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紅書博主」成為這代年輕人的職業新選擇

對斜杠青年們來說，自我實現是職業里很大的一個價值取向。有別於傳統的選擇，他們可能有一份本職工作，也很努力，但仍然嘗試與個性、特長以及夢想結合得更緊密的事兒，哪怕不作為全職，甚至不會帶來收益，也會願意去嘗試。

文|黃沁

編輯|金匝

運營|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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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磯的7月，海風舒適，是適宜遊玩的季節，但對黑眼圈哥哥來說，這些並不重要，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一位同行吸引。

那是一位來自於youtube的知名內容創作者，15分鐘的拍攝時間裡，圍繞他的是4位舉著不同器材的同行者，那些專業的流程震驚到黑眼圈哥哥。「他只是個博主，但我覺得他簡直是在拍大片。」

他們所置身的這場世界最大型的「紅人節」VidCon，吸引了全球數萬人次的內容創作者、粉絲聚集於此，其中不乏頭部內容創作者和專業博主，黑眼圈哥哥正是應小紅書平台的邀請來到這裡。

但比起這些專業的頭部內容創作者和專業博主，黑眼圈哥哥更接近於一個普通人。一年前，當他成為小紅書博主的消息在他朋友圈傳開時，他收到最多的回復是——「怎麼可能？！」

在這之前，他是一家管理諮詢公司的金領，經常在歐洲和上海之間飛來飛去。朋友眼中，這個30出頭的華裔不愛自拍，社交軟體也用得少，連公眾號都不怎麼刷，不論怎麼看，都是個跟互聯網不搭邊兒的人。

對黑眼圈哥哥來說，遇到小紅書純粹是一場偶然。2018年初，朋友的一次飯局上，他見了一位MCN公司的老闆，對方一眼相中了他的美式發音、在線的顏值，鼓勵他業餘時間在小紅書上發英語教學視頻。

想到自己在發音上不輸國內普通的英語老師，還能分享自己的知識，黑眼圈哥哥決定一試。2018年4月，他發布了自己的第一條視頻，時長1分31秒。視頻里，他戴著黑框眼鏡，身邊放著一個小白板，上面列著9個奢侈品牌的英文名。他用英文念出這些品牌的正確發音，穿插著中文的講解。因為這條視頻，黑眼圈哥哥獲得了一千多個贊，首戰告捷，一下就火了。

黑眼圈哥哥發布的第一條視頻。圖/ 小紅書

跟黑眼圈哥哥一樣誤打誤撞成為小紅書博主的，還有楊若天。楊若天今年27歲，在做直播的內行人看來，他很有成為博主的潛質：年輕，高鼻樑大眼睛，側面看有點像霍建華，能彈鋼琴會唱歌，有鏡頭感，還會自己做節目剪輯——這個帥氣的男孩曾在北京台主持節目，還是MTV音樂節目的出鏡記者和主持人。

但楊若天用「遲鈍」兩個字形容還沒入行時的自己：「什麼直播啊，博主啊，之前都沒怎麼接觸過，不怎麼熟悉。」一開始拍視頻，是因為一次聚會上朋友聊起小紅書這個平台，對方問楊若天：「做主持人訪談嘉賓，別人說的才是重要的；你會做節目而且挺愛分享的，為什麼不自己運營個短視頻的號，全面掌握內容呢？」

楊若天覺得有道理，2018年夏天最悶熱的時候，他下載了小紅書，發了條彈鋼琴的視頻。「小紅書頁面看起來很舒服，視頻內容都還挺清新文藝的。」 也許是符合平台的氣質，這些視頻很快讓他收穫了十多萬粉絲，還有網友給他留言，「小哥哥好有才華。」因為是根據自己的興趣來不定期更新，不像主持人一樣有穩定的輸出，楊若天更願意把自己定義為一名「野生博主」。

楊若天在視頻里彈鋼琴。圖/ 小紅書

成為博主，離不開對生活旺盛的表達欲。早在2016年，像逛網路論壇一樣，深圳女孩Blake--_Lee已經在小紅書上跟網友們分享自己的旅遊、穿搭經驗了。93年出生的Blake_Lee一直是個在網上有強烈分享欲的人：十六七歲時愛上烘焙，就開了一個博客，專門寫烘焙的文章；二十歲左右，在天涯分享自己的減肥逆襲之路，一不小心成了爆款。

她的博主之路，經歷一些波折後，才逐漸變得順利。寫了幾十篇小紅書筆記，Blake_Lee陸陸續續有了一萬多粉絲，中間她因為職業不好拋頭露面的原因，還把之前的帖子全刪了，賬號停更一年半。直到去年4月，Blake_Lee才開始頻繁更新，「越是不寫越想寫，我就是喜歡錶達，幾乎剋制不住。」靠著平均兩天就更新一次的筆記、視頻，Blake_Lee現在積累了42.9萬粉絲。

