要管理好啊!
管好基金會,成了馬海德最後的心愿。
從那天下午開始,馬海德再次陷入昏迷……
1988年9月23日,就在病床上,衛生部授予馬海德新中國衛生事業先驅的光榮稱號!
三天後,9月26日,是馬海德78歲的生日。
就在這一天,一直昏迷的他突然醒了,他費了很大的力氣問蘇菲:「他們,回來了嗎?」
周圍的人聽到這句話
都默默地轉過身偷偷抹淚,他心裡惦記著的「他們」,是20多天前去海牙出席第十三屆國際麻風病大會的代表們!
在自己生命最後的時刻,他最惦念和最不放下的還是中國的麻風病防治……
7天後,1988年10月3日,馬海德在他的第二故鄉中國,結束了壯麗而無悔的一生。
按照他的遺願,他的骨灰分成了三份,一部分送回了美國家鄉,一部分送回了他魂牽夢繞的延安,一部分,安葬在了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
馬海德走了,可他留在人們心中的印象,始終是那個頭髮花白、操著一口延安普通話,戴著眼鏡、細心溫和給大家看病、幽默愛開玩笑的北京後海大爺。
馬海德去世後,蘇菲一直住在這座小四合院里,她保留著丈夫生前房間的原樣。
想他的時候,就坐在丈夫的房間里,一回想起他們年輕時的幸福時光,好像丈夫並沒有走,只是出差了……
蘇菲心裡記掛著丈夫最後的囑託——成立基金會。
她把馬海德留給她養老的3萬美金全部拿了出來,兌換成人民幣,成立了馬海德基金會,以獎勵那些為中國麻風病防治事業做出突出貢獻的醫務工作者。
馬海德走後,已經70歲的蘇菲像丈夫生前一樣,在往後十幾年的時間裡,走遍了全國各地的麻風病院、麻風病村。
過年的時候,她與丈夫當年一樣,帶著家人去河北望都的麻風病院,與病人們一起過年。
今天,已經99歲的蘇菲精神矍鑠、思維清晰,身體非常健康,講起丈夫的故事,彷彿就是昨天發生的事……
蘇菲把自己對丈夫的思念,寫成了一本書《我的丈夫馬海德》,在這本書結尾,她這樣寫到:
不久前的一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還叫喬治·海德姆的美國青年正站在古老的保安城外與好友斯諾告別。
斯諾問他:喬治,你為什麼要留下,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因為我覺得這支隊伍會有出息,我覺得這裡的人民需要我……
馬海德醫生,少年時,就立下了為窮人看病的志向,來到中國後,加入中國共產黨。
在長達半個世紀的歲月里,守初心、擔使命,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為中國革命和中國醫療衛生事業,為人民健康幸福。
把他所有的青春,所有的心血、所有的愛、乃至生命都留在了這片他最最深愛的土地上……
今年,新中國成立70周年了,請讓我們一起對馬海德先生說一聲:謝謝!
共和國永遠不會忘記您,中國人民,永遠不會忘記您!
![](https://pic.pimg.tw/zzuyanan/1488615166-1259157397.png)
![](https://pic.pimg.tw/zzuyanan/1482887990-2595557020.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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