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腦消費的敦煌之美，或許從未被真正了解

今天看到這組圖片，氧叔不禁感嘆大家現在對中國藝術的關注度已經比以前高了很多。不過這幾句話里可能有些誤解，東方藝術並不只是溫柔婉約的呀？更何況是以恢弘壯麗著稱的敦煌藝術。所以，今天氧叔就給大家普及一下敦煌藝術的美。

敦煌，「敦，大也。煌，盛也。」敦煌學如今在國際上已經是一門顯學了。原因有二，一是時間跨度廣，敦煌藝術歷經10個世紀。

涅槃

比如敦煌藝術很重要的莫高窟，千年之前，和尚樂僔路經此地，看見三危山金光璀璨，如同萬佛涌動，產生了在大泉河畔鑿岩開窟的念頭。隨後善男信女、王公貴族，來此捐資開窟，成為供養人。莫高窟的營建歷經北魏，到隋唐時期，伴隨著絲綢之路的繁榮，開鑿更是興旺，武則天時期洞窟曾達數千餘個。直到元代，莫高窟的開鑿、重修才逐漸停止。

敦煌17窟，唐，公元九世紀

二是地理位置特殊。敦煌位於甘肅省河西走廊西段，位於亞洲中部，北與蒙古高原接壤，西接新疆塔克拉瑪干沙漠南與青藏高原毗鄰。若從古城西安出發，經中衛、武威、張掖、酒泉、嘉峪關，最後到達敦煌。

一說到敦煌，大家就會想到莫高窟，實際上敦煌是一個社會地理空間。在中古時期，敦煌是一個移民城鎮，居住著來自不同地區、具有不同宗教信仰與文化傳統的人們。

敦煌莫高窟

敦煌城內外有多處宗廟和禮儀建築，不僅有禮拜佛陀和授習佛教的場所，也有道教、儒教、祆教以及地方宗教和祖先祭拜的地點。所以敦煌藝術的藝術風格受到很多不同流派的藝術風格影響，更顯現出奔放不拘束的風格特徵。

敦煌藝術之美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用色之鮮艷，二是造型之獨特。

塑匠製作佛像，畫匠繪製彩繪。將礦物粉碎，用清水研磨，再混以植物膠，便製成了最常用的顏料。硃砂，雌黃，青金石，雲母，經過巧匠之手，便成了絢麗壯美的繪畫。

五百強盜成佛圖

礦物質顏料色澤濃郁鮮亮，比如敦煌莫高窟西魏285窟南壁五百強盜成佛圖的山巒，使用的正是鮮艷的石青石綠色。

局部

而初唐時期的敦煌壁畫山水主要以綠色調為主，且注重微妙的深淺冷暖變化，不僅是以往常見的平面裝飾化色彩。

敦煌莫高窟初唐332窟

危峰高聳，峰巒疊翠，山泉潺湲，芳草鮮花，盡善盡美。

敦煌莫高窟初唐431窟

盛唐時期的敦煌壁畫色彩渲染、過渡柔和，層次分明；畫面構圖很有氣勢，能夠很好地表現遠近空間層次；

敦煌莫高窟盛唐217窟

細節表現上，描畫得愈加豐富細膩。大紅配大綠的氣魄，是盛唐的天真包容。

敦煌莫高窟盛唐217窟

敦煌壁畫的色彩美，不同於文人畫的清冷疏遠、追求意境，而是一種不躲藏、不扭捏的絢麗美。

造型的部分跟希臘藝術有共通之處，都是以人為中，但追求的境界完全不同。希臘的人像是著重在「體」，表現由皮膚輪廓所包的體積。所以表現得靜穆穩重。而敦煌人像，全是在飛騰的舞姿中。敦煌人像的重點不在體積的塑造和塊面，而是在於那克服了地心引力的律動之美。

童子飛天

六臂飛天

所以身體上的主要衣飾不是貼體的衫褐，而是飄蕩飛舉的帶紋。火焰像圓光，足下的波浪像蓮座，組成一幅廣大繁富的旋律，象徵著宇宙節奏，容包著人像軀體的節奏，是充滿想像力而不受拘束的自由美。

當然，敦煌藝術之廣大，不是這兩點就能完全概括的。氧叔再給大家講幾點值得講的，可以一窺敦煌藝術的燦爛和淵博。

例如舞樂，莫高窟112窟（中唐）中的反彈琵琶，是最讓人挪不開眼的，觀之可聞「四弦一聲如裂帛」之聲。

在敦煌石窟諸多有樂舞場景的壁畫中，多有琵琶出現。琵琶是西域的樂器，中國本土的樂器沒有兩個字命名的。琵琶通身呈梨形，線條流暢優美，像一滴眼淚。琵琶以高達700餘次的出現頻率，成為敦煌壁畫的絕對音樂象徵。

橫彈琵琶

將琵琶高舉過頭頂，從背後彈奏，是一種炫技的技巧，其動作也是一種具有表演性質的舞姿——反彈琵琶，是整場的壓軸，在瞬間吸引所有的目光。

而舞蹈則有的剛健有力，「將騰躍之激電，赴迅速之驚雷」；有的則手舞飄帶，「體輕似無骨，觀者皆聳神」。總的來說剛柔相濟、曲線鮮明。

宗教藝術是承接神靈與人間的藝術，職責之一就是將晦澀難懂的宗教故事詮釋得淺顯易懂，敦煌藝術也不能免俗。

一是宗教創始人的故事，叫本生故事：

屍毗王本生

二是經變畫，就是指用圖像的形式，把佛經裡面思想、故事等內容表現出來：

無量壽經變

除此之外還有現實生活壁畫，比如供養人的故事。

當然，還有一些最樸素的人生觀和宗教道理。莫高窟藏經洞中發現的若干幅絹畫《引路菩薩圖》，便是往生者跟隨菩薩往生凈土的畫面。菩薩腳踏蓮花，微微回首側目，呼喚身後的往生者隨其前來。往生者虔誠恭敬，神情安然，一副已經放下世間牽掛、安心前往極樂凈土之態。

引路菩薩圖

極樂世界的反面，卻是兇惡無比的地獄。

初唐的第321窟南壁《地獄圖》就是其一。畫中閻羅王據案審問帶枷罪人，案旁站著捧文書的佐吏，牛頭鬼卒持棒押站於罪人身後。獄城左右各有惡狼，鐵蒺藜密布，周圍設劍樹，有夜叉守衛城門，獄城外則是刀山。

這是一種最樸素的信仰邏輯，「今日事，明日果」，並非要人們接受「生死輪迴」、相信未來的天堂或地獄，而是無論死後歸處如何，活著都要懷有一顆積極向善的心，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步步生蓮

氧叔覺得宗教藝術之所以比表現風景和人性美的作品更震撼更宏大，是是因為這些作品是出於那些最根本、擁有的敬畏而誕生的，才能無懼歲月，超越個體生命的極限，直抵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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