當問她能不能分享一些成為博主的訣竅時，這個26歲的女孩把她的成功歸結為天分：「做一件事情如果不會帶給我任何收入，但我還是一直做，那可能就是我的天分吧，堅持做下去總有一天肯定能成。」

不論是黑眼圈哥哥、楊若天，還是Blake_Lee，他們的狀態代表了新世代里年輕人們的選擇：可以有一份本職工作，也很努力，但仍然嘗試與個性、特長以及夢想結合得更緊密的事兒，哪怕不作為全職，甚至不會帶來收益，也會願意去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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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的新選擇正在締造一個行業。據卡思數據的統計，到2020年，中國短視頻領域廣告市場規模有望突破 500 億元。新生代年輕人，包括90後、00後，正在成為這個行業的有生力量。

在國外，這樣的狀況開始得更早一些。黑眼圈哥哥、楊若天，還有Blake_Lee參加的美國「紅人節」VidCon，自 2010 年開始就在南加州定期舉辦為期 3 天的聚會，直到今天，它已經走過了第 10 個年頭。

他們在這裡和其他各國博主們交流了一圈，發現大家有一種共同的焦慮：如何能一直擁有靈感，持續高質量地出產內容？長得好看就能搞定一切，大概是所有人對這個行業最大的誤解。比起對臉的不好的評價，「陳舊」、「無聊」，才是每個小紅書博主最怕聽到的辭彙，這意味著閱讀少，點贊少，以及過氣的可能。

「活在自媒體圈，就是活在數據里。數據不行，你臉上就掛不住。」做全職博主的Blake_Lee，最近就感覺壓力非常大。有人曾分析博主們避免過氣的有效方式，是去對抗人類喜新厭舊的天性，不斷放出新鮮有趣內容。但這一點，大多數博主們都很難做到。「我可以不斷改進內容，但是效果怎樣真的很未知。數據不好的時候，我的心情和身體狀態就會很差。」Blake_Lee坦白道。

因為對數據「沒有太大把控力」，Blake_Lee會主動不斷去嘗試各種新鮮的內容，讓讀者和觀眾有新的體驗。最開始，她憑藉興趣做穿搭類的內容為主，後來，依靠在美國留學生活的經驗，她開始做英語類的內容，過了一段時間，她又挖出了自己從小到大學了15年的芭蕾舞功底，做起舞蹈類的內容，再之後是傳遞觀點的文章類，現在則走起了喜劇路線……

Blake_Lee發布過的芭蕾舞視頻。圖/ 小紅書

即便方向不是多元的，也需要不斷去調整表達方式，尋找新的靈感。比如手繪、手賬達人斯呆拉，學設計出身的她很喜歡豐富的畫面，在專業的繪畫軟體上，她錄製下色彩層層堆疊、不斷微調後的圖案，畫面雖然精緻，但沒有繪畫基礎的人看完視頻，幾乎不可能模仿畫出類似的效果，一條視頻發出去，收回的評論點贊寥寥。「我很費力地把內容做了，但效果不好，很失落。」

今年2月到4月，黑眼圈哥哥也陷入了同樣的苦惱。為了改進內容，他甚至停更了4個月，反覆琢磨自己的內容到底在哪裡出現了問題。

如何點亮創作靈感是困擾全球博主的共同魔咒，但每位博主都有自己的「解咒大法」。貼近生活，保持熱忱和好奇心，看似心靈雞湯，卻在各個論壇中被博主們不斷提起。一位攝影博主說，「不要等待靈感，走出去，到外面看看，靈感會撞上你。」而特效大神、男巫ZACH KING 也提到「在生活中非常仔細地觀察身邊有什麼最簡單不過的道具，用在視頻中，會很接地氣又有創意。」

斯呆拉就是如此，摸清大多數人想通過視頻快速學習的心理後，她發了一些簡筆畫的視頻，平時生活中能夠用到的繪畫技巧。她甚至還會在畫畫過程中講故事，說感想，分享自己的生活，讓視頻內容更豐富。

斯呆拉在視頻中一邊「講故事」一邊教觀眾畫簡筆畫。圖/ 小紅書

黑眼圈哥哥也開始調整自己的選題，之前他會分享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比較有難度的英語內容，但英語水平一般的人，可能就覺得這些並不適合自己。後來，他有了靈感，連續發了幾期更接地氣的單詞，講它們直譯和口語使用時意義上的差別，效果好了很多。

