鯊魚也會感到害怕

即使是兇殘的大白鯊也會避開虎鯨所在的區域。

撰文?| 賈森·G·戈德曼（Jason G. Goldman）

翻譯?| 郝豪

薩爾瓦多·喬根森（Salvador Jorgensen）是美國蒙特利灣水族館的資深研究人員，他花了15年以上的時間研究加利福尼亞海岸附近的大白鯊。他和團隊給165隻牙尖嘴利的大白鯊裝上了追蹤設備，這些猛獸經常造訪舊金山以西的島嶼，捕食海象。但是有一年的秋天，怪事發生了。「那是2009年，17條在法拉倫群島附近遊動的大白鯊在短短几個小時內同時撤離。」喬根森回憶道，「正常情況下，鯊魚會在這附近停留幾周或者幾個月。」它們為什麼要逃跑？大白鯊是海洋中最令人恐懼的食肉動物，但事實證明，它們也有害怕的生物，那就是虎鯨（orcas）。

將追蹤設備得到的數據，與調查得到的近30年來法拉倫群島東南部野生動物的數量進行對比後，喬根森和同事發現，當虎鯨靠得太近時，大白鯊就會因為感到不適而放棄這片主要的捕獵區——即使虎鯨只是短暫路過也會這樣。鯊魚不只會消失一兩天，連整個季節都不再出現。研究人員記錄到，在被虎鯨嚇跑的年份里，被大白鯊殺死的海象數量減少了40%到70%。這項研究發表在今年的《科學報告》（Scientific Reports）上。

鯊魚至少存在了4.5億年，而演化出鯨目動物（鯨魚和海豚）的時間距今只有5000萬年。喬根森說，「鯊魚已經在海洋中生存和繁衍了這麼長時間，它們有自己的生存策略，其中之一就是懂得收斂鋒芒，知道應該迴避。」讓他驚訝的是，鯊魚要過一年的時間才會回來。虎鯨主要吃三文魚和其他魚類，也有一些喜歡吃鰭足動物（例如海豹和海象），少部分才以鯊魚為食。1997年，人們觀察到至少有一頭虎鯨在法拉倫群島獵殺了一頭成年大白鯊。目前，科學家還不清楚鯊魚躲避虎鯨是因為害怕被吃掉，還是因為虎鯨也會捕食鯊魚的獵物。無論如何，這種極端謹慎的行為都是鯊魚的生存策略。

東太平洋的大白鯊還有許多其他的狩獵場。加利福尼亞州立大學長灘分校的生態學家克里斯·洛（Chris Lowe，並未參與這項研究）表示，「得益於保護工作的大量推進，鰭足類動物的棲息地正在不斷擴大，這也讓大白鯊有了更多的捕食區。」鯊魚願意放棄在法拉倫群島的覓食機會，這表明它們還有其他的捕食區，比在這裡冒著被吃掉的風險更划算，儘管大白鯊在這裡被吃掉的風險非常小。

科學家還不確定鯊魚是如何發現虎鯨的。法拉倫群島周圍的水域很暗，當虎鯨遠在大白鯊視覺或聽覺範圍之外的時候，大白鯊就已經開始逃離這片地區了。最有可能的解釋是鯊魚能夠聞到水中的某種帶有「警告」意味的氣味。氣味可能來自虎鯨本身，也可能來自一條遭遇虎鯨的鯊魚，它在面臨危險後釋放了某種化學信號。這種想法有一定的根據：喬根森和同事監測了法拉倫群島附近的一群大白鯊。當大白鯊前往法拉倫群島時，抵達虎鯨曾經經過的區域就會四散遊動，幾乎馬上離開。它們很有可能是聞出了虎鯨剛在這個區域停留過。

生態學家經常用「恐懼場景」（landscape of fear）一詞來描述捕食者對獵物的影響，其中包括進食和日常行為，以及在生態系統中產生的一系列連鎖反應。例如，居住在島上的浣熊聽到狗的叫聲後，就會減少在海灘和潮汐池周圍的覓食時間，這會使魚類、蠕蟲和螃蟹的種群數量增加，反過來又導致蝸牛數量減少。

鯊魚躲避虎鯨的行為是否會影響海洋生態系統仍然是個謎。喬根森表示，「在廣袤的海洋中，我們還不完全清楚這些頂級掠食者如何與其他生物相互影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因為大白鯊、虎鯨和象海豹都剛從人類持續近一個世紀的獵殺中恢復過來。「或許它們的行為模式一直都是這樣，即便它們從生態系統中『消失』了近乎100多年。」喬根森說，「我們沒有理由相信在三四百年前，在人類真正開始探索海洋和海洋生物之前，這些虎鯨並不獵食海豹或大白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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