他將此前數據低的癥結歸為太「自我中心」。「周杰倫隨便發一張自拍，可以幾千幾萬的贊，但我不是他啊。」作為英語博主，他意識到，在賬號里想發什麼就發什麼，是達到一定量級才能擁有的「自由」，他試圖在用戶喜歡和自己開心中間，找個平衡點。

隨著最近幾期閱讀、點贊數的回暖，黑眼圈哥哥對「數據焦慮」隨性了很多。他調侃地分析道：「能夠漲到100萬粉，取決於我能不能瘦到20斤。才華可以留住粉絲，但臉才更容易把他們拉進來看內容。」

這個目標能實現嗎？「目前看，比較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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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小紅書上許多產出優質內容的博主們在被創作困擾時會覺得焦慮，希望得到更多靈感，但被問及會不會就此停下，他們都搖了搖頭。

人生的改變已經做出，那是一個更新鮮、更個性化的世界。在公司上班兩年，後來辭職做全職博主的Blake_Lee用了「爽」形容自己目前的工作和生活狀態。在她看來，博主這個工作，不僅能獲得人們的喜愛認可以及不菲的物質報酬，還會督促她把生活過得漂亮有趣，讓更多人看到他們心中理想生活的樣子。但同時，她的壓力也會比較大，因為這個職業並不是空有皮囊就能搞定一切，她不斷嘗試用新鮮的內容去刺激觀眾，最後呈現出比較多方向的調性。

小紅書上，新晉的熱門旅遊博主林保羅，就過著這樣一種「別人家的生活」：4000米高空跳傘看加州海岸線、在香港油尖旺美食從早吃到晚、用無人機俯拍好萊塢、參加美高梅酒店時尚泳池party……個別看了林保羅視頻的人，會覺得他在炫富、週遊世界拍「大片」。對此林保羅不是很認同，他表示自己過的不過是平常人的生活，只是活得更「投入」罷了。

「我去的很多地方，其實消費都不高。那個看起來土豪雲集高大上的泳池party，其實入場費才25美元。拉斯維加斯那家金碧輝煌的夜店，其實比國內夜店還便宜。」在這個24歲的大男孩眼裡，用心發掘日復一日生活中的亮點，記錄下來，都是「大片」。

林保羅發布自己參加的「高大上」泳池party。圖/ 小紅書

Blake_Lee對這點表示認同。「比現實更美好的生活，不是一定要完美、精緻、端著。」她把理想生活的展現，理解為提供讀者有深度、有價值的東西。在視頻里，Blake_Lee會分享自己一年瘦15斤的運動方法、月入一萬的理財貼士、解除焦慮的8條實用法則……「我收穫他們的喜歡和認可，他們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希望，互相鼓勵，一起成長，這樣的工作對我來說很有意義。」

黑眼圈哥哥也覺得，當上英語博主後，他的人生才真正「豐富起來」。因為在小紅書上發英文教學視頻，他收到過不少來自大城市以外偏遠地區孩子的私信，他們說，自己從來不知道標準的美式英語應該是這樣的，或是那些單詞的發音和用法，課堂上的英語老師有時甚至教錯了。還有一些人，會給黑眼圈哥哥發來感謝，告訴他，通過視頻，他們看到了充滿新知識、新事物的外面的世界。這些留言讓他意識到，用信息技術填平地理、家庭條件方面的鴻溝，給偏遠地區的孩子帶去正宗的英語口語發音，打破城鄉之間的英語教育壁壘，才是真正有價值的事情。

對一些博主來說，這樣的身份，更像一筆無形的創業「啟動資金」。做設計出身的斯呆拉最近在規劃職業發展，想在未來做自己的設計師品牌。比起創業者們渴望天使投資人，她更珍惜自己小紅書上近十萬的粉絲，「跟他們聊天互動，我就會有很多靈感，比如他們現在的生活如何，需要一些什麼樣的東西，然後貼合他們生活地去做設計、做產品。」

在洛杉磯「紅人節」VidCon，他們和來自全球各地的內容創作者交流，豐富創作靈感，以便未來做出更多貼近用戶的好內容。「雖然累，但是很快樂、很感動。我很感謝小紅書這次把邀請大家參會交流的活動，給小夥伴一個收穫了友誼、靈感以及多維觀點的碰撞的機會。」楊若天說。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想成為博主，或者已經成為博主。Blake_Lee覺得這很正常，「時代提供了更多的機會，能讓我們實現更多的自我價值，為什麼不抓住呢？」

博主們在洛杉磯「紅人節」VidCon上合影。圖/ 小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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